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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因为我需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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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天蒙蒙亮,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江宁叹息一声,却见身边的纪沅已撑起一把伞。
“我想是这样的。宁宁,其实我此次来除了到你的身边,其实还有一件事。”纪沅微微一笑,向江宁递去一只手。
把手放上去时,江宁心中隐隐约约猜测出了答案,不过她拿不准,因而面带不解地注视着纪沅。
“什么事呢?”
“由杉亲自来解释会更好。”说着,已见纪沅的肩上卧着一只幼小的白狐。
闻得纪沅这番话,003欠了欠身,一跃而起落入江宁怀中。
随后它收住锋利的爪子指向江宁戴在身上的追魂珠,“江江,你的部分记忆转交到了我这儿。”
江宁愣了愣,手不自觉摩挲着追魂珠,看了003好一会儿。
这时,那片花瓣变为一整朵记忆之花,飞向上空化成一道白光与她的项链靠在一处。与此同时,属于江宁另一半过往在她的脑海浮现。
…
记忆的开始,江宁也曾在母亲的怀中栖息,随后在无知无畏的情况下走上注定与所求背道而驰的路。
第一世,她因带有先天性心脏病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外。十六岁时就已经长成小大人,同时她的心中也在疑惑,为什么这些年来无论怎样尝试与人交往,他们都会在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往后的某一日,江宁在忙碌之余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少年,他是第一个清晰地记住了江宁的人。
因为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江宁似乎对这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人间产生了留恋。
后来,听到那个热情、稚气未脱的少年感慨,“要是我们能早点遇见就好了,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江宁沉默许久,那时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在得知自己将被收养,愿意有人给她一个家,即将与互敬互爱的朋友、弟弟成为家人时,她感知到幸福降临时,第一时间是热泪盈眶。
但她的病情急转直下,死在被赋予生命又被剥夺生命的初春。
第二世依旧是相似的开场,好在这次又两位友善的哥哥相互扶持,一无所有的她至少感受到了亲情。
六年后的某一天,听到有人表示愿意领养两位哥哥,但他们坚持要带上江宁一起,场面陷入僵持。
于是江宁想了个主意把两位哥哥支开,“我喜欢梅花,你们去替我摘一枝,好不好?”之后她主动找到那两对伴侣进行交谈,确定他们会是很好的家人,承诺会说服两位哥哥。
因而,江宁有限的生命里,又感受到分离二字的重量。
跌跌撞撞长大,她攒下钱去治病,却得知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便把所剩不多的时间花在令自己能感受到快乐的事情上,自学绘画倒有了不小的成就。
期间给哥哥们传去的讯息渐渐没了回应,她有过迷茫,不过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随着最后一幅画落笔,她的心跳骤停。
一切如走马灯,让她迷离彷徨,触之不可及。可是她的路只有一条,就是继续走下去。意识回归起点的那段时间,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江宁…宁宁?我们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当年的哥哥跟你姓原来不算戏言。如果我们一开始没有经历那场动乱,是否就不会因此失去记忆,又在侥幸获得一段时间的重聚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两人的话音被冷冽的风声隐去,只剩下单薄的身影。
足够了。
江宁想了想,一面抬手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第三世,不知事的年纪,即将于冬日迎来消亡,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规则似乎随之在缓缓松动,“珂曼拉密.莱克瑟思”这个名字深深刻在江宁的心里。
与珂曼拉密相伴或有奔劳不停,但在花丛中间、画板对面、桌案旁边,总有一双平和中带有亲切的眼睛凝望着她。
缘分不浅,她也得以认识许多美好的人,爱上让她向往的事物。
在那些坚强的生灵身上,江宁看到色彩缤纷——细腻聪敏如管家艾拉,慈悲善思如厨师长蒂丽,果断宽容如园丁维多,严谨坚毅如守卫长贝拉,亦师亦友的各样自然之灵。
渐渐的,江宁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幸福。可惜命运仍旧不曾眷顾她。
漫长的夜,江宁静下心想了许久,把自己的力量渡给珂曼拉密作为唯一能给出的报答,随后她在这个执着地牵起她的手走向生的人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之后,不知来到了第几世,之前的幸运仿佛归于偶然,只身孤影才是常态。
不过,这一回,她又遇见了一个人。江宁想进行一次尝试,因而选择拖着病体赴约。
似乎,相爱只是秩序之外的一瞬间。相逢的那一刻,江宁看到了他眼中的生疏和疑惑。
再也没有新消息发来的聊天框,这回只有她一人在意。
自此她的人生回到烟雨朦胧的时候,衣衫被浸湿纵然给换下,寒意却是带不走的。
躺在病床上静候死亡的到来,当下她所能做的只剩望向窗外的枯叶。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从门外探向病房内,看清来人后江宁愣了许久。
“被我摆放在房间的画是你的作品。你是宁宁,对吗?”
江宁莞尔,点了点头,原要说些什么,身体已支持不住倒在枕头上。
记忆不在,心不会骗人,死亡二字对于江宁来说既重又轻。
为天道办事,得了便利得以在人间多停留一段日子。
她的墓碑前常有一人到来,那人还不忘带上一束江宁喜爱的梨花。
“虽然我的记忆日渐模糊,但随着欣赏你留给世界的礼物,你的身影却是越发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很抱歉,我来得太晚了,江宁。”
此时,远方似有几个眼熟的人向此处走来。
江宁看了许久,轻笑一声,“那就下一个轮回见。”
说毕,江宁转过身去,慢慢飘走。与那三人擦肩而过,三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忙回过头,眼前却是什么都没有。
…
江宁的人生由短暂和稍长作为分类,共同凑成一个完整的她。
直到她再次幸运地活过十来年,不停轮转,好像终于迎来一个圆满。
紧促的心跳声归于平缓,她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
那人说:“宁宁,你放心,妈妈爸爸总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只一句话,此后是数年的守望。
因此,这一次,五岁时,病情稳定的江宁可以和一见如故表弟说说笑笑,往后,在得知他受欺负时,立刻赶去为他撑腰。
同样,她能够与两位意外结识的两位哥哥相伴。
“自由鸟的栖息地本就是蓝天,生命之重我无法承载。只是有点可惜,我没来得及在它的伤好之后与它告别。不过,没关系的。”
“这块表应当就是阿姨送你的礼物吧,既拾到了,又不好就这样还回去,我就先去找了一位有经验钟的表匠给修补好。之后可要当心收着。”
“你的伤需要得到治疗,医生很快就到。在这之前,这群围追堵截你的家伙就交给我来解决。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在十二岁那年,她心中虽有排解不了的难过,好在于她而言,触摸幸福永远比品味悲伤更快。
翻墙出去没有找着梦中的岛,至少她拥有接受爱和回馈爱的勇气和能力,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一个月不够就三个月,三个月不够就半年。
但因搬去另一座城市,为让江宁敞开心扉,母父便与故人商量,寻来一人与她作伴。自此,两人南北都顺路风雨也同行,似乎不止风知道他们的心事。
一声金铃响,把江宁从旧梦唤醒。
她下意识看向身边人,却见纪沅手执许愿宝碟,一串轻巧的风铃和红色卡纸绑在一起。
微风从两人身边借过,将卡纸翻了面,是江宁的字迹,只见上方写着:“走近我的影子,触摸我的心。”
与此同时,纪沅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宁,笑眯眯的,声音温柔平缓,“宁宁,你说,并不是每个轮回都有家,那么,此后我为你而来,你去我亦去。”
…
之后003把江宁先前未曾来得及带去的物件归还给她,并把时空局迟来的补偿发放。
江宁捧着斗篷和怀表在库房站了许久,才郑重地把它们放在唯一没有被利用上的那个格子。
待到江宁和纪沅离开识海,到达山脚,江宁静静看向另一边。便见等候在此的胡朝夕闻声缓慢抬起头来,随后嫣然一笑。
隔日,与国主回明过后,三人前往监牢去见被克洛尔夺去气运的那些门客。
江宁拿出亚温纳西先前赠与她的无量瓶,把内里的水滴撒在他们的额心。
气运可以被抽回来物归原主,急需补回的是他们因故折损掉的许多魔力。不巧,亚温纳西按照配方,苦心收集并酿造的东西,正是当日由泽恩瑞研制的魔力再生药水。
至于他们体内的毒素亦有法子解决,服用药水解毒期间,还得听几段打听来的往事。
“帮携克洛尔的人必定是常年与此事打交道,并非只是简单的炼药师。”江宁给众人诊了脉,知晓已无大碍了,嘱咐他们好生修养,而后带了胡朝夕和纪沅去往隔间,才道。
胡朝夕回想起方才瞧过的这些人的脸色,比之先前要好上许多,一面轻声作答:“走了那位怪人,伊威克又招揽来一位能人志士,正是出自艾维妮孚。”
“这毒是不言休,典籍中的有关它的记载少之又少。若配制成极为费功夫,想来只有当地有丰厚底蕴的炼药世家才有闲心去钻研。”江宁想了想,说道。
闻言,胡朝夕点首,“是呢。这原是那依弗德家的绝学,从不外传,知道配方的多是家族极有声望的人物。”
“既是家传绝学,克洛尔和伊威克许了什么承诺才说动了他们?”说到这儿,江宁想起什么来又道,“这个家族因走向衰落,不是近年来不愿再接受外人前来拜访吗。”
“靠故人的情谊牵线搭桥,又有伊威克进行交涉这才达成合作。”胡朝夕拨弄着放于木桌上的烛灯,叹息一声。
江宁一面用魔力点燃烛灯,一面问道:“知道这段辛秘,又能有这样的面子,想来故人应不是克洛尔吧?”
听到这话,纪沅忍俊不禁,因见江宁看了他一眼,先点头作为回应,随后温声作答:“若有这份力能出,当年何必过得那样艰难。最大的功臣是芙兰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