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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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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梅性格开朗,劝完几句便和明烛扯东扯西。
从她姥姥家的大狗生了小狗,到朋友跨专业考上top2高校研究生,再到某顶流女艺人的恋爱绯闻。
明烛帮她把菜打开,放到她的床上小桌上,听见绯闻并不感兴趣。
但解梅已经扬起一张“你快问我她是谁”的脸,明烛笑着问她,“是哪个顶流女艺人的绯闻?”
解梅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是苏薇。”
明烛疑惑地睁大眼睛,听她继续说:“姐,我朋友在苏薇经纪公司,去年八月苏薇就有新恋情,但苏薇赵晨纶CP粉太多,他们没对外公布分手。”
“苏薇公司为了提纯CP粉,先发制人给赵晨纶泼脏水,指责他精神出轨……这是我朋友最近告诉我的,因为苏薇恋爱脑上头,打算和男友结婚。”
明烛对半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苏薇闺蜜发文后,网友从赵晨纶对她的殷勤行为,推断出他喜欢她,又从他有女朋友的既定事实,倒推出她暗示他……然后从结果找过程,论证她知三当三。
根据那些捕风捉影的证据,她和单观南可能从小就是情侣。
比起没有意义地讨伐,明烛更惊讶苏薇要结婚,“她为什么想结婚?”
解梅摇了摇她的肩膀,“……姐你的关注点真清奇。”
明烛从来没有想过婚姻,这桩事情自然地从她的人生观中剔除。
因此她感到不解,“小梅,你也期待婚姻吗?”
解梅动作停顿,仰头望天,“和你结婚的话,我愿意。”
明烛:“……”
解梅笑起来,认真回答:“如果遇到相爱的人,我是愿意结婚的,但大部分人都遇不到,姐你难道没有和姐夫生活一辈子的冲动吗?”
明烛陷入沉思,和单观南生活一辈子,取决于他是否愿意永远听话。
因为他一旦不愿听话,证明他对她失去兴趣,必然会毫不留情脱身,可她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
解梅看她表情,了如指掌地表示:“姐,你在思考,说明你不抵触。”
明烛意外地抬眸,眼神充满迷惘,她确实不抵触。
解梅抚掌畅想,“不敢想象你们的孩子会多漂亮。”
明烛对婚姻困惑,对孩子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我不会生孩子。”
解梅也不惊讶,善解人意地说:“生育对身体伤害巨大,而且带小孩确实很——”
话还没说完,一个瘦弱的女孩推门进来。
解梅的吐槽戛然而止,热情打招呼:“祝祝,吃完饭啦?你妈妈呢?”
明烛本来想说,她不讨厌小朋友,她只是不懂怎样养育小孩,更无法确保对孩子的爱。
但半边手臂缠着纱布的小女孩令她咽下解释,看上去八九岁,另一只手握着烧饼,从进门便望着她。
解梅“嘿”一声,“祝祝,看呆了?”
她向明烛介绍,“认识一个月的病房战友,特别安静懂事的小姑娘。”
祝祝仍旧不吭声,一屁股坐在隔壁病床上,与明烛面对面,直勾勾盯着她。
明烛扯出温柔微笑,“你好。”
祝祝终于开口:“我认识你,在手机上。”
没等明烛回应,小女孩紧接着提出的问题尖锐又大胆,“你是不是特别有钱?可以借我一些吗?”
如果其他人这样提问,明烛会感到冒犯,可这是一个伤势严重的小女孩,她毫不介意地问:“你需要多少钱?”
解梅有些尴尬,与明烛同时开口,“祝祝,你平时不这样,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祝祝的烧饼掉了,她蹲下去捡起来,眼眶也变得通红,“对不起,我妈妈没钱付医药费了。”
明烛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走到祝祝面前,轻轻伸出右手,“你妈妈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解梅喊了声“姐”,又开心又感动,急忙补充说道:“祝祝治疗的是烧伤,她爸那个混蛋干的,祝祝妈也烧伤了,优先给祝祝治疗,情况确实比较困难。”
她尽力帮助了几千块钱,可在高额手术费面前起不到什么作用。
明烛听后心情复杂,点头说好。
祝祝抬起头,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小心翼翼握住眼前的手。
黄黑干瘦的手指,与白皙修长的手形成巨大反差,年幼的女孩突然红了脸,“明烛,你比手机上还漂亮。”
明烛觉得她的手没有骨头,甚至不敢用力握紧,“谢谢祝祝,但你应该喊我姐姐。”
祝祝连脖子都红了,她牵着明烛往外走,依旧不喊姐姐。
明烛被她带到住院部医生办公室,三个医生手足无措地围在一起,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扑在地上,手上有骇人伤口,央求医生继续治疗。
祝祝立即挣脱开明烛的手,像一头幼年猎豹冲过去,“妈妈!你起来,有钱啦!”
明烛被这个场面震撼,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不是羡慕这份无私的母爱,而是感激她可以作为商品为母亲赚来自尊。
她心疼又难过,庆幸她有能力令另一位母亲不用低头。
所有人目光投掷于明烛身上,医生们一眼认出她,松一口气地解释:“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没钱垫了……”
“有资助就行,伤口再拖下去耽误后续植皮。”
“祝玉你快起来,你看你还是幸运的!”
明烛知道大家各有难处,因为病人拖欠的医药费会从医生工资里扣除,她直截了当地问:“请问在哪里缴费?两个人都要治疗。”
祝玉泪流满面,“真的谢谢您,我会还钱的。祝祝治疗就行,我不用治疗。”
她展现出惊人的意志力,露出的手臂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结痂的流脓的,血液与碘伏混在一起。
明烛不忍心看,坚持地说:“不用担心钱,也不用还钱,我很高兴能帮到你们。”
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明烛缴费、签名、合影以及与祝玉聊天。
祝玉告诉明烛,她与祝祝爸爸离婚六年,祝祝从小与奶奶生活,她很少去探望祝祝,最近一次她去看祝祝,祝祝爸爸发疯纵火后跑得没影,她为了治疗已经用光存款。
明烛过于执著答案,近乎无礼地问:"你们相处时间不多,为什么宁愿放弃自己也要救她?"
祝玉神情呆滞,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多人说过我狠心……我向老天借来了她,她其实不属于我,所以我很少管她,但遇到这种事情,我有责任保护她。”
明烛没听过这种阐述,与母亲称她是附属品、生来就有原罪的言论不同,“她不属于你吗?”
祝玉苦笑了下,“她是她,我是我,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不会投胎在我家,我也不会傻乎乎生孩子。我对她没什么期盼,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
明烛低头沉默,甘于奉献的母亲,也会后悔生下孩子。
可她很理解祝玉,甚至豁然开朗,温和眉眼弯起来,“你给了我一个重要的答案。”
祝玉犹豫地问:“你这样的人也有烦恼吗?”
明烛感受到关怀,情不自禁敞开心扉,没有想象中难以启齿,“我母亲也受过伤害,她在孕期被出轨,被泼硫酸,可她不得不生下我,她讨厌我的存在,坚称我必须赎罪,我……想要离开她。”
她总算明白,母亲有后悔生她的自由,也能对她厌恶憎恨,而她不用背负原罪,更无需因逃离母亲内疚。
因为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她与母亲除了相似的血液外,本质上没有任何关系。
祝玉听后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当母女。”
明烛如释重负,“她在外人面前是完美的,我无法做到让她满意,所以她令我痛苦又迷恋,如果我们不是母女确实更好。”
祝玉突然认真望着她,像一棵坚韧的大树伸出欣赏的枝丫,“你在贬低自己吗?可你能从这种家庭走到今天,证明你聪明强大,而且你特别珍贵,你不仅愿意帮我,还没架子地与我谈心。”
从强大的人口中得到“强大”的赞誉,是明烛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也露出真诚笑容,杏眸桃腮美丽动人,“你也在帮助我,我更该感谢你。”
*
明烛从医院大门出来,走到露天停车场时,撞见一辆行政D级车停在单观南那辆超跑旁边。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座下车,敲了敲单观南驾驶室车窗,弯腰低头显出恭敬却不谄媚。
轿车司机打开了单观南的副驾驶车门,放好鲜花与礼物后回到原车。
明烛认识与单观南交谈的男人,曾与她在活动上有一面之缘,是她代言的珠宝奢代华区高管。
在以高傲著称的奢侈品圈内,普通客户绝对不会拥有这种待遇。
明烛有很多疑问,但她站在原地,等这辆行政豪车离开,才故作平静地走近超跑。
单观南下车帮她开车门,散漫地问她:“饿了吗?在外吃还是回家吃?”
明烛伸手抓住他的卫衣绳子,“你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单观南挑眉,“你发现我给菜里偷偷加盐了?”
明烛:“……”
她怔然松开手,“你真加盐了?”
单观南薄唇微勾,“说什么你都信。”
他被她嗔怒表情可爱得不行,头越来越低,自然地亲上她。
明烛没有推开他,又在他下巴咬一口,“昨天的痕迹消失了。”
单观南对她宛如盖猪肉章的行为不置可否,摸了摸她的头,开始装可怜,“女神我好饿。”
明烛无奈抿唇,“回家吃。”
明烛转身准备坐进副驾驶,意外发现背后的摄像头。
隔着十几辆车身的距离,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架着相机,看上去蹲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