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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白绒绒回想起来时的记忆,分毫不差地寻到了最初登岸时的海道口。
海道口处,几名身披暗色甲胄的蟹族侍卫肃立把守。
他们一见到那抹纯白的身影疾速靠近,便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恭敬:“陛下!”
白绒绒心急如焚,连忙道:“免礼!免礼!”
“刚刚…是否有一个黑发绿眸、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往这走了啊?”
他努力描述着溯壬最显著的特征,“他头上带着一顶珍珠花环!”
侍卫们对视一眼,领头的立刻点头。
“回陛下,确有一位大人符合您说的条件,他刚由此进入海道不久!”
白绒绒眼神骤亮,他连多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只匆匆抛下一句:“谢啦!”
他走下海梯,双腿瞬间化作银白色鱼尾,奋力地朝那幽深的海道游去。
然而他还未游多远,一点柔和的、熟悉的珠光,突兀地闯入了模糊的视野边缘。
那送给溯壬的那顶珍珠花环,正孤零零地、随着冰冷的水流缓缓上下沉浮,如同被遗落的星辰。
白绒绒奋力摆尾游近,将花环捞入掌心。
指尖传来珍珠特有的温润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溯壬的微凉气息。
它实在是太轻了,显然是被湍急的水流从溯壬的发间卷走、最终遗落在了这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白绒绒无比珍重地、将溯壬留给他的指引,紧紧地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义无反顾地往前游去。
夜已深,
海道深处的水流冰冷刺骨,四周陷入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白绒绒咬着牙,脑海中只剩下溯壬决绝离去的背影,执意地往前方模糊漆黑的地方游去。
海兔一族,夜晚视力极差,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模糊的影子,犹如深渊巨口。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游了多久,银白的鱼尾早已酸软沉重,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肌肉撕裂般的疼痛,搅动水流也变得异常艰难。
冰冷的疲惫感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鱼尾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他仍固执地、机械地摆动着鱼尾,没有丝毫停留。
每当奋力游过一道海门,他都会停下向驻守的侍卫询问:
“可曾见到爱妃…不对,一个黑发绿眸的人鱼经过?”
“回陛下,他刚刚离去不久。”
“多谢。”
“回陛下,一个太阳时前他经过此处。”
“多谢。”
“回陛下,两个太阳时前他经过此处。”
“多谢。”
……
天,已蒙蒙亮。
稀薄的天光艰难地穿透层层海水,圣殿守门的侍卫身着更为华丽的甲胄,肃立两旁。
白绒绒几乎是瘫软在门扉旁,银白的鱼尾无力地垂落,鳞片黯淡无光,胸膛剧烈起伏。
他抬起沉重无比的眼帘,望向侍卫,“爱妃回来了吗?”
为首的侍卫长上前一步,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垂首回禀:“回殿下,仆等…自昨夜当值起,未曾见过大人回宫。”
“未…未曾见过…?” 白绒绒茫然地重复着。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殿。
寝殿内,也是空荡荡的。
白绒绒像一只寻求庇护却找不到巢穴的幼兽,他极其疲惫地在溯壬常坐地那张宽大的王椅上,蜷缩着身体。
目光执拗地投向那扇巨大而空旷的殿门。
眼皮,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点点、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缓缓垂下。
……
溯壬颀长孤峭的身影立在于圣地之上。
他双眸紧闭,眉心紧蹙,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感受着圣柱散发的能量。
神力从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精准地注入那座散发着亘古气息的圣柱顶端。
浩瀚的神力以超越感知的速度,从圣柱无声无息却无孔不入地蔓延开来。
它渗透每一块基石,抚过每一道符文,扫描着圣域每一寸空间,乃至地脉最幽微的震颤。
然而,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预想中的异样波动。
溯壬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碧绿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困惑与凝重。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萦绕的无形伟力悄然敛去,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
“一无所获。”
侍立在身后的波罗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已然探查了这么久,圣柱始终未有丝毫异动……”
“会不会是当时的鼓声太大……?混淆了感知?又或是……”
溯壬并未侧目,也未打断,只是沉默着。
那沉默本身便带着一种山岳般不容置疑的威压,无声宣告着:本尊不可能错。
片刻后,他极其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般的语调,清晰而冷冽地道:
“本尊只承袭了一半神力。”
他微微曲指,碧眸如冰封的深海,沉声道:“许是本尊……力有不及。”
波罗术闻言神色微凝,溯壬是历代人鱼王中唯一仅获得半数神力传承的君主。
他无声叹息——若真如此,那溯壬无法感知潮汐异动,倒也……合情合理。
波罗术深深俯首,恭谨劝道:
“陛下,潮汐之期向来变幻莫测。据典籍记载,从初现征兆到真正来临,往往有近百日的缓冲。”
他的声音带着谨慎的试探:“臣以为,不妨静观其变,待异动明显时再作决断?”
溯壬目光掠过整座亚特兰圣域,眼底映着幽邃的海光。
“现在只能如此了。”
……
溯壬眉间凝着一抹躁意,拾阶而下。
底阶下除却两名银甲侍卫肃立待命外,还有一名侍卫立在一侧,显然等候多时。
二人身影自高阶而下时,那名侍卫当即单膝跪地,单手覆肩。
“禀陛下,洪声大人派仆传话,小殿下昨夜星夜兼程而归,现下正在寝殿等着您!”
溯壬脚步一顿,眸色骤然转深:“何时的事?”
侍卫喉结滚动,声音绷紧:“约莫……一个太阳时前。”
溯壬指节骤然收紧,未再多言,转身便迈步急匆匆地赶回寝殿。
波罗术愣在原地,望着溯壬离去的背影。
陛下不过和白绒绒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对白绒绒的事……如此上心?
……
溯壬疾步赶到寝殿门前,周身裹挟着一股凛冽寒意。
洪声早已候在殿外,见溯壬归来,立即深深拜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陛下……”
“本尊不是命你们明日再回?”
溯壬的嗓音低沉,字字如冰,“谁给你的胆子擅自提前?”
洪声心知溯壬定会怪罪,若不想受罚,唯有让陛下心疼白绒绒才行。
他故作忧心,颤声道:“回陛下,仆确是按陛下吩咐转达了。”
“可那小海兔一听说您独自回去,便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仆是拦都拦不住啊!他还说......要和您一起回来!”
说着,他偷眼觑向溯壬,见溯壬眸色微动,立即添油加醋道:
“可这深更半夜的,那小海兔又记忆全失,连路都认不清,竟硬是独自游了一整夜……”
“唉,也不知他这一路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刻意停顿一瞬,声音更低:“守门的侍卫说,小殿下回来时,脸色惨白如纸,站都站不稳,差点就晕……”
溯壬心头蓦地一沉,再顾不得责问,越过洪声大步迈了寝殿。
……
寝殿内,晨光透过琉璃窗格斜斜地洒进来。
溯壬的视线瞬间锁定了蜷在王座上的身影。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缓缓靠近那抹白色身影。
白绒绒蜷缩在椅子上,宽大的王座,显得他的身形格外单薄。
他纤细的双腿蜷曲着缩在胸前,阳光描摹着他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溯壬俯身凝视着他,却在看清他怀中物件时呼吸一滞。
那个用小珍珠与绿色藤蔓编制的花环,明明是个不值钱的东西,此刻却被他像个宝贝似的紧紧搂在胸前。
昨日匆忙离去时,他竟忘了取下这个随手编织的饰物。
如今看着它被这样珍视地抱在怀里,溯壬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这么轻巧的物件,定是在他在海道折返时被洋流卷走,又被他当作稀世珍宝般拾了回来。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他怀中的花环抽走,放在桌上。
然后伸手抄起,少年膝弯,将人稳稳抱起,走向远处的床榻。
白绒绒在睡梦中被惊动,眼睛还未睁开,鼻尖却已认出了那熟悉的冷香。
“爱妃......”他迷迷糊糊地环住溯壬的脖颈,脸颊在他颈窝处依赖地蹭了蹭,“你终于回来了......”
溯壬喉结微动,低低“嗯”了一声。
白绒绒这才慢悠悠睁开惺忪的睡眼。
在察觉到溯壬想要抽身的动作时,他瞬间清醒,猛地收紧四肢,像只八爪鱼般死死缠住眼前人。
警惕道:“爱妃!你又要去哪?”
溯壬被他勒得呼吸一滞,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腰,“松手。”
白绒绒摇了摇头,将人缠的更紧:“我不!”
边说,他边把腿盘得更紧了些,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似的。
不知道白绒绒从哪学来的缠人功夫,他伸手抓住少年大腿,用力地往外扯,却怎么也扯不掉。
溯壬被他缠得没招了,干脆带着人往床榻上一坐。
白绒绒立刻像只八爪鱼般手脚并用地缠上来,跨坐在他腿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忽然,少年闷闷地开口:“朕把花灯送给游虔了。”
溯壬眉梢微动:“嗯?”
白绒绒连忙解释道:“但、但是朕和他说……”
“说什么?”溯壬配合地问道。
白绒绒深吸一口,直起腰,将脑袋从他脖颈伸出来。
他直直看着溯壬:“朕和他说……朕不会跳舞。”
溯壬抬眸看他,眼底平静无波。
他听懂了少年话中的深意——他这是在告诉他,自己拒绝了游虔的示爱。
白绒绒的脖颈渐渐染上绯色,声音越来越低:“但其实……朕其实是骗他的。”
他一字一顿道:“朕、会、跳、舞!”
溯壬把头往后微微一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还会跳舞?”
白绒绒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偷瞄了溯壬一眼,又慌忙将视线落在对方精致的锁骨上。
脸上越来越红,结结巴巴道:“朕...朕会跳……触角舞!”
他强作镇定地抬眸,那双蓝色的眸子直直望向溯壬。
“你……想看吗?”
溯壬的眼神骤然暗沉下来,喉结微微滚动。
他伸手扣住白绒绒的后颈,将人带至呼吸相闻的距离,墨绿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
“在人鱼面前独舞,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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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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