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穿]嘘！此间无诡》无良的过客

52、第 52 章

　　墨家不愧是先秦黑科技代表，相里仲虽然是搞物理的（bushi），跨界搞化学也马上出了成果——不过三五天，卤水版的豆腐配方就试验成功了。一时之间，刘嬛的封地，家家户户做起了豆腐。
　　学堂的基础建设已经完成。卫鞅从长门宫众多宫人中挑出了几个文化课成绩好，脾气也不错的，送去学堂，成功捞出了日益暴躁的李斯。
　　封地的事陆续走上正轨，诡物们逐渐恢复了清闲，除了相里仲。他正带着他的兄弟们，研究印刷术。
　　此处刘嬛再次感谢秦朝丰厚的积累，以及西楚霸王特殊的保鲜技巧。秦先生生气的和她打了一架。

　　说庶民愚昧，有时候刘嬛甚至觉得他们脑袋里长的是石头。说他们脑子活泛，他们会担着豆腐去城里贩卖。
　　刘嬛没把这点儿连个体户都算不上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豆腐的方子她从没想过要据为己有，更没打算从中挣钱。
　　刘嬛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最后竟和她扯上了关系。
　　豆腐是个新鲜东西，还有神仙公主名声加成，临时商贩们卖的比较贵，针对庶民的贵。庶民出身的商贩不知道真正的富贵是什么模样，稍有家底的人家就可以尝尝豆腐的味道。之后的事呢，只能说炫耀是人的天性，保守秘密是难得的品质。很快，豆腐的方子被商人套了去。卖豆腐的商贩一下子就多了，豆腐卖不上价了。临时商贩们还有的赚。只是尝过垄断的红利，谁乐意薄利多销啊。
　　要刘嬛说，这不是坏事。动物蛋白难得，吃点植物蛋白，总比没有强。对临时商贩来说，这就是大大的坏事了。
　　这些庶民中，有个唤作赵莘的孩子。卖豆腐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看赵莘的名字就知道，此人祖上阔过。此时有姓氏的人，祖上都阔过。不止祖上阔过，他能有个正经名字，而非狗剩、石头这样的贱名，或是伯仲叔季这等去掉文言文加成，约等于排行的敷衍式名字，可见他现如今的父母也有点儿文化。
　　出主意，卖豆腐，只能说明此人有点儿小聪明，他之后干的那些事儿，说明他很不简单。
　　赵莘纠集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换上体面的衣裳，挨家挨户找上卖豆腐的商贩、食肆。他们打着神仙公主的名号，让人家付买豆腐方子的钱。
　　大多数商户选择破财消灾。也有头铁的，死活不肯付钱。两方人马起了争执，被缉拿进了官府。打架斗殴不是难断的案子，难的是牵扯到了那位神仙公主。
　　案子被层层上报，最后送到了廷尉手中。此前已经说过，这个廷尉是个萧规曹随的人物，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将双方人马收押，然后把案卷送到了长门宫。
　　最终，那十几个汉子被判了笞刑。主谋赵莘刚满七岁，涉案金额又不多，不判刑，只令他将财物还给商贩。回到封地，前者回家养伤，赵莘被拎回去上学。
　　刘嬛将豆腐方子公开，赚了一波好名声。长安城多了一道平民美食。
　　尝过豆腐，刘彻再次发现方士的好。似乎只是一夜之间，未央宫中再次冒出了方士的身影。
　　卫鞅以此事为例，论证法家驭民之策才是正途，否则庶民就会找事儿，甚至牵连统治者。
　　刘嬛深以为然：你来和我讨论这些，就是因为太闲。
　　从此，在刘嬛的封地，成年人也要上课——由卫先生主讲的“道德与法治”。李斯对这一决策表示十二分支持。
　　一次次被气得胳膊腿儿乱飞的背后，是卫鞅愈发坚韧的心性。人们纷纷丢下对异物的恐惧，勇敢的迎接全新的生活。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相里仲终于搞出了雕版印刷。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号印章，操作起来极其繁琐。到底比抄写要快上许多。他们先印了刘嬛指定的《仓颉篇》，然后夹带私货的印了好多墨家和法家著作。
　　刘嬛翻看印刷的《仓颉篇》。纸和墨的质量说一般都是抬举它，印刷的清晰度也很拉胯，怕是过不了多久，或是稍稍受潮，就会糊成一团。不过没关系，当学堂的教材，做识字读物足够了。想要能够长久保持的书简，可以自己去刻竹简。
　　秦先生合上一本《商君书》，神色复杂。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印刷法家之言。”
　　“无所谓。只是读书识字，什么书都行，只要不是殷商的祭祀之礼。”拔叔的菜谱也不行。这么想着，刘嬛突兀的笑了一下，“若是学有所成，他们终究要读儒家经典。恰如秦灭六国，有心求官的士子都要读几本法家著作一般。”
　　秦先生哼笑一声，道：“这便是士人的风骨了。”
　　“怎知不是臣子的忠贞？”刘嬛似笑非笑，“我若无权无势，亲自教养的孩童亦会背弃我。我若执掌至高权柄，举目四望，皆是我之拥泵。”
　　“至高权柄？”秦先生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若是秦王，扫灭六国之后，你当如何？”
　　刘嬛诧异的看向秦先生，只见他盯着自己，眼神认真到执拗。好的吧，你敢问，我有什么不敢答的？
　　“首先，我会屠尽六国王室、高官族裔。我给的再多，也抵不过他们失去的。与其寄希望于他们不会怨恨，不如让他们没有怨恨的力气。”刘嬛托着下巴，开口就是腥风血雨。
　　秦先生眉头微蹙。
　　“然后，把旧贵的土地分给有功的将士们。他们为我征战，理应得到嘉奖。然后丈清富户的土地，查其不法，按罪判罚，收缴家资，分予庶民。我没有办法让土地结出更多的粮食，只好给他们更多的土地，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生养更多的孩子。有了人口，才有赋税与服役的兵丁。庶民不在乎谁做皇帝，谁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拥护谁。”刘嬛哂笑一声，“去他的黔首自实其田，真正的庶民哪有自己的田地？他们只会连着开垦出来的土地，一起成为富户的家资。然后呢，挨骂的是始皇帝，是暴秦，养肥的是六国旧士族。”刘嬛忽觉气氛险恶，抬眼一看，只见秦先生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她停顿了一瞬，勉强一笑，“如果始皇帝打算割一波韭菜，当我没说。”
　　“不必胡乱猜测。”秦先生的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还有吗？”
　　“给所谓的寒门士子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当官。只要给的比他们失去的多，就算心里头别扭，他们也会乖乖跪下的。高渐离之流……”刘嬛本想说“终究是少数”，想想那位的经历，“始皇帝拿走的太多，给的太少，活该挨砸。”
　　“就这些？”秦先生问道。
　　“如此熬个几十年，等那一代人都死了，天下就归心了。”刘嬛摊开手，“可惜，始皇帝天生高贵，看不见庶民。始皇帝没有几十年，也没有一个能够镇压天下的继承人，所以……”
　　秦先生沉默了良久。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刘嬛拿起一旁的墨家典籍，随手翻看。这一会儿兼爱非攻，一会儿弩车制造的，太乱了。最好把墨家理论和科学知识分开——笑死，刘嬛看起来像是懂得编书的样子吗？她连当个挑剔的甲方都当不明白。
　　刘嬛抬头看向秦先生，说：“下一本印《九章算术》吧，相里仲他能……”自己归纳出一本纯科学著作吗？
　　“寒门士子可不够管理天下……”秦先生恰在此时开口，他停了一瞬，“你想要一本记录机械制作的书？相里仲会写的。”
　　刘嬛举起手里的书，用两根手指，轻佻的敲了敲封面，讽刺的说：“只要一点点时间，当官的人，永远都够用。”
　　“你看得见天下黔首，却看不见士族。你这样的皇帝，政令还未出皇宫，就要被人弄死了。”秦先生摇头叹息。
　　“杀我？他们想怎么杀？”刘嬛惊讶的说。
　　秦先生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这里面最大的BUG——这个皇帝太难杀了。他早就发现，刘嬛不只是武力值高绝，恢复力惊人，日常作息也异于常人。她会睡觉，不睡也照样神采奕奕。她吃饭全凭心情，可以一天吃八顿，不吃也不影响她招猫逗狗。冬天她不会加衣服，夏天也不会喊热。若世间有神仙，大抵便是刘嬛这个模样了。
　　按照刘嬛的计划设想一下，庶民老实不惹事，按规矩纳税、服役就是支持皇帝，寒门士族拥护皇帝，对旧士族举起剑锋，旧士族的生存空间被一步步压缩，想要鱼死网破，嘿！发现怎么着？皇帝杀不死！再拥护个皇帝打擂台吧？呵！天降雷霆！
　　卡BUG呢？
　　“寒门士族可不会一直听话。”秦先生思索了片刻，道。
　　“没关系，我的剑一直很锋利。”刘嬛说。
　　“你不在了呢？”秦先生追问道。
　　“我都不在了，还管那些？”刘嬛翻了个白眼。
　　“皇帝可不是这么做的，暴君。”秦先生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