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母亲节番外·流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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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德国前线
妈妈：
今天是德国的母亲节（Muttertag），整个军营都在给家里寄信。这里的庆祝方式很特别，士兵们会送母亲“铁十字勋章”形状的代可可脂巧克力，母亲们则会借此机会回一只小蛋糕。
某个混蛋居然也收到小蛋糕了，说是邻居家妹妹寄来的。我趁他不注意偷吃了一口，咸得灌了几壶水。
啊！！！
谁会盐糖不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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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3月，乌克兰战区
亲爱的妈妈：
原来，苏联人会把“国际妇女节”当母亲节过。今天医院发了额外的黑面包，伤员们用绷带折成小花系上。有个才十七岁的小战士哭着说：“请告诉我妈妈，她的瓦洛佳很勇敢……”
我偷藏了半块面包，写了一封信，却不知道该寄往哪儿。窗外的白桦树上，融雪一滴一滴落下，像极了您当年为父亲流泪时的样子。
妈妈，这里的星星比柏林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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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5月，战后伦敦
老妈：
英国人的母亲节，会吃一种名为“Simnel Cake”的水果蛋糕。战时砂糖管制终于解除，我今天有幸尝了一块，甜得发苦。
街上的孩子们举着用旧报纸做的卡片作为祝福礼物，而许多母亲永远等不到她们的儿子了。
老妈，和平来了，可我的归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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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5月，美国旧金山
妈：
美国人把母亲节过得真奢侈，联合广场的百货公司橱窗里堆满了康乃馨，收音机循环播放着佩里·科莫翻唱的《M-O-T-H-E-R》。街边的商品琳琅满目，街角的花店排起了长队。这就是战后美国的经济奇迹吗？他们的生活过得如此富足，一个普通工人就能供养一大家子，很让人惊叹。
我昨天在圣方济各福利院当义工了，教孩子们折纸康乃馨。一个扎着蝴蝶结的金发女孩突然仰起脸，问我：“你的妈妈在哪里？”我愣住了，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记不清您穿围裙的样子了。
今天路过唐人街时，闻到了蛋炒饭的味道，我就这样呆立在巷口，放声痛哭。直到路过的老华侨们关切地围上来，七嘴八舌询问：“后生仔，做乜喊，边个虾你啊(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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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5月，东京银座
母亲：
昭和时代的日本，繁华忙碌，可他们却把母亲节过得很安静，许多人只是平平淡淡地送上康乃馨和一封手写信。
今天电车上有位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说：“你像我的孩子。” 我差点脱口而出“妈妈”！可她的孩子早在1945年的东京大空袭中去世了。
真是疯狂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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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5月，中国北京
妈妈：
改革开放了，一切欣欣向荣。
今天我在北京街头看到有人卖康乃馨，忽尔想起小时候您说：“花有什么好？不如称斤肉实在。”于是我买了最贵的一束，放在长椅上。捡瓶子的老奶奶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它，笑得像收到宝贝一样。
街边录音机里正放着《春天的故事》，而我的春天，似乎永远停留在您为我掖被角的那个夜晚。
妈妈，这个时代正在苏醒，我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固执地游向有您的时光。也许终点会是死亡，但那又如何？我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的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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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5月，法国巴黎蒙马特
老妈：
法国人过母亲节时，孩子要亲手为母亲做节日礼物。今天我用旧报纸折了只千纸鹤，可怎么也折不出您教我的样子。
房东太太问我：“你想家吗？”
我说：“想，可我的家不在这个时代。”
她以为我在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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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澳大利亚
亲爱的老妈：
秋天快结束了，冬季很快降临。
今天我在海边看到一家人烧烤，小女孩跑过来递给我一支粉色康乃馨：“For your mom！”
可我该去哪儿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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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G国·“计划之城”
妈妈：
我今天试着做了一碗蛋炒饭，味道不错。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我的厨艺也有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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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5月，德国柏林
妈：
今天是德国的母亲节（Muttertag），街上到处是捧着鲜花和巧克力的军人。我站在柏林街头，看着那些年轻士兵笑着走进邮局，给远方的母亲寄去贺卡。
这里的母亲节礼物大多是铁十字勋章形状的巧克力，甜得发腻。我买下一块吃了——真难吃，远不如您的蛋炒饭可口。
战争让一切变得廉价，连思念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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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3月，东普鲁士
老妈：
苏联人用子弹壳插满了早春的蒲公英，庆祝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胜利在望，一个失去双臂的坦克兵求我帮他写家书：“告诉妈妈，我的红旗勋章分她一半。”可我知道，他妈妈只想要儿子活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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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5月，法国勒阿弗尔
妈妈：
我暂时在勒阿弗尔住下了。街头到处是卖铃兰花的小贩，花香混着咖啡香四处飘散。
铃兰象征幸福归来，我买了一束，放在旅馆窗台上，假装是您收到的。老板娘问我：“送给谁？”我说：“给一个或许再也收不到花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送了我一块可丽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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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挪威奥斯陆
亲爱的妈妈：
北欧的母亲节很朴素，孩子们通常送手制卡片或烘焙点心。今天在咖啡馆时，我看见一个小女孩踮着脚，把一块歪歪扭扭的姜饼塞进妈妈嘴里。似乎小时候，您也是这样笑着吃掉我烤焦的曲奇，还摸着我的头说“真棒”。
哈，窗外极昼的阳光永不落幕，可我的夜晚早已降临。
——想您了。妈妈，我想吃您做的蛋炒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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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德国前线
妈：
今天是德国的母亲节（Muttertag），整个军营都在给家里寄信。这里的庆祝方式很特别，士兵们会送母亲“铁十字勋章蛋糕”……
等一下，我似乎写过了好几封同样的信？
算了。
无论如何，祝您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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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意大利米兰
亲爱的妈妈：
意大利人称母亲节为“La Festa della Mamma”，但今年的米兰街头再也找不到金合欢花了。
墨索里尼政权垮台后，整座城市就像被战火撕碎的油画。昨天在废墟中，我遇见一位老妇人跪在自家房屋的残垣前，颤抖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泛黄的全家福照片。“我的儿子们啊，”她喃喃自语，“一个冻死在斯大林格勒，一个倒在西西里的沙滩上……”真可悲！她的围裙口袋里装着发霉的面包屑，那是她留给“孩子们”的晚餐。
妈妈，今天好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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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8月，巴基斯坦拉合尔街头
妈妈：
我尝试摆脱命运的困境。
今天是印巴分治的第二周，这座城市被恐惧撕裂成两半。我站在遥遥欲坠的茶馆二楼，看着街道上蔓延的混乱与绝望，像个格格不入的观察者无能为力。远处，枪声混着清真寺的宣礼与寺庙的晨钟，像场荒诞的合奏。就在刚才，隔壁的锡克族大叔在搬运尸体时，突然折返回去，背起了一名昏迷的穆′斯′林孩童。尽管他的头巾沾满血污，但眼里却流露出难得的温柔与悲悯。原来在这场宗教仇杀里，有些本能比信仰更接近人性。
他们说，恒河的浪花会洗净一切罪孽，可如今连河水都染成了铁锈色。看呐，有些战争已经结束，有些战争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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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5月，墨西哥瓜达拉哈拉
老妈：
墨西哥的母亲节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都是欢快的马里亚奇音乐，五颜六色的剪纸在风中飘扬。今天我看见一家人在墓地野餐，给已故的母亲过节日。他们摆上玉米粽子、巧克力，还有龙舌兰酒，就像母亲还在世时一样。
晚风送来远处教堂的钟声，我举起了酒杯，和月亮干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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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8月，泰国曼谷
妈：
今天是诗丽吉王后诞辰，也是泰国的母亲节。
清晨，我站在旅馆窗前，看见一个小女孩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茉莉花环戴在妈妈头上。那位年轻的母亲温柔地蹲下身，脸上绽放的笑容比盛开的茉莉还要甜美。
中午在街边小店用餐时，我向好心的老板娘要了一串茉莉花手环。“给妈妈的？”她亲切地问道。我点点头，将手环系在背包上，清雅的香气伴着我穿过嘈杂的集市。
傍晚时分，我来到玉佛寺。诗里僧人正在大殿诵经，信徒们虔诚地将茉莉花供于佛前。我也请了一束洁白的茉莉，轻轻放在香案上。住持看见我供奉茉莉时非常震惊，可最终只是双手合十，念诵了一段不知名的经文。
妈妈，请不要嫌我啰嗦。
妈妈，今天曼谷下了一场太阳雨。雨后的茉莉花香更浓了，沾着水珠的花瓣在夕阳下像是撒了金粉。我多希望您也能看见这样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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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5月，印度加尔各答贫民窟
亲爱的妈妈：
雨季提前降临，特蕾莎修女收容所的铁皮屋顶被雨点敲打得咚咚作响。今早替高烧老人擦拭额头时，一位弥留之际的妇人突然攥住我的手，把一张褪色的照片塞进我掌心——三个穿着补丁裙的小女孩，笑容比钻石还要明亮。她用乌尔都语反复呢喃：“告诉她们，妈妈变成星星了。”
这里的人们没有日历上的母亲节，但每天都是“Ma的祭日”。孩子们省下早餐钱，在路边摊贩那里换半块糖，偷偷塞进母亲布满裂口的手中。昨日下午，一个赤脚男孩将拾来的鸡蛋花别在我鬓角，笑着说：“您笑起来真好看，像我的Mama。”
怎么办啊妈妈，我真的好想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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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埃及开罗
妈：
埃及人把春分日定为母亲节，这是最特别的庆祝方式，孩子们会在这个时候给妈妈写诗。今天在哈利利市场旁的咖啡馆，我遇见一个戴着小圆帽的男孩正用蘸水笔认真誊写《古兰经》里的诗句。老板说，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尼罗河的水静静流淌，我用阿拉伯语在纸上写下“我爱你”。传说喝了尼罗河水的人终将回到埃及，那我这算是第几次轮回了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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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巴西里约热内卢
亲爱的妈妈：
巴西的母亲节(Dia das Maes)，教堂里会举行特别的弥撒活动。
今天在里约的圣塞巴斯蒂安大教堂，我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独自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巴西远征军的制服，笑容青涩——那是她的儿子，死于半个多世纪前遥远的战争。神父的祷词在穹顶下回荡，而她只是低着头，一遍遍用指腹摩挲相片，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儿子的温度。
我买了一支红玫瑰，放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前。神父经过时问我：“孩子，你为何仍在流浪？”我说：“上帝的安排。”他笑了笑，一直以为中国人不信上帝。
确实，我不信上帝。
教堂的彩窗把阳光染成彩虹，落在我的信纸上，像一场迟来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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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新西兰奥克兰
妈妈：
南半球的五月已经能感受到冬日的寒意了。今天在中央公园前，我看见一个毛利家庭围坐成圈，唱着传统的母亲节歌谣，旁边还有一群孩子举着“Thank You, Mum”的牌子合影呢。
我摘了一朵绿油油的银蕨别在衣领上，这是新西兰的国花。导游说它象征着新生与希望，毛利人称之为“初露”。
“……，你是我的小星星。”
您在我小时总爱这么说。而如今，您的小星星在时光的银河中独自流转，数不清的八十载春秋更迭，却始终寻不到归航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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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H国
老妈：
我还是来了H国，亲眼见证逃不掉的时空锚点。
公园里，我看见一家人野餐，女儿正在给妈妈喂年糕汤。我买了人参茶和松饼，坐在汉江边独自享用。夏风吹过，江水倒映着两岸的灯火，这一刻我格外想念您做的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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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G国·“计划之城”
亲爱的老妈：
唯一的变量，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我不想对那个傻瓜下手，可我已经没有了未来，需要不择手段——即便结果是献祭我的『存在』。
老妈，再等等，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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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母亲节番外·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