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被当炉鼎刷了之后》三欺四窃

32、花铮

　　“那天你昏睡过去后，我就发现了。只要我一运转灵力它就会很亮，而且我离你越近它越亮。”小涂说着，就又朝他走近两步，几乎是近在咫尺，继续道:“我当时就看了看，然后……也看不明白。”

　　李长歧的手还覆在心口忘记放下，听她这话更是愣在原地震惊许久，才问:“这事儿，你跟林怀山和胥辞说过吗？”

　　他喊人，少有连名带姓的时候。
　　可见此事不简单。

　　小涂见他表情严肃，赶紧摇头，又摆手，道:“没有没有，本来一开始我是想问问他们的，但又总觉得，好像不能问，好像是你的秘密。”

　　听她这么说，李长歧不由松了口气，又忽地哂笑。

　　他是很久没有过这么七上八下的感觉了。
　　这么想着，他便盯着满眼好奇的小涂，忽然起了个坏心思——只见他竟突然抬手，掌着衣裳两手一扯，敞开了那已经穿好的衣襟。

　　就这样赤着上身径直朝她靠近。
　　二人本就近在咫尺，如此，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看着像个要逼良家女就范的死纨绔，气势汹汹，逼得她不由后退。

　　小涂莫名其妙，可视线前方就是他的胸膛，皮肤之下的金色的纹路好似在随着她忽然加快的心跳而微微颤动。
　　像流光像波纹，正缓缓荡开……小涂不敢直视，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唾沫，莫名其妙地心虚，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

　　图腾越来越亮，却又隐于皮肤之下，显得格外神秘。

　　而他的身体，肌理纹路也十分优美。
　　两相辉映，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于是小涂左右飘忽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很快就停止转悠，定定地落在那图腾之上。
　　她的眼底渐渐涌起了惊奇与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忽而停下了后退，又在他继续靠近的时候，伸手去按在了图腾中央的位置，也就是他的心脏。

　　掌中砰然心跳，如擂鼓轰鸣。
　　未落在耳中，先摄人心魄。

　　小小的手，不自觉地地描绘着那神秘的纹路，看着它因自己而明暗闪烁。
　　像是一个活物。

　　李长歧并未阻止，只是不再继续靠前，而是垂眸看着她的手在胸前描绘，眼底也有了一种说复杂，以及了然的情绪。

　　他忽然问:“好看吗？”

　　恍惚间，他惊觉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问过一个人。
　　也曾有人这样在他胸前，描绘着他存在的图腾……可是，自从家破人亡之后，他就从未将这王印显露于人前过。

　　小涂下意识点头:“……很漂亮，李长歧，你这是什么？”

　　其实……说来也是丢人，她这几天趁他昏迷不醒，已经有意无意地“玩”过这东西很多次了。
　　而每当金光亮起，她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想将之据为己有。

　　不止这神秘的图腾，还有这个人。

　　这是个很恶劣的心思。
　　她想掌控他，嗯，有些天方夜谭。

　　可这图腾，好像可以做到。
　　如果她能掌控图腾，是不是……

　　但是这念头在此时此刻，面对着近在咫尺，而眼底磊落坦荡，身姿岿然而立的李长歧时，又会显得过于荒唐和卑劣。

　　让她莫名负罪感满满。

　　李长歧并不知道她的复杂心绪，只忽而长叹一声，回答着她的问题:“这是金乌负日。”
　　小涂没听过这东西，难免疑惑:“啊？什么是金乌负日？”

　　李长歧笑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身份象征……也是我族的传承所在。”

　　小涂听得似懂非懂:“……那它，为什么会跟着我的修炼而发亮？”

　　李长歧道:“我是远古遗族的遗孤，这图腾便是我族信仰，也是我所掌握的力量根源之一，只要我力量越枯竭或是越鼎盛，它都会越清晰，此前……可能是跟魔种交手时消耗太过才让它显露出来，但按理来说，这图腾应该只有我能感知到。”

　　小涂听得惊奇，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那为什么，会被我的灵力牵引啊？”

　　李长歧想了想，猜测道:“我们刚认识……那时候，我被你取走了一部分力量，可能这就是你能引动它的原因。”
　　说着话，李长歧却低头，再次抬手，却是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深吸口气，对她说:“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元神。”
　　“诶？”

　　不等小涂惊呼，他便拽着她的意识，直入她的丹田，识海。

　　这里，却不再是此前所见的漫天花海，而是一片漆黑死寂。

　　只一颗莹润的明珠静静漂浮其中。
　　而在明珠之中，则是她沉睡的元神灵体。

　　她仍是未着寸缕的模样，怀抱双膝，微微蜷缩着安睡，只是侧颜被漂浮的青丝遮挡。

　　小涂不由上前些许，看着那个灵体喃喃自语:“好神奇，我在这里，看着我自己……”

　　她甚至能体会到元神沉睡时的感受。
　　那就是她。
　　她莫名有种期盼，希望她快快醒来，让自己落回实处。

　　“能够这样注视自己，本就是一种很玄妙的经历。”李长歧轻笑着，而后环顾四周。

　　识海向来映射着一个人的内心。
　　他见过此处曾经繁花似锦，那她应是天真无邪之人。
　　可元神沉睡之后却又成了如此死寂……历经了何种风霜，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长歧收回心绪，飞身上前，而后伸手抵在了苍云珠上。

　　片刻后，他道:“这应是我的珠子……但它现在，连接着你我的力量。”

　　金乌负日，是他最大的秘密，竟能被她牵引。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此珠作为，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非同一般……

　　“听着好像很亲近……”小涂也飞过去，落在他身侧，欲言又止，踟蹰不定地问他:“李长歧，我们以前就认识吗？”

　　“在这之前，你我并不相识，但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所以，没必要去否定。”

　　李长歧也是心底疑惑重重，但他看着苍云珠中的灵体，却并无熟悉之感。

　　纠结没有意义，他收回手，转瞬便带她落回肉身，而后一阵无声叹息。

　　他的力量被她元神吸收，却能从她肉身传达。
　　如此一来……看小涂又再用手指围着他身上那图腾的光轮描绘，他突然笑出声。
　　胸膛也随之起伏不定。

　　小涂抬头，看到他坚实的胸膛，和喉结的滚动。

　　他太高了。
　　不然，她一定会向着他那不安分的地方，伸手，做些什么的。

　　她停下动作，问:“你在笑什么？”

　　“有点痒。”李长歧摇着头，拿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旋即退后两步，微微弯腰，与她目光齐平，轻声道:“小涂，我很意外它能被你唤醒。”

　　被她轻轻抚摸，被她一笔一笔地描绘，就是好似透过肉身，那双手直入灵魂，梳理着他的心绪。
　　他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渴求，希望她不要停。
　　可……

　　“但它是我最大的秘密，在我修为恢复之前，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你需得忘记这段与它有关的记忆。”

　　小涂有些慌乱，反抓住他的手，有些着急:“为什么？我……我喜欢看这个，我，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相信我。”

　　“我不会怀疑你，但是，”李长歧摇头:“小涂，修士篡改窃取记忆并非难事，而我有仇敌且觊觎这股力量已经许久……它关乎的也不仅仅只是我的生死，容不得丝毫差池，小涂。”

　　听出他话中坚决，小涂抿抿嘴，却突然欣喜地把手按在他心口处，说道:“……那，忘了以后我要是再发现了呢？你看，我只要一运转灵力就会亮。”

　　可随着话音落下，他身上的图腾已经消失。
　　她再怎么运转灵力也是徒劳。

　　李长歧笑道:“我刚刚带去你识海，就是去封印能影响它的。”
　　小涂瞪着他:“……”狗东西。
　　李长歧倒抽一口凉气:“嘶，骂得真脏啊。”
　　小涂:“……”

　　李长歧笑着伸手，点在她眉心处，而后牵出了一缕银丝。

　　“你……”小涂神色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裸露胸膛，感受着手底下蓬勃心跳，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李长歧，你脱成这样，靠我这么近，是在勾引我吗？”

　　她虽然还是不识字，但好歹算是流连过了多彩人间，也是看过一些男男女女不穿衣服的图画小人书的。

　　一个男的脱成这样，还靠得这么近，不是干坏事是干什么？

　　她义正言辞，伸着一根手指头跳起来戳他那富裕且慷慨的“良心”:“还说你没干过抓小姐姐造小人的坏事！现在魔爪都伸到我面前了，你还不承认！”

　　李长歧:“……”
　　简直倒反天罡！

　　他哈一声，扯扯原本挂在胳膊上的衣裳，索性直接狂野粗暴地作势脱掉，明明高出她好多，就这么光着膀子朝她步步逼近压迫感没谁了，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呵，龙游浅滩遭虾戏，哥也是落魄了，堂堂筑基大佬终究是沦落到要靠勾引炼气修士来讨生活了……”

　　说完，已经把她怼在屏风上，弯腰与她对视，笑得死坏死坏的:“小姑娘，我活这么久可还没干过勾引人这么刺激的事儿，给个机会？”
　　小涂:“……”我给你祖宗的机会啊！

　　你这么大一个大块头怼过来，真的好吓人好不好！
　　强抢民女也不过如此！
　　退退退！
　　呜哇……
　　为什么好想抱过去，救命！
　　变态竟是我自己，呜……

　　小涂浑身都在抗拒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动，又试图把抽风的李长歧想象成画风突变的死油腻男然后把人推开，但二者力量悬殊太大，她手推不动就只能上脚踢。

　　但哥们儿那身板儿实在是坚固，小涂就算拿锤子砸都是徒劳。
　　他不阻止，也不还手，就说着狠话任她乱锤如雨……小涂手疼麻了，最后实在没辙，只能哇哇乱叫着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完了转身扇着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汗。

　　什么鬼啊！

　　李长歧全程都像是一个无情的哈哈傀儡，只会看着她瞎闹然后提供毫无情绪的哈哈大笑:“小样儿，就你这点儿小把戏，哥闭着眼睛都看穿了。”
　　小涂:“……”
　　好讨厌！

　　她咬咬唇，趁他回头重新穿衣服的时候，果断照着他屁股就弹跳起步，嗖一下踹了脚过去。
　　李长歧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就微微侧身避开，再把踢空了要飞出去的人单手拽回来，跟拎小猫崽一样拎着，再放回地面。
　　小涂:“……”

　　李长歧换好衣服也没再出门，而是转头对她说道:“好了，别闹了，来给我看看你的经脉，原本洗髓完了还需好好梳理，以后吐纳才能事半功倍，你这耽误不得了”
　　“好叭。”

　　次日一大早，两人就收着东西，吃过早饭便动身上路。
　　小涂跟在他身后，拉着他新衣裳的袖子边边慢吞吞地晃。

　　细算下来，他们在珊瑚城中也没待几天。
　　最久的还是李长歧昏睡那几天。

　　到城门口，小涂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座喧闹的城。
　　她其实知道的不多。

　　蜘蛛妖，魔种余孽……这两个都是可以倾覆这座城的存在。

　　如果李长歧没有来，今日的珊瑚城又会是何光景？
　　她小跑一步追上李长歧，问:“李长歧，之后我们去哪里呀？”

　　“不知道，不重要。”李长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把漆黑的大折扇来压他这身花花绿绿的新衣裳。

　　拿在手里摇一摇的。
　　真像个风流浪客。

　　小涂觉得怪好看的，追着问:“诶，我们不是要去修仙界吗？”

　　李长歧说:“那又不急，先看看人间呗，你不喜欢吗？”
　　“喜欢，但只是，”小涂想了想，比划道:“一点点。”

　　“一点点？那是多少？”
　　“就一点点，头发丝儿那么一点点。”
　　“那不行，等你满心满眼都是人间了我们再去修仙界。”
　　“啊……那要很久的。”
　　“不久，很快的。”
　　“……”

　　在他们身后，一个蒙着双眼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正抬头，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此人正是花雨剑宗的宗主，花铮。

　　几日前，鸿音原本已经熄灭了的魂灯忽地复燃。
　　他带着魂灯，一路循着微弱的灯火，到了珊瑚城。
　　却在进城之后，魂灯便彻底消散。

　　花铮赶到城里时，正是默绫死去不久，遍布全城的妖气正在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