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灯续昼》果酱西瓜

12、第十二章

　　明烛无法回答他。
　　因为她是公众人物，即使只是提出解约，母亲便可能遭受网暴，这与母亲对她的伤害相比并不公平。
　　除非她彻底塌成废墟，所有粉丝失望离开，解约也变得无足轻重。

　　她恨母亲不够彻底，爱粉丝也不够绝对。
　　她找不到两者平衡点，干脆什么都不做，静候母亲的“攻击”，或者狗仔的曝光，等待属于她的断头台。

　　明烛刻意忽略单观南也是素人，她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最该和她一起上断头台。
　　如果不久后他还这么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单观南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他理解不了她的恋母情结，更没有爱屋及乌的概念，对何霜叶憎恶又嫉妒。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明烛见他站起来，用力拉住他衣角，让他被迫弯下腰，红润樱唇在他脸上一触即离。
　　她两手搭上他的肩膀，突然兴师问罪，“你家真的破产了吗？还是你要用金秋心的钱帮我解约？”

　　明烛早就觉得，他从头到脚看不出缺钱，其他东西就算了，违约金至少八位数，她甚至会因此负债。
　　但是，无论是没破产，还是他当“中介”，她都接受不了，前者让她觉得被当猴耍，后者让她感到不舒服。

　　单观南终于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他坦荡地与她对视，出生以来第一次哭穷，“压箱底的钱，用完就变穷光蛋。”

　　语气真诚恳切，依旧听不出对钱的在意，也不知道真的还是演的。
　　明烛歪头看着他，半晌露出笑容，“你身无分文会比现在可爱。”

　　“女神真狠心。”单观南半蹲下亲她一口，顺势捞起她公主抱，香气撞了满怀，径直往厨房走，“别玩手机了，来看我做饭。”

　　明烛突然升空，还被他悬空颠了下，被迫埋头在他脖颈，恼怒地瞪他一眼，“做饭好看吗？”
　　单观南安抚地将她往怀里带，黑眸浮现玩味笑意，“我不好看吗？”

　　明烛：“……”
　　她闭上眼睛也说不出他难看的瞎话，靠在他肩上，“看腻了。”

　　“啧，女神真令人伤心。”单观南语气沮丧。
　　明烛受不了他装可怜，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最好看。”

　　单观南觉得她像三岁侄女爱玩的吱吱叫玩偶，按一下叫一声，叫累了就摆烂。
　　可爱得要命。

　　*

　　明烛到厨房才发现，他什么都还没做，只有青菜浸在水里。
　　她被他放下来，站在他身旁。

　　看他把掰成一片片的青菜再洗一遍，神情称不上认真，动作却细致入微。
　　明烛忍不住笑，柔声问他：“你打算洗多久？”
　　单观南信口胡说，“再洗十遍。”

　　明烛怀疑他真能这么做，坐到餐桌椅子上，打开橱柜大屏挑电影看，过了会儿体贴地说：“我来帮你，或者点外卖吧。”
　　以他的洁癖程度，菜快要洗蔫吧了。

　　“被林厨神嫌弃了。”单观南终于将青菜洗好，他转头看她，爽快答应，“你来教我。”
　　明烛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兴味，发现又被他套路了。

　　但她难得对他宽容，走到他身后自然抱住他，闻见清新的木质香，像只考拉挂在桉树上，“你还记得我演过什么？”

　　林厨神是她十九岁参演的一部喜剧电影中的角色，这部电影票房一般，她也只是客串出演。
　　正是因为这部电影，她特意学习厨艺。老实说，她自己都时常忽略这个角色。

　　单观南动作利落地切菜，修长手指白皙好看，听见她问漫不经心回：“全部。”
　　没有演员会不喜欢这个答案，明烛愉快地问：“你最喜欢我演的哪个角色？”

　　“女神在做市场调研？”单观南侧头垂眸，精致清俊的凤眼看她，顺从地说：“秋十娘、札阿曼和黄黎。”

　　明烛有些惊讶，他喜欢的都是反派角色。
　　《黄金墓》里的秋十娘团灭全族，《疾风劲草》里的札阿曼弑父杀兄，《车手》里的黄黎作奸犯科。
　　全都是她成年后接的，电影质量不高，戏份也不算多，但这些角色作为疯批恶女很出圈。

　　她只演过四个反派角色，眉眼弯弯好奇地问：“你喜欢坏人吗？为什么不喜欢楚钰？”
　　比起其他角色，楚钰是戏份更多的女二号，而且人物层次更丰富，温柔白切黑恶女，还是去年上映的电影角色。

　　“你觉得，我很爱看你的吻戏吗？”
　　单观南与她对视，两人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彼此的睫毛，她好笑地弯唇，来不及解释，就被他放好刀具抱到身前。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复刻电影般将她拆骨入腹，不爽又乖戾地吐出后半句：“尤其是和你绯闻对象。”

　　明烛被亲到腿软，头抵在他胸口，但听到“绯闻对象”四个字就不开心了，火冒三丈地一巴掌挥在他脖子上，“不准提他。”

　　楚钰是《悸动乌龙》里的角色，而《悸动乌龙》是苏薇与赵晨纶的定情之作。
　　她饰演赵晨纶的前女友，由于那两人处于热恋期，她与赵晨纶的激烈吻戏其实是移花接木，却被电影方刻意当成她的荧幕初吻宣传。

　　明烛曾经与赵晨纶是大学小组作业搭子，现在她无比讨厌赵晨纶。
　　其他人提起赵晨纶，明讽暗讽她当小三，她可以勉强忍住怒火，但单观南不行。

　　她的话落在单观南耳朵里变成另一重意思，毕竟她是因为那个男的，情绪不稳定时才找上他。
　　他两年前就撞见她与赵晨纶亲昵，觉得她眼光差得要死，没想到这坨垃圾还被她放心上。

　　单观南任由她发泄，脖子迅速红一片。
　　他唇角轻扯，眼神没了笑意，无奈又克制地说：“明烛，你只会对我横。”

　　明烛听出他压抑的怒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漂亮眼尾倏地泛红。

　　除了在床上，单观南没将她弄哭过，在心里狂骂自己不当人。
　　他伸手将她揉进怀里，立即老实地道歉：“女神对不起。”

　　明烛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比起他误解她和赵晨纶，她更接受不了他对她生气。
　　她与他认识这么多年，清晰地意识到他性格差劲，但也隐约察觉他对她的……特殊，所以有一点不特殊都会委屈。

　　单观南不懂她为什么生气，明明是他被当成玩具，还是备胎？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简直后悔地要给她跪下，弯下腰单手扶膝，深邃眼眸平视她，看见她眸中水光，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我真错了，你打我吧。”

　　明烛没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单观南，委屈消失殆尽，而且他凑上来的俊脸帅得过分，心情瞬间变好。
　　她抽回自己的手，刻意偏头不看他，免得影响她发挥，不满地说：“你刚才对我生气了。”

　　单观南这才明白原因，他确实气她眼光烂，但更气自己至今在她眼里比不上那个垃圾。
　　毕竟她根本不会为了他，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在哄她这事上经验丰富，也只没脸没皮哄过这一个人。
　　他晃了晃她的手，细碎蓬松的头发，被光衬得毛茸茸，像只撒娇的大型犬，“求女神原谅我，我不会再这样。”

　　“如果生气怎么办？”
　　“我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那你觉得我是苏薇和赵晨纶之间的第三者吗？”明烛一口气问完，心跳却七上八下。
　　“当然不是。”单观南像在玩通关游戏，通关秘诀是她的脸色。
　　实际上他根本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三个人谁先来后到，他懒得探究，反正在他眼里她永远无罪。

　　明烛在大部分人眼中情绪稳定，在他面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迅速被他哄好，理所当然地说：“你不准生气，只有我可以。”

　　单观南被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歪理逗笑，像哄小孩一样，捏捏她的脸，“知道了小宝宝。”
　　他声线低沉清爽，喊“宝宝”宠溺动听，明烛耳朵升温，没再反驳他。

　　两人突然吵架又光速和好。
　　单观南强行环住她肩膀，明烛被迫守在橱柜前。
　　她电量严重不足，乖顺地环着他的腰，被他不断喂菜试吃，她觉得他有点像喂猪。

　　但单观南根据菜谱放调料分毫不差，做出的菜味道很好，令人难以置信他是第一次下厨。
　　明烛惊喜地比出大拇指，“你之前真的没做过饭吗？”

　　单观南嘴角漾起弧度，仔细想了想，“高三春游做过自助烧烤？”
　　明烛意外地问：“高三春游？”
　　她不仅对高三春游没有印象，而且对他参加春游并自助烧烤十分惊讶，记忆中这位大少爷不爱参加集体活动。

　　“你没去。”
　　“你为什么会参加？”

　　单观南将煮好的汤倒进碗里，散漫又耐心地回答：“我们班和隔壁班一起活动，有人拜托我去。”
　　明烛盯着他凸起的喉结，想起他高三的绯闻初恋就在隔壁班，顿时失去询问热情。

　　单观南发觉她的沉默，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表情，像只生气的布偶猫，“周蔺说下周同学聚会，女神想去玩吗？”
　　他自己没兴趣，但担心她待着无聊。

　　明烛与高中同学不算熟悉，其实他们对她特别友好，但她没有时间待在学校，所以连班群都没加。
　　她回忆那些可爱的脸，“只有我们班吗？有多少人参加？”

　　“还有隔壁班，不知道几人。”单观南轻挑下眉，黑眸清亮，揶揄开口，“但你去的话，肯定很多人。”

　　明烛听到隔壁班后，试图在他脸上找出异样情绪，但很遗憾，这个会当着她面与金秋心热聊的渣男毫无破绽。
　　她又将头埋回去，闷闷不乐地说：“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