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见》猫和枕头

11、就用你的身体

　　外面下着大雨，倾盆瓢泼，遮盖住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室内静谧无声，唯有各种机子偶尔发出微弱的嗡嗡声。现在最合适的事本应是睡个好觉，但实验室没这个条件，白景辰除了一张折叠椅，别无其他。

　　发了一会儿楞，他闲来无事打开电脑，随意浏览着网页。

　　信息时代，各种新闻消息狂轰乱炸，好的坏的消息一齐涌进，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

　　兴许是之前他曾搜过Echelon公司相关，浏览网页上忽然推了一条消息，Echelon董事将回国投资某高校科研项目。

　　白景辰心念一动，随手点开。

　　一张大大的照片瞬间展示在他面前。

　　是江彻。

　　他身着西装，举着酒杯，唇角带笑，似乎正和对面的人交谈，看背景应该是一个酒会。

　　而最令他感觉惊讶的是，江彻身边站着一个美女，乌发红唇，极其美艳，正手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身体相贴近，看起来很亲密。

　　他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甚至连往下滑动的勇气都没有。

　　白景辰迅速地关闭了网页，用手按住胸口处，那里有细细密密的痛感慢慢地，一丝丝地冒出来，剪不断，理还乱。

　　静静呆了一会儿，白景辰灌了一大口冷水，他觉得自己有些冷静下来了。

　　他是有女伴的，或者说是床伴、女朋友。
　　可是——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像他们这样的人，身边跟着一个或者多个女伴，本就是正常的事，他却理所应当地觉得，江彻他一直洁身自好。
　　真是笑话。

　　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他们的感情断送在了大四那年，现在他回国，难道就是为了报复他吗？

　　白景辰想起白天的一幕幕，不禁有些恶心。
　　他慢慢攥紧拳头，眉头皱了又松开。

　　呵，江彻，别来无恙啊。

　　胖子打来电话，两人又是一番口水话，临挂电话，胖子在那边忽然支吾了两句。

　　白景辰有些好笑，“怎么了胖子？”

　　“……这两天，你见江彻了没？”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白景辰有些烦躁，捏了捏眉心。

　　“那天同学会，我听谁说来着，江彻这次回国，是打算久居，还要投资一个高校实验项目。”

　　胖子在那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嘿，我也是嘴贱多余打听了一句，问是哪所高校。结果，竟然是你的学校！我去！”
　　“那天我想和你说来着，一忙起来就忘了，今天吃着饭刚想起来。”
　　说完这番话，胖子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口烤鸡。

　　“……今天我们两人一起吃了饭。”

　　“啥？”
　　胖子的声音大到简直要穿破云霄。

　　“他要投资的，是我们的实验室。”

　　白景辰淡淡说道，“和我直接见了面，以后可能要经常见了。”

　　胖子沉默了十几秒后，放低声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管他呢，公事公办，井水不犯河水吧。”
　　白景辰还是淡然的样子。

　　胖子不禁有些担忧，“可是，可是，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当年你们……说到底就不该招惹他，唉。”

　　大四那年发生的事，白景辰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胖子也很默契地闭口不言。

　　“都是过去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胖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目前来看，我避免不了和他见面，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胖子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也就只能这样办了。”

　　挂了电话，白景辰心情好了一些，他站在窗户边，拍了张外面大雨的照片，配文，“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没一会儿，有消息声响起，他拿起一看，有新朋友添加请求。

　　白景辰点开消息，新朋友验证请求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江彻

　　他一下攥紧了手机。

　　回想大学时，刚入学他和江彻还不算熟络，两人之间没有微信。那晚一同楼顶抽烟之后，两人关系变得近了一些，这才互相添加了好友，江彻的验证消息就是他的名字。

　　大四决裂后，白景辰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个光，从此不复相见。

　　现在，他用着相同的微信头像，相同的名字添加好友，让白景辰很难不想起从前。

　　白景辰点了同意，毕竟他的身份已然不同于从前，他不得不同意添加。

　　那边并没有消息发过来。
　　不过两分钟后，江彻发来了一条消息。

　　“还在实验室？”
　　白景辰唯恐他会来，回了个，“不在。”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没过一会儿，江彻消息发来，“四分钟前发了朋友圈，四分钟后就不在实验室了？你会瞬移还是会飞？”
　　糟糕，朋友圈忘了屏蔽他了。

　　白景辰:呵呵，忘记屏蔽你了。有什么事吗？

　　江彻:你真是里外不一，没事不能问候你一下吗？

　　白景辰想起网页上那条消息，心里不觉有些气，这人心猿意马，明明有女伴还到处拈花惹草。

　　他回复道，“没事多关心关心女朋友。”
　　江彻:？

　　白景辰没再回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白景辰决定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吃顿泡面，总好过在这里一个人呆着。

　　收拾好东西，白景辰换上外套，正准备出门。

　　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他下意识回头去看，第一念头是苏丽回来了。

　　门外站着的，哪里是苏丽？

　　江彻一只手拿着雨伞，一只手提着什么东西，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很惊讶？”

　　他将雨伞放在门口，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一面环顾四周一面问，“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白景辰没回答他，“你怎么来了？”

　　江彻笑了笑，“给你送饭。”

　　他将保温袋打开，把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知道你没吃饭，过来陪你吃饭。”

　　白景辰站着没动。

　　江彻:“怎么了，坐。”

　　白景辰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注意到江彻的发梢湿漉漉的，应该是被雨水打湿了。
　　于是后半句“我不想吃”被他咽了下去。

　　江彻没应，“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看了他一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饭拿什么和我斗？”

　　他递给白景辰一双筷子，他接了过来，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两人面前摆着好几样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白景辰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江彻侧头看他，“肚子都抗议了，你还不吃吗？”

　　两人默不作声吃完了饭，江彻主动起身收拾好了空的饭盒筷子，把它们放进袋子里系紧了口，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洗了手，才重新坐回原位。

　　白景辰下意识挪了挪椅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江彻眼神暗了暗，但没说什么。

　　“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白景辰回答。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他的表情很真诚，看着不像说谎的样子，可白景辰不愿相信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想必撒个谎也不在话下。

　　白景辰瞪他一眼，“别装了，你的信息网上又不是看不到，照片也不是什么隐私了。”

　　江彻扬起眉梢，“看来你对我很感兴趣，还特意搜过我的信息。”

　　白景辰很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我想知道投资公司的信息，搜索一下犯法吗？谁知道你是董事？”

　　江彻点点头，“也是。”
　　他拿起桌上的笔，随意把弄起来，忽然抬头盯着他，“那我女朋友怎么回事？”

　　白景辰直接道，“陪你一起参加酒会，挽着你手臂的女人，难道不是你女朋友吗？”

　　江彻愣了愣，似乎在回想什么，很快他想起了什么，低笑了两声，“你这是吃醋吗？”

　　白景辰猛地站起身来，“吃你妈的醋。”

　　江彻嗯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你说对了，还真是我妈。”

　　白景辰:？

　　江彻:“是我小妈，我爸小老婆。”

　　白景辰:？

　　“你小妈看起来年纪和你差不多，你爸他……”

　　江彻无所谓地抬了抬手，“正常，她年龄就算比我小，在他们的圈子里也不惊讶。”

　　白景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彻向他走近一步，“现在肯信我了？”

　　白景辰对上他的眼睛，他可以看到里面浓浓的期待和……欲望。

　　他:“我信不信有关系吗？”

　　江彻:“有关系，至少证明你在意我。”

　　白景辰骂了一句，“白痴。”

　　他有些搞不明白了，当初闹得那么难看，江彻明明也是恨他的，正如同学会那天见面一般，他可以感受到江彻对他的恨意。

　　可为什么，现在他却又回来接近他？

　　果真是为了报复？
　　先让他重温旧情，重新爱上他，然后狠狠抛弃他，让他体会一下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吗？

　　白景辰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
　　他下了逐客令。

　　“才吃了我的饭，吃人嘴短的道理你不知道吗？这么快就赶我走？”

　　江彻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没有什么情绪。

　　白景辰:“谢谢你的饭，改天我请你。”

　　江彻忽然摇头，“不用改天，就今天吧。”

　　“什么？”

　　江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了眼他的嘴巴，“就用你的身体。”

　　白景辰:“现在我就给你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