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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离 ...

  •   阮言诧异挑眉,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无声地眨眨眼睛,许久朝着容宁点点头,姜栖峰确实是范阳侯府世子。他疑惑问道:“小娘子认识本世子?”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熟记于心了。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容宁出于好奇,去客栈打听过范阳侯府。江湖传闻范阳侯夫妇夫妻恩爱,感情甚笃,范阳侯对夫人一往情深,虽只有一个儿子,但不曾纳妾娶小。那时容宁还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自己抛弃,这下可全明白了,这是因为她不是个男子啊!
      容宁被这胡闹的缘分打得措手不及,头脑发懵,心中一滞,不可名状的敌意瞬间涌起,不能再跟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她起身欲离开。
      “小娘子与我有怨?不如敞开来说,若是我……本世子有问题,便当面向小娘子赔个不是。”
      这明显是与范阳侯府有怨,只是不知是姜栖峰那家伙,还是范阳侯正妻柳夫人?阮言印象里,柳夫人温柔娇弱,鲜少出现在人前,不似能与人结怨的样子,看来问题大概是出在姜栖峰身上了。
      阮言堵在她前面,展开双臂阻拦有些炸毛的小娘子:“喏,你看外面,走不了,我也走不了。”他心中暗骂不做人的好兄弟,但又不能不为他还债。
      阮言看着直往身上生扑的小娘子,不知怎的,感觉莫名的合他眼缘,潜在暗处的杀手不知埋伏在哪,他可不能放任小娘子寻死。
      “小娘子与我有何仇怨,不如今日敞开了说,若是我的过错,我便当面向你请罪。”
      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漆黑一片,容宁沉默不语,躲不开他的阻拦,不得不仰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洞外,天空竟飞起鹅毛大雪,快速将小路淹没,一股刺痛的寒意随风飘来,容宁脖子发抖,戴上帽子,胳膊蜷缩到披风里,抱膝蹲靠在角落里,她愁眉苦脸,昨日逃跑马被落在梅宅门口,那可是她花了七两银钱从马贩子那买的,想想都肉痛。今日又被困山里,怕不是要被冻死。更不妙的是,她的户籍文书被守城的士兵看到了,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为了兵符,想必会查到她,容千这个身份是不能用了。
      至于范阳侯府,她之前没想过认亲,之后就更不会去认亲了。她的亲人只有阿娘一人,一个能将亲生女儿扔了还生活美满的人,想想便不会期待她的到来,便是回去了不知会被怎样磋磨呢。
      容千偷撇一眼刚才气势汹汹的“世子姜栖峰”,这会儿可怜兮兮地缩在石床上,那锦袍上的花样之繁杂,她在县里最大的商铺都没瞧见过,可见身份不一般,或许她该摒弃两人间的恩怨情仇,先苟在这人身边脱困,然后借着此人找到太子,然后将信物交给他。
      雪下了一天,愈下愈大,没有消停的态势,洞口地势本就低,此时已完全被遮盖住。
      容宁精神高度紧绷,一天一夜竟忘记了吃饭喝水,此时肚子咕噜噜作响。她本打算打开包袱咬口大饼充饥,又想到同样被饿了一天的阮言。
      太子阮言此时非常难受,他就没吃过这样的苦。之前虽被歹人劫持,但估计是掂量他太子的身份,只是将他捆住放在马车里,哪像现在还要躺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天然石床上,他嘴唇泛白,抱臂瑟瑟发抖,他穿得单薄,又跑了一宿,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头脑发懵,眼睛慢慢合上又警惕地睁开,感觉随时会昏睡过去。
      他多希望宫里的侍卫能找到他,哪怕是绑架他的恶徒也可以,至少可以摆脱此时的恶劣环境。
      他感觉一道光影从身旁略过,他抬起头发现容宁佝偻着身子剥开藤蔓往外走去。
      “你又做什么去?”
      容宁徒手将洞口的积雪刨了个大洞,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夜里还会降温,趁着雪小,我去捡些干燥的枯枝树叶。”
      头眩晕的厉害,阮言全身冷得像冰坨,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让一弱女子独自受累,阮言颤颤巍巍地起身,支起僵硬的身体,挣扎着跟随容宁往外走。
      凌冽的寒风在空旷的树林里游荡,肆意地冲撞着山谷,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雪花飘落在眼睑,冰凉一片,容宁挥手拭去脸上的水滴,仔细地搜寻地面。
      阮宁跟着捡了一堆枯树枝,用下袍兜住,雪越下越急,二人按着树上的记号小跑着往洞里赶。
      山坡上一片鲜艳的绿色婷婷傲立,吸引了容宁的注意,她伸出红肿的手扒掉根部的积雪,连根拔下,拿在空中抖掉黑色的泥土,放在雪里涮了涮。
      大雪迷了容宁的眼,她看着阮宁哆哆嗦嗦的靠近,解释了一句。
      “这是乌塌菜,阿娘带我在山上采过,用来熬汤鲜美极了。”
      回到洞里,容宁和阮言围坐一团,她拿出火折子将枯叶引燃,放进堆砌的枯枝里,熊熊不断的火光将洞里照亮,容宁将装满雪水的竹筒放在火堆旁,然后从包袱里拿出半张大饼,插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看看还在发颤的“姜栖峰”,她又往包里掏出一张饼,扔给阮言。
      阮言学着她的架势,将大饼和乌塌菜穿成一串,放在火上,火光映在他脸上,鼻梁挺拔,格外俊朗。
      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容宁胃口小,就着雪水和乌塌菜汤吃了半块饼,就抱着温热的竹筒,看阮言大快朵颐仍吃相秀气,她胡乱遐想,猜测他的身份不知能否与背后之人一较高下。
      胸口阵阵闷痛,大人的死如同巨石,沉甸甸地悬在她的心上,不能忘却。
      京城多是达官显贵,敢明目张胆刺杀朝廷命官的,怕是要贵上加贵,若是这人是皇上就好了,她就不用左思右虑。就像说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样,皇上流落在外生死之际,被人所救,脱困回宫后大张旗鼓寻找救命恩人,霸气开口道:“你救了朕一命,想要什么,朕无有不应。”
      自从被绑架出宫,阮言头一次吃上热乎饭,他不知在心里唾骂易王多少次,除了他如此猖狂,还和自己有仇,阮宁想不到别人绑架他的理由。
      接过容宁递来的半张热饼,晶莹的泪水从他嘴角滑落,菜肴连同一起被他一扫而光,身体变得温暖舒适。
      他扶着略撑的肚子,红唇发出喟叹,这么美味的蔬菜和大饼他在宫里竟然从来没吃过,莫不是这小娘子的厨艺比御厨还高,看来回宫后他要让小赖子严厉督促莫大厨。
      “你知道京城谁最厉害吗?”阮言昏昏欲睡,但还是挣扎着回道,“当然是皇帝”。
      “你要去京城?”阮言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接着问道:“你去京城做什么?”
      “我要去讨个公道。”容宁直勾勾望着他,假装平淡道。
      阮言捋直衣服的褶皱,试图驱赶黑夜的阴森,他这下非常确认这是姜栖峰惹得债了。
      “阿宁啊,京城都是盘根交错的名门望族,你一个孤伶伶的小娘子去那,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试图说退容宁,不要不切实际,姜栖峰就算品行低下,也是世袭侯爵之家,一介平民去找他讨公道,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与那人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我无颜苟活于世。”梅大人救济他们母女多年,恩同再造,阿娘生病时若不是大人出手相帮,容宁连卖药的钱都拿不出来,容宁斩钉截铁,眼神坚毅。
      劝说无果,阮言心中更加好奇容宁和姜栖峰有何恩怨,只是此时可怜了他,不得不要承受小娘子的眼刀。
      “既然你要去京城,不如你我二人结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杀手也必定料想不到我们二人在一起。”
      此话正中容宁下怀,她暗暗舒了口气。
      火柴渐渐熄灭,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到山洞,可见来人留下的痕迹。
      城门果然比往常更加戒严,守门的士兵拿着画像逐个比对,检查文牒。
      黎州城距离京城三千多里地,路途遥远,容宁不得不用全部的银两换取去京城商队的两个位置,得知二人是范阳侯府远房亲戚,商队主事吴老大接过银子欣然同意了。
      容宁的手暗暗攥住,面上坦然镇定地接受士兵的一遍遍扫视。好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过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用她的全部身家换来的出城机会。
      她心痛地如同刀割一般,控制不住地看着阮言,像要吃人的女鬼,身无分文还不得不蹭小娘子身家的阮言路闭口安静如鹌鹑。
      赶车的李大叔和蔼慈祥,笑呵呵地看着两姐妹眉来眼去。
      是的,为了降低出城的风险,容宁脸上戴着常用的人皮面具,又给阮宁易容,还换了包袱里干净的衣裳。
      两个粉衣女子坐在马车上,紧靠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表情如同染布的水缸一般丰富多彩。
      “为什么本……世子要扮成女的,我们不是已经易容了吗?”阮言凑近容宁,朝着她的耳朵小声质问道。
      另一个姑娘长相平凡,没有什么特色,她凉凉看了阮宁一眼道:“没有原因。”
      真是好回答,阮言无话可说。
      阮言感觉浑身不适,像蚂蚁爬遍全身。
      车轮“吱吱吖吖”滚动前行,地面冰雪消融,凹槽的地方汇聚成一个个小水坑。
      马车没有敞篷方便了阮言照镜子,他对着地上的水坑龇牙咧嘴,只见一尖嘴粉腮姑娘丑态频出,嘴角的大痣格外显眼。
      车上的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容宁皱眉不解小孩过家家的游戏有什么好玩,又被他强拉着低头瞧去,容貌映在水面一掠而过,连痕迹都没留下。
      京城外几里官道。
      容宁没有想到背后之人如此狡猾残忍,竟然一路尾随,他们不过放风途中摘了一下面具透透气,这群黑衣蒙面的杀手就突然出现,想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马车被挑翻,车队的人四散使劲逃跑,发觉杀手不是冲着他们而来并不伤及无辜,都站在原地看戏。
      容宁不能判断这群杀手是冲着谁来的,拉着阮言的手腕使劲朝前跑,几团黑色人影在树间穿梭,紧紧追着树下猛蹿的阮言,仿佛招猫逗狗般,时紧实缩。
      阮言被脚下的缠枝绊倒在地,呼哧呼哧喘个不停,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挥挥被勾破的袖子,“把本宫抓回去吧,本宫不逃了,只是不要伤及无辜。”
      “太子殿下,抓到你了。”杀手出现的无声无息,仿若鬼魅阴冷幽暗。
      另一边容宁还在用力地在树林里穿梭,像一只狡猾的兔子,杀手运用轻功追赶,还险些跟丢。
      “呦,这小姑娘是我们的任务目标?”杀手问同伴,企图停止无用功,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太子殿下,只是这小姑娘总和太子缠连在一起,玩命地逃跑,他们只好意思意思。
      杀手运用轻功飞到前面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游戏,容宁身体还是太稚嫩了,她力竭跌坐在地,光滑饱满的额头渗出细细汗珠。

      容宁回到原点,除了阮言和杀手消失不见,什么都没变,她心中有种空落落的难受。
      车队很快接着启程,但众人死里逃生,气氛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和谐,就连笑呵呵的李大叔也不再搭理容宁。
      身边没了阮言蛄蛹乱动,空气都变得沉重压抑,容宁感觉自己生病了,她摸摸自己额额头,却是和往常一样,独自沉默一路。
      马车赶了两天到了京城。
      京都繁华,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经历几个月的风餐露宿,车队人消马瘦,唯有容宁虽然身形瘦了一圈,但皮肤还是白乎乎的。
      容宁就此和车队告别,好去范阳侯府报信,临别前李大叔却特意嘱托她小心吴老大。李大叔一路上对二人多有照顾,这话一处,容宁心脏提了起来。
      “李大山,你很好心嘛。”
      吴老大阴狠开口,将李大山踹到在地,他长着一双三角眼,一道深刻的刀疤横贯半张脸,路上没怎么说话,凡事一个眼神手下就跑腿办好了。
      李大山还是挣扎着站起身,弯腰赔笑道:“大哥,我是为你着想,他们既然敢声称是范阳侯府的亲戚,还有那么厉害的仇家,定不是一般人物。若打了他们,侯府找上门,大哥岂不是凭空惹一身骚?”
      吴老大细细想来,觉得李大山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耐烦地挥挥手放容宁离去。

      容宁记挂着生死不知的阮言,她是头一次来京城,谁也不认识,也没钱住客栈洗漱整理一下,只能拖着脏乱的衣裳,一路打听摸索到范阳侯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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