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美人谋》水间月

7、入府风波

　　“不好了小姐，府外正门跪了一女子哭诉夫人心狠善妒，惹来许多百姓非议。”一小丫头匆匆入内院禀报。

　　“铮”地一声，谢明晗收回手，猛地起身道，“管事可有把人带进来，竟由得她在外瞎嚷嚷。”

　　青荷却是瞧着她手上的一道细小伤痕，忙拿了手帕过去仔细擦了擦血珠。

　　“小姐且慢。”青荷说罢，随即视线扫过婢女，眼神忽地锐利起来，“你是何处当差的，这么大事不禀报夫人，管事，怎地跑来此处？”

　　闻言，谢明晗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了这丫头。确实面生，并不是她院内当值的粗使丫头。

　　那丫头不敢对上青荷视线，眼神寻有一瞬飘忽，“奴婢是清漪院的，本是要给小姐买酥糖，出府时发现这等事，一时慌乱便就近先禀报大小姐……”

　　清漪院不正是谢明玥的院子，出了事不禀明主子，倒跑她这儿了。

　　“也罢，母亲定会处理好。倒是你，满嘴瞎话，澜园何时与正门相距近？”谢明晗烦躁的扫她一眼，倒不明白谢明玥这是什么意思。

　　丫头脸色一变，忙要跪下认错。

　　“行了，回去吧，还要我留你用膳吗？”谢明晗挥手让她走，并不想细究这鸡毛蒜皮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那女子的目的。

　　此时事情闹大，母亲必会出面处理，那女子想必也被带进偏厅审问。

　　是以打发走小丫头后，她便径自去了主院，青荷一如往常随行起身侧。

　　“啪嚓”，谢明晗刚推开偏厅的门，便听见声刺耳的碎声。

　　不远处一青白瓷片散了一地，地上跪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何氏看清来人，面上的怒意收敛了些，强扯出笑意，“晗儿怎来了，平白见了这腌臜事儿。”

　　谢明晗只是回道，“事关母亲名誉，女儿忧心便来了，母亲不必介怀。”

　　她眼角余光打量着室内，除了母亲的身边的张嬷嬷，并未有谢明玥的身影。发现后，她微微皱眉，心中不解。

　　“谢夫人，真是好手段。”说着，那女子有些艰难的撑着地面站起来，“不过我腹中有谢家骨肉，夫人如此行事不怕遭老爷厌弃吗？”

　　“大胆！” “什么？”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何氏猛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

　　谢明晗反应过来，“母亲息怒，这女子来路不明，是不是与爹有关系尚未可知。”

　　何氏闻言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既然敢找上门来，那必是有干系的，竟还有孕。

　　“这位小姐，我与老爷情深似海，怎么说也算得你半个长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那女子掏出一方手帕拭泪，语气有些抽噎对着谢明晗道。

　　“你，我何时逼你了？……”谢明晗一时被她一口一个情深、长辈所震惊，竟一时反驳不出来。

　　“好了。”何氏扶额，有些无奈地安抚暴躁的谢明晗。

　　“姑娘，你究竟意欲何为？”何氏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开口问道。

　　“我未有奢望，不过求一个名正言顺罢了，还望夫人体谅同为女子的不易。”那女子俯身拜了一拜，此时没了方才的可怜样儿，倒是极为认真的说道。

　　何氏刮茶沫儿的手顿住，略微皱眉，似笑非笑道，“好一个女子不易。你在府外胡言便当无事了么？”

　　那女子沉默一瞬，只是轻轻抚了抚小腹。

　　“母亲既今日才见过你，何来的恶毒心狠？”谢明晗打量着女子，皱眉道。

　　“还请夫人见谅，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她对着何氏又是一拜。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无言。

　　“啪！”一嬷嬷上前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目无尊卑的狐媚子，仗着有孕便胡言乱语诋毁夫人，目中无人。”

　　女子脚步踉跄了一下，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张嬷嬷，“你敢打我？”说罢，便扬手作势打回去。

　　却被张嬷嬷一手抓住胳膊甩开，“下作东西，府内轮不到你猖狂。”

　　女子捂着小腹，很是不甘，看着张嬷嬷的眼神瘆人。但面上的掌痕很快红肿起来。

　　何氏漫不经心品了茶，并不看这场闹剧。“好了，既姑娘说与老爷情深，便留下罢。”说着，还露出个笑来。

　　母亲明显未把这人放在眼里，又见女子拜谢的模样，谢明晗识趣告退了。

　　“嬷嬷，去给这姑娘挑个地方住下。”何氏吩咐着，随即看向地上的女子，垂眸轻笑，“名分一事便等老爷回来定下。”

　　女子面上有些犹疑之色，本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两下，终还是作罢。随即俯身行礼，“多谢夫人。”

　　何氏看着人离去的身影，袖中快把掌心掐烂，留下几个月牙白痕。面上却还是颇平静的样子。

　　出了主院，谢明晗直奔清漪院而去。

　　院子门口有个洒扫的丫头正在清理落叶，见了人一惊，“大小姐安，奴婢去通传一声。”说罢，放下扫帚忙进了内院。

　　过了好一会儿，谢明晗不禁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这几步路竟有这么远。”

　　她不耐烦了，正当转身离开，就看见先前丫头出来了，“大小姐，我们小姐正在作画，大小姐可以入内稍候片刻。”

　　谢明晗闻言，有些烦躁，还是进去了。

　　不知添了几次茶，“砰”，谢明晗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下子起身推门而出。

　　青荷在一旁没来得及拦，见她气冲冲的模样只得快步跟上。

　　进了内室，一眼便瞧见谢明玥倚在美人榻上，案边放了一盘水晶葡萄。一个婢女剥了皮小心递到她唇边。

　　听到动静，她随意挥袖让婢女退下，自己坐直身子，“大姐来了，坐吧，不用客气。”

　　“谢明玥！这便是你的作画吗？晾了我快半个时辰。结果你倒好，被伺候挺自在啊。”谢明晗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婢女，然后转头朝她发难。

　　“姐姐说笑了，我刚画完休息间隙你便来了。”谢明玥起身，以袖掩面娇笑着。

　　“行了，都退下吧，没见我跟姐姐要说体己话么。”说罢，房内伺候的几个丫头一下便行礼退下。

　　谢明晗见状也道，“青荷，你也下去吧。”

　　待门被轻轻掩上，室内只余姐妹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找了个圆凳坐下，谢明晗也不兜圈子，“今日这事儿你让那婢女到院子找我干嘛？”

　　谢明玥打了个哈欠，“这个么，当然是瞧那人诋毁母亲，一时生气想看她的好下场。”

　　“？”她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让我去收拾她？”

　　“啪－啪－”谢明玥一下坐直身子，轻轻合手拍了两下，“姐姐近来聪慧不少。”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脾气也收敛不少。”她笑着补充道。

　　“你！”谢明晗起身指着她，一时堵的说不出话来。

　　“哼，母亲并未把那女子放在眼中，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沉默一瞬后，她还是语速飞快的说着，说完便要离开。

　　“如此甚好。”谢明玥似笑非笑，眯着一双圆瞳打量她，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谢明晗只当看错了，也不在意，总归是关心母亲。

　　“好姐姐，妹妹给你个忠告。无事闲暇时多读些书吧。”谢明玥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手中团扇，慢悠悠说道。

　　她脚步一顿，只觉额上青筋直跳，被拐弯抹角的说蠢简直让人火大。“谢明玥，管好你自己，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猛地掀开珠帘离开，徒留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室内。

　　谢明玥看着人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摇头轻叹，“我难得发回善心，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母亲未放在心上？可笑，真是可笑！”她倚在榻边笑成一团，眼角都泛出些湿意，“你，当真不了解母亲。”说到此处，她嘴角露出抹笑意来。

　　“小姐，小姐……”青荷走得费劲儿，看着面前垂首走得飞快的女子，不由连声唤道。

　　谢明晗有些烦躁，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好了，青荷你今日歇息吧，别跟着我。”

　　“……。”青荷心中叫苦不迭，回回都这样，总会在二小姐这儿吃瘪，又非要来，拦都拦不住。

　　看着走远的人，青荷只得叹口气，打算回院子先备些她爱的吃食。

　　埋头走了一会儿，她便见前面有个小亭子，走到花圃了。

　　此时恼意散去，谢明晗觉出些疲累来。快步上前坐下，随即双手瘫在石桌上休息。

　　风一吹，方才的燥热也散了，心中的火气仿佛也被吹散了。

　　看着不远处几丛鲜艳的花草，她一时未动，只是静静盯着。心想，谢明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总是仗着聪慧显摆自己。“讨厌鬼！”她自言自语道。

　　趴在桌上看着花，不过一会儿竟有些困了。她也便顺其自然，找了个舒服姿势继续趴着。

　　亭子间有些许阳光照进来，此时倒是岁月静好。

　　难得的安宁，微风拂面，满园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