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猫》广卿

31、往事片段

　　我守护的小说世界

　　物理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宁明玉立刻从《五年高考》封皮里抽出她的烫金笔记本。

　　我看着她笔尖在纸页上疾走，突然听见"刺啦"一声——她又把刚写的半页纸撕了。

　　“第十二次重生还是不对。”

　　她把纸团精准投进我们课桌间的垃圾袋，那里已经躺着十一个同样的纸团，“男主怎么能认不出转世的女主呢？至少要有个信物......”

　　我瞄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他深灰色衬衫的袖口沾着粉笔灰。

　　宁明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说物理老师和对面楼的历史老师的定情信物应该是什么？课表？教案？还是......”

　　前排传来咳嗽声。

　　可恶的脑洞大开，不要让我笑。

　　我狠狠瞪她，慌忙抽回手。

　　却见宁明玉已经在新的一页写下“他沾着粉笔灰的袖扣滑落，正掉在她翻开的历史课本上，1640年的英国议会与银灰色袖扣在晨光中重叠......"

　　宁明玉藏在镜片后的杏眼永远闪着奇异的光。

　　她的书包里总有三本笔记本：蓝皮记课堂重点，红皮写各科错题，而那本烫金黑皮的，记录着让全班传阅的狗血小说。

　　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周三下午。

　　年级主任突击检查课外读物时，宁明玉正写到关键段落。

　　我看着她把脸几乎贴在笔记本上，镜框在鼻梁压出淡红印迹。

　　“然后他握住她批改试卷的手......”

　　她的钢笔突然顿住，一滴墨渍在"手"字上晕开。

　　“第五组第五排，交上来。”

　　我浑身发冷。宁明玉的手指死死扣住笔记本边缘，指节泛白。

　　她后颈渗出细汗，混着窗外飘进的雨丝，在白色校服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是这本吗？”我忽然举起自己的错题本，在主任走近时故意抖落夹层里的漫画页。

　　趁着主任弯腰捡拾的瞬间，宁明玉迅速将黑皮本塞进我的书包夹层。

　　那天放学后，我们在器材室后面的绿树下抖得像淋湿的麻雀。

　　宁明玉把抢救回来的笔记本按在胸口，叶隙间的夕阳在她镜片上跳动。

　　“你看到我新写的转折了吗？张老师发现李老师抽屉里的止痛药，其实那是......”

　　“其实你该写他们怎么辅导学生。”我打断她，“就像上周张老师给感冒的我补课，李老师悄悄放温水在讲台上。”

　　宁明玉的笔尖悬在纸页上方。

　　暮色中，她忽然撕下刚写好的狗血重逢戏码，在崭新的一页画下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左边小人手里捧着教案，右边小人举着保温杯，对话框里写着：“明天早自习要给三班讲受力分析”、“那我泡胖大海等你”。

　　后来她的文字里开始出现教室后排的阳光，出现考试前互相抽背的少男少女。

　　几年后，当那篇《绿叶上的牛顿定律》登上校园杂志时，我在作者致谢栏看到自己的名字。

　　"感谢总在物理课上给我放哨的同桌，”她写道，“你让我的狗血故事里，长出了真正的星光。”

　　我永远都不会再评论区里像个傻子说，是我是我那个二傻子是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