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灯续昼》果酱西瓜

16、第十六章

　　赵茹萱：【这么避嫌吗？为什么呀】
　　明烛对她的装傻充愣回了一个句号，然后不再回复她。

　　明烛的好脾气是因为她包容性强，并不意味着她好拿捏，与赵晨纶相关的人或事，她连维持体面都做不到。
　　半年前，小三绯闻之所以发酵扩散，离不开赵晨纶的聊天记录。

　　苏薇闺蜜最初爆料仅仅隐晦暗示，网友并没有大规模倒戈。
　　直到她发出偷拍的赵晨纶聊天记录，几乎指名道姓明烛是第三者，甚至包含黄谣。

　　在最恶臭的一张群聊记录中，某个顶着她照片当头像的人问：【女神主动找你？艳福不浅啊】
　　【这种清冷美人在床上最带劲了】
　　【我记得赵哥初中就喜欢她吧，纯天然胸还大】
　　【赵哥人呢？偷腥被嫂子查岗了？】
　　赵晨纶只回了一句，【嘴巴放干净点，别乱说她】

　　聊天记录时间清晰，明烛恰好与他同IP地址。
　　虽然她是在商务拍摄，与赵晨纶毫无联系，却成了网友眼中的铁证。

　　赵晨纶公司澄清聊天记录均为P图，他的粉丝大喊哥哥清清白白，也有粉丝认为聊天记录是真的，但夸赞哥哥更好梦了。
　　他在公关下隐身，真假难辨的聊天记录只伤害了一个人，即被□□羞辱的明烛。
　　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网上已经搜索不到相关内容，可她不会当这事没发生过。

　　*

　　另一天，单观南在客厅工作，明烛在厨房忙烘焙。
　　记忆中的高中同学都很友好，但她当时没有时间与他们相处，三年多没见，她想做一些卡通马卡龙当作伴手礼，以前她也给粉丝做过。

　　明烛记得有人喜欢HelloKitty，有人喜欢史迪仔，还有人喜欢蜡笔小新……能想到的卡通人物几乎都找了参考图。
　　她不知道参加聚会的具体人数，直接做了一百份马卡龙饼干，从上午做到傍晚，终于大功告成。

　　明烛第一时间喊来单观南，让他帮她拍照留念。
　　她蹲在马卡龙饼干旁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笑意盈盈地抬头看他，杏眸亮如繁星，漂亮又生动。
　　单观南懒洋洋倚在橱柜旁，熟练调整镜头，浓密眼睫垂下，盯着屏幕中的她，“女神，拍你不需要技术。”
　　“油嘴滑舌，你还给谁拍过？”
　　“没有别人。”

　　明烛听见满意的答案，连他拍得怎么样都没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将特意为他制作的马卡龙饼干递给他，“尝尝好吃吗？”
　　虽然是询问语气，但她盯着他，大有一种“你敢说不好吃就死定了”的气势。

　　这是明烛原创的马卡龙饼干，唯一一个蓝黑色小怪兽，在美丽缤纷的马卡龙中格格不入。
　　单观南第一次收到明烛的“礼物”，虽然每个人都有，但他没舍得吃，爽又不爽的语气，“我在你心里是怪兽？”

　　明烛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她无意识做出了这个图案。
　　但她毫无辩解的欲望，抱住他的腰，恶狠狠地用手指戳他胸口，“不可以吗？你小时候非常坏，和它长得一模一样。”

　　在明烛的记忆中，单观南小学时期远比现在恶劣。
　　当面扔掉小女孩的表白信、无视讨好者的霸凌行为、不想上课就直接回家、对乞讨者毫无怜悯之心、对小动物也十分冷漠……
　　即便如此，他因为家境优渥、成绩极佳、外形优越受到所有人的优待。

　　单观南“啧”一声，他比她更清楚自己是什么样，他妈离婚时什么都争，唯独不愿意要他，说他天生冷情冷血。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却隐约有几分心虚，因为她与他截然相反，所以她从小看不惯他，想起她小时候，问：“你觉得你小时候像什么？”

　　明烛想了想，她童年时像个木偶人，经纪人让她笑她就笑，让她说话她才说话，合作演员在片场并不搭理她，在媒体面前却亲热地抱着她盛赞天才演员。
　　在学校里，她总是疲惫地待在座位上，老师经常夸她乖巧懂事，她通常只与座位附近的同学交流，因此她朋友很少。
　　当大家分享最好的朋友时，她从未成为谁的第一顺位好友。

　　明烛迟疑地说：“可能是个透明人？”
　　单观南以为她会说芭比公主魔法少女之类的，听到她的回答，俊眉微挑，“女神，我们班一直叫明烛的班。”
　　“我小时候还不出名呢。”
　　单观南提起当时的离谱事，“和你红不红无关，太多人和老师说要坐你附近，最后不得不抽签决定。”

　　明烛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惊奇地说：“我回学校时没人和我说过。”
　　单观南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她端坐在课桌前的身影十分清晰，漆黑眼瞳染上笑意，“他们叫你冰公主，公主得供起来。”
　　明烛：“……”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认识太久，以至于熟知彼此的糗事，比如这个羞耻的外号，“那你呢？你肯定没抽过签。”
　　“嗯。”单观南毫无负担地承认，“我觉得幼稚，而且你很像……”
　　“像什么？”
　　“愤怒的小鸟。”

　　明烛戳他胸口的手立即抓住了他衣领，冷脸蹙眉，“我很丑吗？”
　　他被逼得抵在冰箱前，笑着低下头，恣意中透出少年气，还不忘拥住她肩膀，“没说你长得像。”
　　“你看见我就瞪我，我很郁闷。”

　　明烛想捂住他的嘴，她没想到自己表现如此明显，“因为你总是干坏事，你知道吧？”
　　单观南叹气，“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了。”

　　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约束，家人不陪不教不骂不打，用钱堆满他的生活，所以他性格极度自我。
　　明烛是第一个用厌恶表达他做得不对的人，在他人生观尚未成熟的时期，像戒尺敲打他的三观，让他至少学会伪装正常人。

　　明烛耳朵发烫，为自己辩解：“我后来不瞪你了。”
　　单观南怏怏地垂着眼皮，语调透出一股挫败感，“何止，你看都不看我，一见到我就跑。”

　　明烛听出他没在装可怜，而是真的伤心。
　　她踮脚亲吻他的唇角，认真解释：“我承认我对你有偏见，之所以躲开你，是因为我那时很累，更没有资格指责你。”

　　成为美少女战士的梦随着长大破碎，来自母亲与经纪人的双重压力耗尽她的心气，她过早地从成人社会中学会冷漠、市侩、虚伪……
　　她自己也不算好人，没有“伸张正义”的资格。

　　单观南看着她，清隽眉宇浮现几分忧郁，一言不发。
　　明烛见状抱住他，耳朵贴近他心脏，听见怦怦心跳声，缓慢又残忍地剖白自己，“单观南，我早就变成了最讨厌的人。”
　　“我用工作忙的借口，每隔半年去医院看母亲，我嫉妒一个孤儿，因为母亲喜欢她，金秋心拒绝我演她的戏，我因此怨恨她，明知你们的关系，依旧知三当三，我还将网暴的气撒在你身上……”
　　她心底羞惭快要溢出，但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细数自己的罪过，“我是不是很像以前的你？”

　　单观南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眉头皱了又松，“女神，谁教你自揭伤疤安慰别人。”
　　明烛惊讶地对上他的目光，看见他清冷俊脸流露不忍，“听着，如果我是你，我不仅没有家人，而且会加倍报复。”
　　“这是你母亲的错，我……金秋心的错，还有我的错，你拥有正常人的情绪与反应，有什么错？”

　　单观南沉默一瞬，“我刚才不是要你安慰，我只是想，我应该早点知道……”
　　明烛攥紧他的衣服，“你会可怜我吗？”
　　“不是，”单观南抚摸她的嘴唇，眸色深沉，手指冰凉，语气温柔又乖戾，“我教你当一个坦荡的坏人。”

　　明烛心弦震动，她没想到他会鼓励她当坏人。
　　她像猫一样在他身前埋脸，闻见清新的薄荷味，突然问：“你一直喜欢我吗？”
　　单观南被她的直球打败，仰头靠着冰箱轻笑，锋利喉结滚动，“嗯。”

　　明烛故作冷静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单观南没有迟疑，“我意识到喜欢的含义后。”
　　明烛心跳不断加速，面红耳赤，伸手拉扯他的耳朵，轻声感叹：“单观南，你确实是坦荡的坏人。”
　　他喜欢她，也不耽误他高中传绯闻，大学找富婆，没有任何掩饰，而她更可耻地对他心动。

　　单观南捉住她的手，还没他一半手大，“为什么这么说？”
　　明烛声线柔和像在说情话，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你是渣男。”
　　她又戳他的胸口，“需要明说吗？你简直渣透了。”

　　单观南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在意他妈，思考了几秒他说出真相她不提分手的可能性，还没有开口，便被电话打断。
　　“金秋心”的备注清晰又刺眼，明烛瞬间离开他的怀抱，“我去取打包礼盒。”

　　单观南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听了会儿金秋心的念叨，决定从他妈这儿吸取经验，“金女士，你怎么和我爸坦白你有男友的？”
　　金秋心的声音顿时降八度，“你问这个干嘛？”
　　“我骗了我喜欢的人。”
　　“那你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