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被当炉鼎刷了之后》三欺四窃

35、德行

　　同时，他也漫不经心般开口，接着花铮的话，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老早就想问了，可惜她元神沉睡没有记忆。这阴阳合欢经，据我所知乃是不问西洲的合欢宗秘法，非核心弟子而不可修炼，莫非，她是合欢宗的圣女？”

　　“非也。”花铮摇头，他的神识一直观察着李长歧的灵力，眉头始终没有散开，继续说道:“她并非合欢宗弟子，合欢功法乃是由我传授，只做保命之用，如今看来……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李长歧说:“噢，功法由你传授，难道圣女是你？”

　　“……”

　　“哦，不对，你是男的，得是圣子才对，但合欢宗我也略有耳闻，圣女也好，圣子也罢，只要合欢宗长老地位安稳，底下的弟子便难有翻身之日，除非修为高过宗门前辈，你……似乎不太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花铮没有回答。

　　而李长歧也没等他的回答，便继续道:“既是旧识，你当知晓她如今只是一介肉体凡胎，为何还要伤她这么重？”
　　“出手之前，她元神未醒，又有苍云珠掩盖其气息，我……无从分辨。”花铮自嘲一笑。

　　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他出手伤人，从来是不加迟疑，不问缘由。
　　碍事之人的生死在他这里，只是草芥。

　　今日，倒是为这干脆利落的本能而生出些后悔之意。

　　“那看来，我算是因她而捡了一条命。”李长歧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转而问道:“不过，道友……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拿点什么丹药法宝什么的出来赶紧救人？你这眼睛瞎了，眼力见也这么差吗？”
　　花铮:“……”

　　他摇摇头，道:“不急，她暂无性命之忧，我另有话问你。”
　　李长歧:“……”

　　好哇，人都碎成这样了你还跟我说不急！
　　狗东西。

　　他深吸口气:“你问。”
　　“你到底是何人？”说完，却是不等李长歧回答，花铮又继续道:“我本是循着她的魂灯气息一路来到珊瑚城，却在你身上觉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似乎你的力量并不该存于此世，若放任自流，你或许就会是继岁离之后，虚妄天将要面临的又一场灭顶之灾。”

　　“……”李长歧听得愣住，旋即哈哈大笑，道:“我说你这就有点夸张了啊，我可是个好人。”

　　花铮似笑非笑:“好人，可不会说自己是好人。”

　　李长歧反问:“那我请问，阁下认为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花铮不语。

　　李长歧却也没等他的回答，摊手耸肩，无所谓道:“当然，我也可以是坏人。你若要杀，还有机会，但我也告诉你，别说你眼下只有合体境界，就算你是渡劫期的大能，只要你身在这人间九州，你就杀不死我。”

　　纠结善恶是非并不是本意，花铮也没有杀他的打算，便摇摇头，道:“可否说说你的力量源自何处，你的力量……又能否护得住她？”
　　李长歧:“我若不说……”
　　“不说，我便立刻杀了她。”花铮的剑再度凝聚显现，就在小涂身侧三尺之外。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听得出些许挣扎:“你若护不住她，倒不如让她早些解脱，省得日后再重蹈昨日覆辙”

　　李长歧:“……”公子哥长得这么俊，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力量主要是源自血脉传承，能与天地交涉。”李长歧妥协得很快，但也只是半真半假地说:“我能与这片土地共鸣，汲取其五行力量为己所用，故而与众不同。而你察觉到的那些不好的预感，或许是这片土地因邪祟而形成的伤痕……通过我而映射出来的隐喻。”

　　花铮听罢，微微一愣，却说出一句令李长歧大感意外的话来:“能与人间土地共鸣，莫非你也是巫灵遗族？”

　　“也？”李长歧一愣:“你知道巫灵遗族？”
　　花铮摇头:“只是有幸见识过巫灵之术。”

　　“是何人所用？”
　　“碧落老君。”

　　李长歧在脑海里搜寻许久，也不曾找到半点迹象，“……这是何人？”

　　“我对其也知之甚少，只在两百年前有幸见过一次，除了碧落老君之外，天云宗的天云老祖也有类似的能力，但二者都掺杂太多寻常灵力，不似你这般信手拈来。”

　　“……”

　　李长歧蹙眉不语。

　　天云老祖会巫灵之术他倒是不意外，但那什么碧落老君又是何方高人？
　　花铮继续开口，有些迟疑:“若你所用力量确为巫灵之术，或许……”

　　“或许什么？”

　　花铮说:“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李长歧挑眉:“合作什么？”

　　“杀一个人。”
　　“嚯，这就算了吧，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再者，巫灵之术虽能通天地，却不可为杀而杀，否则必遭反噬。”李长歧淡淡道:“你最好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修为恢复，多半会去找你聊聊今日这场飞来横祸的因由。”

　　“合作之事你不必拒绝这么果断，也许有朝一日不必合作，你也会动杀心。”花铮走到小涂身边，蹲下身，本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但却在半途止住。

　　“我是不问西洲的花雨剑宗宗主，花铮。”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歧。”

　　花铮运转灵力，替小涂恢复着肉身的伤，同时对李长歧叮嘱道:“在她元神苏醒之前，不要让她回十洲五岛。”

　　“为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花铮另一只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拳头:“若非苍云珠，她本不该有此一劫。”
　　李长歧淡淡道:“那是你没用。”

　　自花铮接手为小涂疗伤之后，李长歧就退到一旁，抱臂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蒙着眼睛的云幕之上，本想再刺几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止住冷嘲热讽，转了话题:“以阁下的修为，不应出现在人间。”

　　在人间行走的修士，修为最多也只到元婴境。
　　而此前林怀山也曾说过，人间如今的因果循环早已混乱，不利于化神境以上的修士道心。

　　他们几乎不会涉足人间。
　　而花铮……已是合体境的修士。

　　他这千里迢迢来人间，就是为了捅自己一剑？
　　这互不相识的，不至于吧。

　　李长歧目光随后落在小涂身上。
　　此前他说循着小涂的魂灯……是为她而来。

　　花铮听着李长歧的话，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而后，他取出一些丹药和一枚玉简送到李长歧身前，“视线”落在小涂身上，淡淡道:“我只有这些高阶丹药，她的境界太低还无法直接服用，只能留作应急。而这功法……你们既已双修，便于你们修为有利，算作此前重伤你们的一点赔礼。”

　　“功法再有利她也不能久留人间，你应当知道，人间灵力匮乏，待久了反而有碍修行。”李长歧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玉简查阅:“十洲五岛肯定要去的。”

　　他还以为里面是什么正经功法，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便两眼一黄。
　　这玉简里的内容，乃是双修秘法——玉神人畅。

　　此秘法，非是元神双修，非是灵力双修，而是肉身的阴阳合和。

　　李长歧:“……”6不出来。

　　该说不说的，这小老哥不愧是真合欢宗弟子，整得就是开放。

　　李长歧一时哭笑不得:“哎……我说，花道友，我与她双修之事乃是意外，并非真是什么双修炉鼎，你这……”

　　真是为老不尊啊，上来就分享小视频。

　　“那重要吗？或许双修之术在正道修士看来始终不齿，并非正道，但，必要之时也未尝不可一试。”花铮负手而立，说道:“于她而言，不论手段，早些恢复修为也总好过一直这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功法离谱，但李长歧并不否认他这个说法，遂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但愿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花铮道:“世事无常。”

　　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这些自己无比痛恨的东西坦然地授予他人。
　　合欢功，他习得无数，也曾与无数人双修……被人采补或是采补他人都是他早已厌倦的东西。

　　可这些在正派修士看来无比腌臜的手段，却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能帮助她的东西。

　　但看到李长歧此刻这般坦然受之，他也难免多问一句:“你似乎并不抗拒合欢功，为何？”

　　若是其他宗门弟子，对于双修功法，要么视为邪魔之功弃若敝履，要么为了修为境界与沉迷男花女爱而求知若渴……不曾有过坦然之态。

　　“如你所说，世事无常啊，我就心比较大，恰好能接受一切无常。”李长歧客气地说:“若非你二话不说就捅我这一剑，其实咱们做个朋友也无妨的。”

　　“朋友？”花铮喃喃自语般问:“朋友，为何物？”
　　李长歧:“……？”

　　老哥，你这问题就有点恐怖了。
　　李长歧被他这抽象问题问得一时卡壳，话到嘴边却忽地又想起，这问题小涂也曾问过。

　　咦……
　　他眉毛一跳，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她师尊吧？”
　　花铮迟疑，又微微颔首:“曾经是。”

　　“难怪。”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俩一个臭德行。”李长歧摆摆手，又嫌弃道:“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走吧，烦人。”

　　小涂一开始那人嫌狗厌和嫌人厌狗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带“活”了，花铮还是赶紧走，省得又把小涂的性子给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