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哨向/流星雨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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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心不在焉地抱着操纵球，一脚油门下去，运载车一如既往偏离了既定行驶轨迹，撞上旁边的叉车。
叉车驾驶员急刹车，把头伸出车窗怒骂：“嘛呢？！”
那声音隔着头盔，瓮声瓮气地，盖过尽力模仿着人类语气的机械女声：“北京市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长时间以来，韩朵朵对她哥的不规范操作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懒得尖叫，李长条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自己捆在了座位上，中澳合资捂着头猛踹驾驶座：“刘户口你他妈想死别拉上我们一起！”
想死？怎么着了就想死。刘启满不在乎地咧嘴，百忙中抽空斜瞟一眼，他的车卡上写着考核期，通过考核他就是救援队的正式成员，他会有一个编号，会有一个军衔，会领到一套合法的防护服和外骨骼，也会被编入一个队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是这个CN171-11。
一支减员过半的队伍，照规定应该补充人员，在战损严重人员不足的情况下，会被撤销编号重新编组。整个CN-171分队过半都折在了上海地区，这个编号11的小队甚至连个队长都没剩下。
那真是太惨了，所以刘启几乎是立刻就交了申请，中澳合资想跑，打开门发现天地茫茫没了军用物资支援他的单薄身躯根本无处可安放……只好也上了贼船。
于是在刘启的一手操控下这支小队又基本成型了，CN171-11逃过了撤销编号的悲惨命运，虽然带着一帮子实习和待考核成员，但在这个人手紧缺的时候，承担一点地区内的物资运输、非紧急战略支援任务，还是绰绰有余的。
比如，把一车的生活物资从上海运往杭州。
众所周知，杭州地下城没了。
在那场木星引力激增引发的、接近十级的地震中，杭州地下城破裂，岩浆奔涌，整个地下城和其中的三十五万人都凝成了永恒的雕塑。但杭州一号发动机没有被放弃，也不可能放弃，一台发动机缺失对于一万台的宏大阵列来说，短期内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经过长期的误差累积，很可能终有一天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修复杭州发动机的任务迅速下发，又走在这条路上，刘启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经过地震和冲击波两次剧烈的地貌变动，他已经有点不认识上次走过的路了，但有些事就像刻在石头上一样磨灭不去。
雪花砂纸一样打磨着车窗，冰原的尽头，行星发动机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等离子光柱斜指苍穹。刘启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那个中国结挂饰在窗前摇晃，上面用飘逸的隶书写着“一路平安”，倒是跟北京市第三区交通委的温馨提示相得益彰。
李长条摸出他的两颗骰子在手里盘着，黄铜金属块在掌心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上回就是这儿。”
“哪儿？”韩朵朵迷迷糊糊地出声，“到了吗？还有多远？”
“快到上海了。”刘启说。
韩朵朵闻声而起，抬头向窗外看去。远方冰壁高耸，镶嵌在冰里的建筑物支离破碎，玻璃和冰面反射出一片细碎的光华。
这次他们从冰层上走，海拔赫然高了几十米，地面上只剩下曾经超高的建筑物顶，一时间几个人都有些出神。
锤子凑过来看了看李长条手里的显示屏，低声问：“上回……你们就是在这？”
刘启没等他回答，突然加速：“别老想些不吉利的事，大气压早就已经稳定了，现在飞机飞得好好的……赶紧把东西送到杭州，咱们还能赶上春节晚会……”
“谁要看那玩意啊，每年都一样……”韩朵朵一脸嫌弃，“李长条，你接着说，你还没说过那回你们那飞机怎么回事呢！”
这话一出闲杂人等都围了过来，就差掏出便携小板凳和珍藏蚯蚓干排排坐了。
李长条站直身子，向并不存在的粉丝团微微鞠躬致意，摆出十足的表演架势：“话说那是一年前的今天，我，李一一，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跟随CN114-03救援队执行0051号紧急救援任务：空运火石，重启苏拉威西三号发动机，调整地球变速轨道，拯救人类和地球！”
“停！”韩朵朵举手，“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由于地球大气层被木星捕获，大气压急速下降，飞行升力无法维持……”
“说点新鲜的！”众人异口同声。
“我们的运输机迫降失败，坠毁在——”李长条把平板电脑举到面前确认经纬度，然后举手一指，“那儿！”
一个小型风暴呼啸而过，车厢摇晃了一阵，巨大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要把这辆满载的车卷起来。
周倩走过来摸摸李长条的额头：“条儿，你别是撞傻了吧……那儿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李长条跳起来，“怎么可能……我没记错啊。”
他可能确实没记错，那个位置留下两个坑，一地都是碎冰和摩擦痕迹，机翼在冰面上割出的两条沟隐约可辨，但李长条左右看了看，附近确实记忆中没有断成三节的飞机残骸。
Tim 拍拍他的肩膀：“可能是地面清理队给抬走了。”
“拖走干什么？我撤离的时候……已经不剩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飞机损坏成那样，如果拖回最近的地下城去维修，耗费可能也没比再造一架低多少。”李长条缓缓放下平板电脑，面色凝重，“刘启，我们可能……”
他整个人忽然静止，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顺着货舱底部传了上来，那不同于车辆行驶的颠簸，而是一种瞬间刺进人骨髓里的颤抖和酥麻。
所有人都愣了半秒，突然就是一个剧震，载重车猛地倾斜，站着的坐着的没系安全带的全都被甩到一侧的车壁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又是一跳，这次冲击波从脚下直接掀了起来，整辆车腾空又落地，几乎翻倒。随着巨响，脚下的冰层爆出一声脆响，接着一道裂缝在车轮下出现，并且迅速向两方延伸。
“别停车！！户口！快跑！”李一一抱着驾驶座惨叫，“怎么又是这儿？！上海跟我有仇？！”
刘启表现出了远超初级驾驶员普遍能力的操作水平，在车载系统疯狂的警报声和红灯里一顿操作拉正了车身，然后一边加速一边甩了个90度急转，冰裂缝却追着行车轨迹而来，运载车加到全速，地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载重车的路线立刻变得诡异起来。
刘启咬了咬牙，眼神凶狠起来：“妈的，没法快了，第二动力轮没了！！”
“不能停！停车就完了！”
裂缝两侧的冰面也开始破裂，巨大的碎冰裹挟着运载车向深渊坠落。刘启猛踩油门，车轮空转，徒劳地刮下了更多的碎冰。
“没人要停车！但是不停车也要完了……只是生活物资而已，”刘启大声说，“我脱钩了！”
挂钩分离，载重滑进冰缝里，磕磕绊绊下落了一段就卡住，接着就是无数碎冰落在车厢上的声音，密集得居然有些像枪声。
引擎轰鸣大作，去掉负重的车头动力充足起来，在不断下滑的冰面上前进了几米，但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这回轻巧的车头直接被掀飞，还在空中翻腾半圈，最后正面朝地重重砸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哨向/流星雨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