《三无主角如何救世》愚舟渡

3、残卷

　　没想过她会拒绝，凌纾愣道，“你不愿与我一起？”

　　于凌纾而言，斩妖魔诛赤疣，保护人界安危不仅仅是身为上岳弟子的责任和使命，更是她一直以来的志向和追求。

　　可暮疏月不同，她只是个普通散修，一没有那么大能耐，二没有如此强的信念，她想要的，只是隐居山林，随心所欲地活着。

　　“九转黎天镯之事绝不能泄露风声，越少人知道越好。”凌纾急忙向她解释，“但寻找残卷的任务单凭我自己也不行，至少要有一个伴，路上才有照应。此事你已知晓且能力不凡，所以我才第一个找你。”

　　“上岳弟子众多，不乏实力出众者，你可以找你的师姐师兄们。”

　　凌纾闪了闪眸，说话没有刚才那么底气足，“修复神器之事没有十成把握，我想着反正你、你也没什么要紧事，耽搁了时间也没关系，所以、所以……”

　　暮疏月若有所悟地点头，“哦，所以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浪费时间对我没影响。”

　　“怎么会！”凌纾提高声音反驳道，“最重要的当然是因为你是我最信任也最默契之人，把后背交给你，我——”

　　“好了不必说了，鸡皮疙瘩起来了。”暮疏月打断她的表演，“镯子给我看看。”

　　见事情有商量的余地，凌纾殷勤笑着将镯子小心翼翼递上，“就跟我一起嘛暮疏月，此行任务艰巨，有你在，我心里更有底。”

　　暮疏月仔细端详着镯子没应声，镯子表面像裹了一层薄薄的黑雾，暗无光色，上面除了刻着些神秘的花纹和图案，看起来与普通玉镯并无区别。

　　拿过另一样卷轴翻看，这本残卷的材质和上面的字迹，似乎在哪里见过……

　　“暮疏月！”凌纾开始打感情牌，“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苦苦寻找？要是路上出了意外，我死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答不答应好歹都给个准话，一直不出声是怎么个意思。

　　视线从残卷离开，暮疏月抬起头，右指摩挲着残卷一角，“你师父他们花了几年时间都没找到下半张卷轴，凭你一人之力何时才找得到？”

　　“暂且不提能否修复神器，就算找到了下半张残卷，收集到所需要的材料，按上面的方法去做，结果却发现它就是一个普通玉镯，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器，那你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卷轴所写是否可信、又有谁能肯定九转黎天镯可以吸收净化妖魔之力？”

　　神器早在千年前为了抵抗赤疣尽数损耗，如今突然发现还有神器的存在，纵然惊喜，但时隔已久，无人传承，怎么使用、威力如何都不清楚。

　　也就是说，目前关于这枚镯子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和推断。

　　接连提问使凌纾沉默，她当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长老们绝不会信口开河，既然说它是神器九转黎天镯，那就有七成的可能。

　　至于其他的，“卷轴完全可信！藏书阁里也有仙神陨落前留下的书卷，与残卷的材质、纹路一模一样。要论九转黎天镯的作用和威力，怎么说它都是件神器，肯定比现有法器强大。”

　　“赤疣复活的时间越来越不稳定，上一代赤疣不足百年便复活了，好在它是凡人之躯，力量不如往代赤疣强大。可人族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这一代赤疣或许早已复活只是魔族还没有找到它，赤疣一旦觉醒，与崆峒印融合，人间又将面临浩劫。”

　　“我知道此行也许是徒劳，但我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错失。”

　　“拜入师门，勤修苦炼，我此生所想所做只为一件事——拯救苍生，让天下百姓不再受异族侵扰，不再为妖魔所害。就算旁人嘲笑我不自量力，我也绝不放弃我的道。”

　　凌纾说着，语气越发坚定，“你不愿意，我独自一人去寻也无妨。”

　　前路如何艰险，皆无所惧。

　　放好玉镯和残卷，凌纾头也不回地离开藏书阁，她要去跟长老们再商量商量此事，或许他们那儿还有关于神器的信息。

　　暮疏月眼中划过出无奈，一旦她下定决心要为某事奔波，便没人拦得住。

　　那张残卷……

　　暮疏月一边思索一边离开了藏书阁，刚踏出阁楼门，幼童稚嫩的喊声传入耳中，“凌纾姐姐——凌纾姐姐——”

　　是个五六岁小丫头一蹦一跳往这边跑来，看到暮疏月，小丫头停下脚步，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她，“你、你是谁？我在上岳从未见过你。”

　　暮疏月蹲下身，视线与幼童齐平，“我是你凌纾姐姐的朋友，我叫暮疏月。”

　　“你是疏月姐姐？！”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带上惊喜，“凌纾姐姐经常跟我和娘亲提起你，她还说以后有机会带我下山去找你玩，可是、可是我见到疏月姐姐你了，娘亲却见不到了……”

　　提到自己的娘亲时，小丫头的情绪明显低落一瞬，暮疏月揉揉她的脑袋，摸出一块糖放到她手心，“凌纾也向我提起过你，你是小知鸢对吗。”

　　郁知鸢，上岳掌门隐霞真人的女儿。

　　“嗯嗯！”小丫头捏着手里的糖欢喜点头。

　　暮疏月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凌纾姐姐刚离开藏书阁，应该……去找你们上岳的长老了。”

　　“噢，那我去长老那儿找凌纾姐姐，疏月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吗？”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和你去找她了。”暮疏月站起身，又摸了块糖给她，“小知鸢，帮我向你凌纾姐姐转告几句话好不好？”

　　郁知鸢乖巧点头，“好！”

　　山脚，叶灼瞧见暮疏月独自下来，好奇地问，“暮姑娘，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有事离开一趟。”

　　之前不是说打算要在上岳多待些时日吗，叶灼心中疑惑，但没多问，“好，暮姑娘在外一切小心。”

　　出了青銮山，全速赶往栾天城。

　　如今人界势力混杂，各州各城除了为人族或者妖魔统治，还有不论种族以实力为尊的地带，这样的城镇大多位于两族交界处，栾天城便是其中之一。

　　六日路程，抵达栾天城时，天已黑透。

　　亥时，对城中之人而言，寻欢作乐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下榻的客栈位于最为繁华喧闹的街道，推开窗户，嘈杂鼎沸的声响便如潮水涌入耳中，棕色的眸子扫过底下的人群，心中略有打算。

　　歇息了两刻钟，暮疏月握着剑出了客栈，街上熙熙攘攘，人声嘈杂，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都在赶往同一个方向。

　　“快走快走，夜百戏要开始了，今晚有霁怀公子的表演，早点到还能多见一面！”

　　“终于等到霁怀公子了，两个月，谁知道我这两个月怎么过来的。”

　　太瀛湖中央停着一艘巨大奢华的画舫，船身通体镀金，船头船尾高高翘起，好似展翅欲飞的凤凰，画舫顶部以琉璃瓦覆盖，四角悬挂着风铃，如一座金贵辉煌的宫殿，又如一颗浮在湖面的璀璨明珠。

　　顶层，四面珠帘帷幔遮挡坐在画舫内的人，微风徐徐，珠帘摇曳，偶然展露那人一丝衣角，引得湖两岸和桥上观看之人心潮澎湃。

　　暮疏月站在桥上，身旁数人争相振臂高喊“霁怀公子——霁怀公子——”

　　视线跟着他们落到那艘画舫上，离得远又有太多遮挡，根本看不清那张隐在珠帘帷幔之内的人长什么样。

　　忽地有人拍了拍她后背，暮疏月回过头，两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朝她恭敬行礼，“这位姑娘，我家小姐邀您与她上船听曲。”

　　二人腰间挂着的玉牌上刻着显眼的“栾”字，暮疏月犹豫一瞬过后，还是跟着她们去了。

　　太瀛湖边人来人往，看着有资格登船的人投去羡慕的眼神，某个站在岸边的少女迟迟没上船，似乎是在等人。

　　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姣好，肌肤白皙胜雪，身上穿着的浅红织锦流云裙更衬得她娇俏可爱，若非几个身形魁梧的妖魔护卫立于身侧，暗中窥视她的妖魔男修怕是早已上前攀谈了。

　　等了又等，派出去的侍女终于回来了，少女的心情顿时由期待变得欢快，目光越过两名侍女落到身后之人上，提起裙子朝她飞快跑去，声音清脆婉转，“疏月、疏月——”

　　少女一把牵起暮疏月的手，拉着她快步登上船，“表演要开始了，我们先上船。”

　　明月如盘，云层缥缈虚乎，热闹非凡的古瀛湖上，长夜楼画舫四周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欣赏霁怀公子的琴音。

　　湖面一艘奢华程度与长夜楼相比只增不减的游船上，戴着暗紫色面纱的妖族女子听着管事来报，“大人，长夜楼那边说，霁怀公子今晚的安排已经定下不能更改，若想与霁怀公子见面只能通过拍卖夜百戏结束后的相会名额。”

　　怕因此触怒贵人，管事又连忙解释长夜楼历来的规矩。

　　每场夜百戏结束后，这场的登台表演者皆有一个当晚即相会名额，价高者得。

　　妖族女子面色无波，她身旁的随从开口讽刺道，“不能更改？呵、这霁怀、这长夜楼好高的姿态，连我家主子想见他也要排队是吗？”

　　一刻钟前还沾沾自喜接待到贵客的管事这会儿连头也不敢抬起，“大人息怒，若今晚没拍下名额，之后也能见到霁怀公子，他就在长夜楼，不曾出过栾天城。”

　　——

　　船上，栾今姒踮起脚比划两人的身高，“一年不见，疏月你长高了好多，比我足足高了一个脑袋呢，不过又瘦了。”

　　暮疏月抬手，“你也长高了。”

　　不过捏在手里的狐狸耳朵仍是记忆中毛茸茸的手感。

　　栾今姒害羞地捂住两只因为太过高兴而冒出来的狐耳，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把耳朵揉了回去，“疏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找我，多亏我视力好，桥上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到你。”

　　“刚回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啊、那你快坐下休息，我给你捏捏腿。”

　　栾今姒拉着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是给她捏肩捶背，又是端茶倒水，“这些葡萄和石榴是专门从郢州运来的，可甜了，你尝尝。”

　　“芙蓉斋的点心，有你喜欢的海棠糕和枣泥酥，你想先吃哪个？”

　　“酒是我自己酿的，喝喝看味道如何，不喜欢也没事，有‘千杯醉’。”

　　栾今姒不停地向她投喂，又一块海棠糕递到嘴边，暮疏月抬手轻挡，“今姒，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不是要看那位霁公子的表演吗，别错过了。”

　　她把点心放回盘子，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霁怀公子刚开始出来露了个面，这会要到最后才出场，还早，再多吃些，你看你这一年在外面又没好好照顾自己，瘦成皮包骨头了。”

　　暮疏月摇摇头，“许久没见的错觉而已。”

　　栾今姒倚靠在她肩头，“那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