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诛》拖鞋王

2、女孩

　　说是水库，其实只是一间不到十坪的黄土房子而已。镇民们会把多余的水囤积在这里，卖给过路的旅人。

　　负责看守水库的，是当地镇长的儿子，小胡子比斯。

　　“给我十袋水！”夜光来到水库前，二话不说，就把钱袋丢给了比斯。

　　比斯掂了掂钱，懒散的把身后土门推开：“夜光，你又要和你妈出任务了？”因为夜光经常和他母亲一起出入沙漠，所以比斯认得他。

　　夜光进到水库，只见里面堆满了水袋，顿时安心不少。看来最近这一带下了不少雨，不但茁壮了四周的树木，也让人们暂时从短水的困境中解放出来。

　　比斯招呼了几个镇民过来，把十袋水搬到夜光面前。夜光过去捅了捅，全都装得鼓鼓满满的。

　　比斯：“不用看了，这每袋都是足足三十斤不含渣子的净水。是我专门沉淀过的，保证一点怪味也没有。”

　　夜光点点头。他在这里已买了不下数百次的水，自然知道比斯不会骗他。不过，这么多水，搬运却是个问题………

　　如果一袋是三十斤的话，那么十袋便是三百斤。以夜光十四岁的瘦小身体来说，根本无法扛动。

　　好在，夜光是有备而来。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玄黑盒子。盒子精致小巧，镶着红色花边。看起来和普通盒子没什么差别，只是在盒底多了一道圆型符纹。

　　这种刻有特定符纹的盒子叫作置空盒。依照使用者能力的高低，可以装下比它的体积大出很多倍的东西。不过构成契约的条件是不可装载活物，并且必须以相等魔力作为司魔神的食粮。

　　夜光打开盒子，一道蓝色光束从盒中射出，由细变粗，映照在水袋之上。很快在地面上浮现出与盒底一样的圆形符纹，所有的水袋都被罩在这符纹之中。不一会儿，地上的十袋水已消失在这道绿光中。

　　夜光盖上盒子，走出水库。深呼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在沙漠中，只要手上有了水，就有了安全感。这一路走来，他一口气消耗了不少魔力。虽然弄到的水并不算充裕，不过只要省着点用，撑到图多拉斯边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夜光收好盒子，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拦住了去路。她头发散乱，身材矮小，看起来只有十岁模样。

　　只见她双手颤巍巍的捧出十四个铜板送到夜光面前：“请……请问，我可以跟你买、买一袋水吗？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稚嫩的话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伸出来的手一直在发抖。

　　站在夜光身后的比斯冲上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谁要妳那几个小钱！”

　　女孩疼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铜板叮叮当当散落得到处都是。

　　比斯对她大声骂到：“快滚开！没有钱活该妳渴死！”骂完后，转向夜光：“别理她，最近天天都看到她在这里拿那几个铜子买水，真是烦死了。一定又是从图多拉斯跑来的难民！”

　　女孩不敢去看比斯，低头从地上爬起。不顾满身的疼痛，把铜板一个一个捡了回来。夜光看着她没有作声，蹲下身把剩下的铜板全部捡起递给女孩。

　　女孩却捏紧拳头，不愿去接。依旧低声企求：“求求你，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你能给我一袋水吗？”

　　比斯不耐烦的抬脚向她踹去：“还不快滚！”

　　夜光一手抓住了他的脚尖，眼神锐利的抬头看向他。比斯被夜光瞪得退后两步，拍拍双手：“好吧，夜光，我可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想和你的母亲一起死在沙海里，你就去救她吧！”说完，进到水库里把土门狠狠关上。

　　女孩又将手中的铜板捧到夜光面前，颤抖着跪在地上：“求求你，爷爷不能再喝泥水了……求求你给我一袋水吧！”

　　夜光看向女孩，她的脸上满是已干的泪痕和泥土，眼中充满了愁苦。这种眼神，本不该出现在这样年纪的孩子眼中。

　　“妳一直是靠喝泥水度日的么？”夜光没有接下她手中的铜板。

　　“是的………求求你，爷爷不能再喝泥水了。求求你！”女孩拼命哀求。

　　夜光闭上双眼，站起身，把手中的铜板放到女孩膝前：“别管妳爷爷了，他已经没救了。在这里找个人收留妳吧。过不了两天，泥土中的水就会干涸，那时妳就真的会渴死。”说完，夜光扭头转身：“对不起，我帮不了妳。”

　　“求求你！求求你！”女孩睁大双眼，绝望的看着夜光的背影。

　　夜光不再说话，径自向来路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

　　走出很远，夜光依旧听得见她的哀求。声音凄哑而无力，久久在耳边萦绕。

　　夜光知道自己救不了她，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不错，他身上还有很多水。但这水绝不可能分给她。因为除了夜光自己以外，还有三人的性命牵系在这十袋水上。

　　沙漠上的水比金子还珍贵，而他已花完了所有的钱………他救不了她。

　　◇◇◇

　　“那……那是什么？！”

　　“沙王子！三眼沙王子！”

　　“救命啊！”

　　镇口不远处，尘土飞扬。

　　夜光已听到前方传来的尖叫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那群蜥蜴终于要来了。夜光一个翻身，跃上了旁边的屋顶，想躲开即将来临的凶涛。

　　可是他的运气并不好。因为他刚刚翻上屋顶，就迎面撞上了一只飞窜而过的沙王子！

　　夜光充忙中用手顶住它的下巴，猛的向上一抬！这只巨蜥马上因为惯性，被他顶过了头顶。修长的身体张牙舞爪的飞了过去。

　　夜光没有乘它落地，背对着自己时逃跑。而是警惕的站着没动。

　　沙王子之所以会被称为三眼，就是因为除了它头上的两只眼外，那条尖细的尾巴上还长着一只眼睛！如果乘它背对着自己时逃跑，反而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它。

　　正在这时，夜光身后又跳出四只沙王子。将夜光牢牢围住，露出尖利的牙齿。夜光冷静的环视四周，手轻轻移到背后。双方僵持住都没有动。

　　四处不断传来镇民的惨叫声，夜光甚至听到比斯那尖细的嗓子………这群蜥蜴到底是被赶来做什么的？要抢水的话直接攻击水库就行了，何必伤害无辜？想到这里，夜光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那女孩绝望的眼瞳。

　　如果没有这些蜥蜴，那女孩也许还能活到后天早晨吧………

　　哧哧之声四起，五只沙王子一齐向夜光窜了过来。夜光正要应对，却听到一声粗重的三弦琴琴声！五只沙王子听到琴声，马上远远散了开去。

　　夜光顺着琴声看向脚下街道。一个彪形大汉正骑着一只沙王子，握着三弦琴怒视着他。

　　“你刚才是想杀死我这些可爱的小宠物吗？”大汉粗声怒吼。

　　“你管它们叫宠物？”夜光安静的把短刀藏回腰后。

　　“难道它们不够可爱吗？”大汉听到夜光的语气，越加的愤怒。

　　“别在意这些多余的事，沸岩。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一个全身紫黑，戴着一顶巨大巫师帽的苗条女人在大汉身后说到。她也骑在一只沙王子身上。

　　沸岩转头看向女人：“我当然不会忘记，绝。可是这小子搞不好也是来抢那东西的，我们干脆把他给收拾了！”

　　绝轻笑，眯眼瞧向夜光：“别大惊小怪，他只是个小鬼而已。”说着，手指一抬，魔术般变出一只猎鹰。

　　猎鹰拍拍翅膀，从女人指尖飞上了天空。

　　夜光仔细的观察猎鹰。它眼睛的颜色似乎有点不对，乌黑中透着一点血红。

　　这个，是鹰眼术吗？他曾听母亲说过。一个优秀的炼兽师可以随意借用使役兽的身体器官。这女人想借用鹰的眼睛在这里寻找什么吗？

　　绝瞧着夜光的表情，逗趣到：“怎么？小弟弟，你也知道鹰眼术？”

　　夜光收回视线，保持沉没。脚下缓慢的向后移动。

　　观察良久，夜光最后确定，来到这里的炼兽师，只有脚下这两个人。夜光原先估计，这么一大群沙王子至少会要三个炼兽师的。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但不是三人，这些蜥蜴根本只是由那个名叫沸岩的大汉一人在控制………

　　这大汉绝不简单。他刚刚也只用了一声三弦琴，就把五只准备猎食的沙王子给阻止了。能让生性暴戾的沙王子如此听话，绝不是一般的炼兽师。

　　而那女人的深浅夜光心里更是没底。大汉似乎很听她的话，而且就她使用猎鹰的手法，也不是随便就能应付的角色。

　　夜光摸不透这两人来这里的目的，他们似乎并不是为了水。虽然夜光不知道在这贫瘠的赛达隆斯，除了水还能有什么吸引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但夜光知道，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两人。

　　夜光乘着两人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时，掉头就走。现在是从这件事里退开的最好时机，夜光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只要能顺利拿到水就可以了。

　　正当夜光迈开脚步时，却听到绝在底下沉声对沸岩说：“找到了。”说完，那只猎鹰已空鸣一声从高空直冲而下！似乎目标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夜光远视猎鹰，脚下不停。不管屋下那两人要找的是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沸岩听到绝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已经找到了吗？那女孩在哪里？”

　　“女孩………”夜光低声重复，脚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绝沉吟：“嗯，就在那里。不过老的不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