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酒篡位笔记》四叉叉鱼

34、第 34 章

　　寡不敌众的四人小队被蒙上双眼，猎枪指着带下一段长长的土梯，然后被分别推进一间狭小肮脏的牢房。

　　“能逃出去吗？”商人边在心里画被带进来的路线图边问。

　　隔着铁黑色的栏杆，魔术师比了个Ok的手势：“我拓印了能接触到的所有钥匙。”

　　被关在他们对面的医生泼了盆冷水：“我们的装备和收缴了，在雪地里连一个小时也活不过。”

　　这是三十年代的后半叶，人们只能靠固定电话和电报传递消息。他们被困在地球极北的原始森林里，可谓上天下地求助无门。

　　但医生又自己琢磨出一点兴味：“我们被绑进来时，四面八方的通道里都弥漫着浓重的化学试剂味道……这伙人霸占在这个不毛之地，一定有所图谋。瑞雯，你有什么思路吗？”

　　冒险家盘腿坐在牢房的干草堆上：“听送地图的老人说……这个研究所的设立目的是研发可以延缓衰老、甚至让人永葆青春的药物，但一直收效甚微，倒是提高身体素质的特效药出产了不少。”

　　“我来之前查过初始的研究所人员名单，大多数员工已经返回美国，领取失业补偿金，但还有几个科学家处于失踪状态，我本来以为他们是被别国秘密雇佣了。”

　　战争频发的年代，优秀的生化科学家是极为宝贵的资源，随便一句话就会有官方机构为他们献上数不尽的财富与安保。

　　“难道他们瞒过了公司，一直留在这里继续实验？这群科学家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冒险家抓抓带冰渣子的黑色短发，百思不得其解。

　　“科学家和把我们抓进来的团伙恐怕是蛇鼠一窝。”魔术师屈指敲敲石壁，“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没等同伴出声，他就报出了答案：“格陵兰倒霉土著留下的日记。”

　　在村落里的时候，四人从村民口中得知过常常有人在山林里失踪。如今看来，有些失踪者不是落入野兽之口，而是死于同类的残害。

　　魔术师辨认着墙壁一角的暗红色文字，挑能看懂的翻译。

　　“我是村庄里最厉害的猎人，我掉进了奇怪的陷阱。”

　　“醒来后，我身在此处，身边有熟悉的面孔，是之前村里的失踪者。他们奄奄一息，还有的一直在求饶哭喊，没人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拿着黑色长棍的人陪着穿雪一样颜色衣服的人过来。他们用细针扎在我的手腕上，我失去意识，又被体内焚烧的火焰烧灼至醒。”

　　“天神啊，这是你为雪原子民降下的天罚吗？可我和族人们做错了什么？”

　　“我的头发失去光泽，垂垂老矣。”

　　“第三次昏迷后，我惊奇地发现身体重新强健起来，甚至胜过被抓住的时候。可我没有欣喜太久，因为族人们纷纷去往了神魂安歇之地。”

　　“那些长相奇怪的人围着我大笑大叫，我知道自己也快要死了——每个深夜都呕出鲜血，再青春健壮的人也活不了多久吧。”

　　“愿天神保佑，赐屠我族人者以业火焚身之刑。”

　　魔术师念完最后一句话，牢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里的墙壁和稻草上处处是乌黑干涸的痕迹，似鬼魂哭号的血泪，似乎也预示着他们接下来的危机。

　　冒险家打起精神，想开口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却听外面传来锁链挪动的声响。

　　两个持枪的守卫进来了，分立两侧，而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者走了进来。

　　魔术师注意到那个老头的衣摆处绣了“Si”和数字十四的纹样，不知代表了什么。

　　老者带着一副充满学究气息的铁色眼镜，脸上挂着阴寒的笑意：“我没想到会有外地人造访这里。”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鸠占鹊巢，不然就带着雇佣兵和火炮来了。冒险家如此想着，却没把这话说出口。

　　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她放柔语气，作出一副文雅但隐隐害怕的模样：“我们只是热爱探索自然的旅人，真的无意打扰你们。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先代表我的朋友道歉。”

　　“你们可以叫我凯恩教授。”老者凑近打量了一会黑发女性，又移开视线。

　　冒险家放下心来，她在家族的公司里见过眼前这张脸，但她那时年岁尚小，对方应该没有认出她来。

　　商人放松脊背站起身来，接话道：“如果想要赔偿或投资的话，你们尽管开口。”

　　“从衣着和谈吐上，能看出诸位来历不凡。”凯恩教授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可这里远离俗世，你们有足够的金钱赎身离开吗？”

　　商人说：“我有私产。”

　　医生说：“我有祖产。”

　　冒险家：“我有遗产。”

　　一路穷游到欧洲的魔术师：“……”

　　因为魔术师没钱赎身，凯恩教授决定连坐，让他们四个人一起充当最新的实验素材。

　　开玩笑的，地下研究所资金充裕，在这个只能看雪熊呲牙的荒凉地方，他们唯一缺的只有活人，唯一惧怕的就是研究所的存在被公诸于世。

　　“那四个探险家必须死。”凯恩教授挑挑拣拣，本来第一个定下的小白鼠是在牢房里活蹦乱跳的魔术师。

　　商人在另一边举手，说自己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折腾快要风寒复发了，不如先从这个破败地方出去早死早超生。

　　下午研究所的人再来时，医生举手：“我年纪大了（不到三十），你们能让我重回二十岁吗？”

　　医生被带走后，牢房里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今晚动手。”冒险家斩钉截铁。

　　他们两人一个敏捷多变一个身手矫健，趁夜抢夺装备，救人出逃问题不大。

　　然后商人说等等，你们先别急。

　　他从机械腕表里取出两个小金块，在观察室贿赂了最年轻没见识的守卫，给牢房里的同伴传了简短的情报。

　　黑心科学家的实验应该是接近尾声了，他和医生注射药物后并没受太大的折磨。

　　那种药物在医生身上真的有成效，所有人都在围着医生转，暂时不需要新的实验体。

　　还有就是，实验进展到末尾，科学家内部出现了利益瓜分不均的争斗趋势。商人在想办法策反其中的几个人，能从内部翻盘也说不定。

　　魔术师和冒险家耐心地等了下去。

　　冒险家和留守船上的人约定了重新碰头的时间，如果到时没收到探险小队的新消息，水手们会进入森林搜救。

　　时间拖的越长，对他们越有利。

　　三天后，商人又传来新的消息：他一直没见到医生，但只要研究所没找新的小白鼠，医生应该就还活着。凯恩教授是科学家中的领头人，在灰衣守卫中也有实权，找机会干掉他。

　　冒险家捡起从栏杆上掉落的铁片，对着小窗外暗淡的天光，将铁片一端磨得锋利。

　　有人在黑色的圆形囚笼里苏醒，伸手推开铁笼的门，在纯白如晨雾的安定剂蒸汽里走到空间的尽头。

　　纤细的手掌擦过凝结在玻璃上的水雾，颀长的人影投下。

　　实验台前，忙碌的白大褂老者在那一刻停滞，随后朝着玻璃墙后的人影安静躬身。

　　“您回来了。”

　　人影拿过安置在一侧的固定电话，而后整座实验室里回荡起空灵沙哑的女声：“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者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报出一个日期。那人听不见这边的声音，却总能知道他在说什么、想什么。

　　人影笑了一声，撩起前额的碎发，脸上没什么表情。这只是她意识重启后的习惯性反应。

　　原来已经过了这些日子。

　　乌城曦算了算时间，再次开口：“东京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吧……多年前的秘密可以解封了吗？”

　　老者面对着透明幕墙抬起脸来，犹豫着说：“那位波本大人带回了偷盗者的新消息，先生很生气，一个小时后要我去……叙旧。”

　　“先给我讲讲往事吧，硅的后人。或者说，凯恩教授？”

　　冒险家在一个寻常的被关押的夜晚越狱，杀死了凯恩教授。

　　那个老头倒地时望着瑞雯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迸发惊人的恐惧，底下又藏着一丝感概：“还真是，逃不过……”

　　冒险家只当他是逃不过死神。

　　她踩在学者的尸体上，换上水手们通过洞穴暗河送进来的大口径猎枪，在灰衣服的守卫们赶来前，将枪口对准了夹在坩埚钳上的灰黑色物体。

　　医生被魔术师从最深处的房间搀扶出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伸出手臂。

　　“等——”

　　“砰！”

　　干脆利落一声响，而后黑发女人才悠悠转头，医生略带遗憾地放下手。

　　“医生哥，你真的变年轻了！”冒险家惊奇地凑近，盯着波兰医生的面庞啧啧称奇。

　　“打完了？”商人从混乱中的藏身处出来，走路还略显凝滞，一双鹰般的深邃眼睛已经将整座实验室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魔术师不知从哪里摸出小礼炮，彩花洒在大理石地板上。

　　三个人原地庆祝完毕的时候，商人才说：“你们回头看看，那块东西连子弹也打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