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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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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阔回学校那天,段青寂主动提出开车送他去学校。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不仅是因为早高峰的拥堵,还因为林屿阔没再像以前那样坐在后排一言不发地刷着手机,而是靠着车窗,视线始终看着外面的车道。
林屿阔偶尔同段青寂搭话,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譬如阿姨最近瘦了不少,据说是家里的女儿即将订婚,为了在订婚宴上能穿套体面精致的礼服,所以阿姨减去了晚上那一餐,决心减肥。
“儿女的订婚宴确实值得重视。”段青寂这么说。
“我还没参加过订婚宴呢。”林屿阔思维发散道:“婚礼也从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应该挺热闹的吧,你说阿姨的女儿订婚,会邀请我们去吗。”
“几率不大。”段青寂平静地分析:“订婚的主角和我们并不熟识,我们去了也只会徒增陌生人之间的尴尬。”
“行吧。”林屿阔有些失落:“原本还准备问阿姨要请柬的。”
闻言,段青寂转动眸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林屿阔的表情,开口问:“你想参加订婚宴?”
“还行吧,就是想凑个热闹。”嘴上这么说着,林屿阔却又接着问:“段青寂,你认识的人有要订婚或者要结婚的吗?”
段青寂思忖片刻,他身边的人要么都是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因为一时激情早早步入婚姻殿堂,要么就是三四十岁还在感情分合中反复搓磨,或早已决心不再考虑感情上的事,这两年还真没听说谁准备要订婚或者结婚。
“…..目前没有。”段青寂说。
“那个陈北呢。”林屿阔又问。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段青寂却还是看了他一眼。
“陈北…..”段青寂看着前方再次通行的车流,嘴里的话稍加停顿,踩了脚油门,才继续说:“他原本就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没有相中的人选?”林屿阔还在发问。
“不是。”段青寂无心继续这个话题,言简意赅地给了答案:“他喜欢男人,家里不同意。”
林屿阔抬起眼,莫名笑了下:“这样啊。”
他直起身子,将视线落到后视镜上,停留在这个刚好能看见段青寂表情的角度上。
段青寂脸上没什么表情,林屿阔也猜不出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是能发散着思维,抽丝剥茧地寻找陈北和段青寂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陈北喜欢男人,他家里不同意。
陈北对段青寂有意思。
这两人曾经关系不错,之后断联,如今陈北回国的第一件事也是联系段青寂。
他俩当初是因为什么断联呢?
“……..”
“你见过陈北家里人吗?”林屿阔倏地开口问。
可这句话落地,林屿阔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段青寂的回答,他似乎没听见这句话。于是,林屿阔又重复了遍。
段青寂抿着唇,答非所问道:“那天陈北和你说什么了?”
他这个反应让林屿阔再次笑了下。
“没有。”林屿阔耸耸肩,重新扭头看向窗外,语气随意道:“只是单纯觉得陈北好像挺喜欢你的,我就随便问问。”
“林屿阔。”段青寂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林屿阔应声。
“到了。”段青寂踩下刹车,车稳稳地停在校门口,他说:“下车吧。”
很明显,这场对话让段青寂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陈北的闯入让林屿阔变得警戒,而林屿阔的警戒又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他那从未消减的占有欲。
这种占有欲让段青寂不喜。
段青寂开车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林屿阔站在校门口,站在人群匆匆经过的角落,注视着消失在街道转角的汽车尾气,过了许久,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林屿阔才伸手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久违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学校里,林屿阔几乎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林屿阔视若无睹,进了教室拉开凳子,就准备趴到桌子上。
但他刚坐下去,就被人叫住。
“林屿阔。”一个背着红色书包的男生站在旁边,他低头看着林屿阔,说话时有些结巴:“这、这个现在是我的座位。”
林屿阔扭头盯着他看了会儿,也没从记忆里搜刮出这张脸所能对应上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头,环顾教室,发现不少同学正扭头看着自己。
毫无疑问,这种注视是针对外来者的。
林屿阔笑了声,问那个男生:“老师窜座位了?”
男生抿抿唇,磕磕绊绊地说:“没…..我、我是后转进来的,老师把、把这个座位安排给我了,别人的座…..座位还没变。”
“知道了。”意料之外,再次回到学校的林屿阔似乎脾气好了不少,他简单应了声,就站起身,转身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可他出去后,男生仍有些坎坷不安,他站在原地,忍不住看了眼四周依旧在盯着自己的同学,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坐下。
或许林屿阔回来了,老师会重新给他换个别的位置?
而事件中央的主角——林屿阔根本就没在意这事儿、他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随便挑了个隔间进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不紧不慢地打开百度,在上面搜索陈北的名字。
百度上有关于陈北的专门介绍栏,这下林屿阔才知道,陈北比他想象中要优秀得多。
林屿阔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一行行介绍信息,最终,精简快速地锁定到其中一行文字上——陈北,南恒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陈忠衡之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段青寂早些年联系最多的老师,好像就是叫这名字。
倏地,上课铃声急促地响起。
林屿阔攥紧手机,微抬眼皮。
毫无疑问,段青寂见过陈北父亲。
得到这个结论,林屿阔发现,陈北也比他想象中要更惹人厌烦。
林屿阔深吸口气,将手机关机,出了厕所。
或许是有段青寂的提前授意,又或许只是班主任出自自己的考量,林屿阔被窜到了个新的座位上,连桌椅都是现搬进教室的,这个座位离顾知然和郭铭葚远远的,几乎称得上是隔着楚河汉界。
林屿阔四周都坐着学习成绩排在前列的好学生,这样也衬得他更像一颗格格不入的老鼠屎。
至少班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林屿阔这个当事人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他整个人平静坦荡地很,也没特意找谁去搭话,就自己研究自己的。
更甚至,在第三节自习课上,班主任还看见他掏出本书来看,虽说看得也不怎么认真,时不时会走神儿那么几分钟,但好歹这孩子能主动看书了。
简直是鬼上身。
对于其他人的视线,林屿阔通通忽视掉,他悠然自得地看着教材,在十几分钟后确认,虽然他能看得懂段青寂给他整理的错题集,但教材上晦涩的定义对于他来说仍是天书般的存在,哪怕能勉强理解,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真是看了也是白看。
下课的时候,郭铭葚最先跑到林屿阔身边,他原本以为林屿阔在课上看的其实是藏在书里面的漫画或是小说,没想到林屿阔还真是在学习。
“林哥,你要奋发图强了啊。”郭铭葚格外兴奋地问。
林屿阔把教材合上放到桌上一角,露出原本放在教材下面的错题集,随口回了句:“一直在奋发图强,你才注意到而已。”
郭铭葚被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几声,才说:“行吧,是我对你的注意太少了,我的错我的错。”
说完,他凑近去看那本错题集,还特稀罕地说了句:“林哥,你这几天练字来着啊,字好看不少,现在这么一看,有大书法家的风范呢,等过年时候我给你买毛笔和墨汁,你都能写对联出去卖了。”
郭铭葚觉得自己拍马屁的能力又进步不少,但可惜他拍的不是林屿阔的马屁,而是段青寂的。
不过这话林屿阔也很受用就是了。
林屿阔掐着错题集的书页,好心情地回了句:“不是我写的,段青寂写的。”
后走过来的顾知然就听见这么一句。
顾知然没忍住笑出声,林屿阔看他一眼。
顾知然收敛笑容,慢吞吞地说了句:“段叔叔写这些花不少时间吧,”
“嗯。”林屿阔应了声。
“挺好。”顾知然连连点头。
林屿阔又看他一眼。
顾知然挑眉问:“难不成想让我说挺坏?”
林屿阔摆摆手,说:“别扯。”
他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这节课下课是课间操时间,但因为外边儿天气不大好,正下着小雨,课间操就此取消。
林屿阔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准备上外面透口气。那俩人也跟在他身后。
走到半路,林屿阔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顾知然,问了句:“顾知然,你听过陈北这名字不。”
顾知然想都没想,就回:“没听过。”
林屿阔收回视线,心里也没多失望,他就是脑袋一抽才想着问顾知然一嘴。
郭铭葚此刻跳出来,问:“林哥林哥,你咋不问我呢。”
这小尾巴又开始了。
林屿阔头也没回,继续下台阶,说:“你听过啊。”
他根本不觉得郭铭葚能认识陈北,毕竟顾知然好歹还因为家里的关系,接触过一些律师,可能会听过陈北的名字,但郭铭葚的生活完全和律师搭不上边,一是没有打官司的需求,二是他家里关系简单,能接触到的人实在太过有限。
可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郭铭葚说:“听过啊,我有个学长就叫这名儿。”
林屿阔的脚步停下。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郭铭葚以前是在市三中读的高中,但无奈三中的学生都是市里拔尖的,郭铭葚虽然成绩不错,但进去了也是吊车尾的存在,成绩几乎泯然众人,根本拿不到奖学金。没有奖学金的扶持,郭铭葚家里根本供不起他接着三中这种重点学校,于是高一下学期郭铭葚就被迫转学,来了二中。
而段青寂的母校就是市三中。
陈北和他高中同校,自然也是市三中的学生。
郭铭葚似乎是怕林屿阔不相信自己的话,便接着说:“市三中有一面优秀毕业生的公告栏,里面就有陈北的名字,还有照片呢,你让我想想啊…..你说那个陈北是不是戴眼镜?然后长得还挺帅的。”
林屿阔见过的陈北不戴眼镜,但直觉告诉他,郭铭葚所描述的,就是他说的那个陈北。
随着记忆被重新拾起,郭铭葚想起更多细节:“陈北应该是07届毕业生,诶对,他好像还是我当时那个班主任教过的学生。”
但回忆起的细节是零碎的,郭铭葚的话有些散:“陈北在公告栏上的照片还是在第一排呢,他下面那个学长的照片也挺帅的,但是脸我有点儿想不起来。”
“姓段?”林屿阔全凭直觉发问。
“诶,这个我记不太清,反正是不太常见的姓。”郭铭葚摸着下巴说:“当时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在公告栏前面研究半天,班里的女生找帅哥,男生找美女,但你们也知道,重点高中嘛,大家学习学得死气沉沉的,大多数学长学姐的照片都带着股特颓废的困劲儿,精神的没几个,所以这个叫陈北的学长我还是印象挺深的。”
林屿阔站在原地不动了,“还有吗?”
郭铭葚紧锁眉头,努力回想:“还有…..对了,我记得班主任教于我们的时候说过,这个陈北学长上学的时候早恋被抓,差点儿背了处分,而且他早恋的对象好像还是——”
“男的。”林屿阔的声音横插进去。
郭铭葚一拍大腿,说:“对!”
一切都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