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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行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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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期刚开学不久,学校便开始抓违规乱纪的人,尤其是在校服这块抓的特严。被逮到除了要扣班级分之外,还要扣班主任的工资。
听到最后一句,各班主任坐不住了,私底下都在吐槽“学校真不做人”,之后回到班上便是一阵喋喋不休,告诫班上那几位“活泼好动”的同学这几天都规矩点。
这次据说是有领导来暗访,他们校长又及其注重形象,勒令校服必须规整套在身上,裤子也不能换,鞋子必须统一穿成白色或者黑色。
这不,昨天刚重新发了套校服。
但还是有人不乐意穿。
樊泉就是那个不乐意穿的。
说他没穿吧,他短袖外面套了校服外套的,说他穿了吧,校服下面套的也不是校裤。
鞋子也不是黑色和白色,是一双紫色的匡威,忒显眼了,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许言骄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眼睛掠过那一截纤长的脖子,又在樊泉锁骨处停了片刻。
那里有一颗痣。
“没穿校裤扣两分,玩手机扣十分,”许言骄停了一秒,嗓音清凉,出口的话却是温和的,“衣冠不整,形象分扣五。”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晒的人暖洋洋的,正处课间休息,樊泉便提着板凳在走廊上沐浴阳光,确定龅牙真不在,正大光明的掏出了手机开始打游戏。
龅牙真,他们学校教导主任,原名李佑真。外号如人,有一口大黄龅牙,肚子像吞了街边的石头墩子,永远都是鼓鼓的。
樊泉游戏打的正精彩就没发现,有人已经盯了他快十分钟了,快结束才发觉斜边上站着的是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
期间他还嫌有人搁他前面挡着他太阳了,让他站开点,那人听到就往边上挪了挪。
樊泉听到最后一句狐疑的抬眸,“你近视吗?”
许言骄垂眼,阳光将他的睫毛投映出扇弧状,眉眼脉脉含情,“不是。”
“那你看到我的什么了?胸还是屁股?”
走廊上的人捧腹。
沉默两秒。
许言骄眉梢轻挑了下:“你短袖衫领口太大了,学校明确规定过不论是什么款式的衣服,领口都不能低于锁骨。而你不符合学校的着装要求,这边建议你背诵一下校规,少犯这种低级错误。”
?
樊泉笑了,他连校规都没瞅过一眼。
他低头,胸口白白一片,他伸手随便扒了扒,往上提,“但你不觉得这个也扣分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我是因为热才穿这件衣服的。”
十二度的天你说热。
“哥们儿,行行好。”
笑的太晃眼。
许言骄盯着他清艳的脸。
半晌,“不行。”
见他说一不二,樊泉没在说什么。
罗江祺在这时回来,一头卷发也没好好打理,乱糟糟的。他因为好几次没交作业被数学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这会儿仍然嬉皮笑脸的,“你们干嘛呢?傻傻杵在这儿!走啊打篮球去!”
对方向你发出一起玩邀请。
樊泉却不想动,“你去吧。”
罗江祺还没来得及再叫别人,上课铃响了。
樊泉起身提着凳子回教室,他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高一进校以来从未变过。
没有同桌,只有两个前桌。
老师还没来,倒是先听到广播通报批评的人,樊泉在列。
班上人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惊讶。
唯一让他们惊讶的,只有坐在中间第三排的男生。
许言骄,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人帅成绩又好,家庭条件还很优渥,按照套路,这种人不应该是只能在其他班吗,怎么在我们班了?
整个高二统共就二十二个班级,文理科各占一半。
而许言骄原先所在的班级一班是文科中的尖子班,他常年身处山顶,位居首位,突然一下间跑到半山腰来看沿途的风景,让人匪夷所思。
更重要的是,他是转班,而不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被安排进的十班,这就更让人疑惑不解了。
要知道,许言骄当年可是梨城的中考状元,高一到高二上期一直都是位列第一的。
关于他从尖子班转到普通班这个话题,校园贴吧都快传疯了。
——一中的风水让我消香玉陨:哎,学神怎么去十班了,我寻思他也没考差呀,题目不难啊!【疑惑】
——各种水果软糖:还不难?你们一班都是题神转世吗【石化】
——我孙子骂我:呵,可能以前的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吧,谁能一直保持第一不变的啊?【抠鼻】
——说谎的人这辈子发不了财:楼上的,人家是中考状元……你的嫉妒心收一收【白眼】
……
诸如此类的评论数不胜数,许言骄一开始被罗江祺拉着看了一些,后面发现都是无稽之谈,他无语得很,也懒得看,就索性连贴吧都不打开。
他已经适应新班级的学习进度了,就是学习氛围还不能融入进去,突然从一个沉闷压抑的环境里抽身出来,需要时间。
虽然身边的同学都很热情。
比如现在。
这是许言骄第五次收到身后的女同学给他的东西了,前几次不是称重的散装薯片就是糖。
“我买了口香糖!你要来一片吗?”笑起来甜滋滋的女孩塞了一片绿箭在他手里,他连拒接都说不了,也不好驳她面子。
“谢谢。”
许言骄垂眸,和包装纸上的标识打了个照面。
上面写着:交个朋友吧
他眼睛一亮,片刻之后唇角牵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转身目光掠过最后一排,坐那里的男生大半个身子都靠着墙,一手托腮,仰头,闭着眼睛将整张脸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
冷白的肌肤在光下透出一股病态感,只唇瓣还有稍许血色。
对方想是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眼睛睁开,视线冷冷瞥来。
两道视线就这么相互碰撞。
樊泉感到一阵莫名。
几秒后,扭头朝向另一边继续晒他的日光浴。
忽的,他反应过来,这人是新转来他们班的,那为什么要记他的名字扣班级的分?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
今天难得出了天太阳,往常都是阴雨绵绵。但还是不免有些冷,特别是在阴影处,一刮风,那叫一个透心凉。
樊泉今天穿的少,他体质本就不是很好,吹了一天风,现在喉咙隐隐发痒,想咳又咳不出。
罗江祺扭身找他说话,看他穿的单薄,咋舌说,“你不是最怕冷吗,怎么今天穿这么少?”
樊泉捏喉管,“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接着罗江祺哎一声,“我好像有。”
然后便从桌箱里抽出一件羊羔毛外套,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扯出一股灰。
他动作幅度大,樊泉一不注意就吸了一口灰尘,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罗江祺:“见过碰瓷的,没见过你这么碰瓷的!”
樊泉没穿他那件古董外套,忍着冷意中午放学回家换了衣服。
微信发来好几条消息,他在楼下买了碗面提着上楼,没管。
他家离学校不算远,做个公交的事。
吃完午饭,樊泉将校服规矩穿上了,鞋子也换成了白色空军。
他们校服颜色是红黄色,奇葩的被其他学校的学生称作西红柿炒鸡蛋。
配色的确操蛋,樊泉对着镜子试了半天,发现只有白色看起来与它更搭一些,其他的都太花哨了。
扔床上的手机又响起,樊泉没急着看。
他去厨房泡了包感冒灵,兑了点温水后一口咽了。
这才回房拿起手机。
小纸伞:能来竹亭吗,最后再见一面吧?
樊泉思来想去,有些事还是解决干净为好。
他运气挺好,刚好赶上正要发车走的公交。
班级群里,罗江祺控诉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只是回教室拿个充电器的功夫,就被玲玲安排去扫清洁区。
玲玲,姓万,他们班主任,教语文的。
罗江祺在群里艾特樊泉。
痞老板:@f快来扫林荫大道!扫把都给你准备好了!
痞老板: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独享!
紧接着一张扫把的照片出现在群里。
f:那我享福吧。
樊泉点到表情包列表,发了个撅嘴的龙图。
罗江祺发了条语音。
樊泉点开对着耳边听,只听到周围人说什么检查卫生了,其余一个字也没听懂。
公交车窗外景色宜人,街道两旁的月季花绽开的正是时候,朵朵娇艳欲滴,迎着太阳、迎着风,盛放鲜活的生命力。
只是这么美的景象,不被某些手残的人打搅就好了。
樊泉往前边儿看了眼,几个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将刚掐断的花扔在了公交车上。
转过路口下车,樊泉直奔学校,在孔子雕像后面的灌木小丛里,踩着鹅卵石去赴约地。
走的匆忙,没注意孔子园中心站着的几个人。
天色蓝的出奇。
“学长,你在这签个字,我马上拿去给李主任吧!”
面前的男生没听到,目光盯着某处。
女生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心想孔子雕像那什么也没有啊,看什么呢?
“学长?”
许言骄回过神,眼睫流转之间,头顶的枝叶随风晃动,带着稀碎的阳光映在他脸上,看着令人着迷,“不好意思,刚在想其他事情。”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快上课了,剩下的几处地方分头检查,自己选,我去竹亭。”
他走后剩下的几人大眼对小眼,“竹亭今天不是不用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