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来人间》姬悟道

51、回忆篇

　　顾佛禹骤然坐起了身，虚弱期并没有完全牵扯住他的四肢，他爬过去半托住晋榕颤抖的身体，又被这重量压到跌坐在地上，叠声道：“你怎么了？！阿榕！你看着我！”

　　晋榕没办法回应他，在过去的几小时里，他全部的精力都供给时间的测算，才能保证卡着时点打进去一支接一支的稳定剂。此时后知后觉的害怕翻涌上来，心脏跳得像要独立建国，使得他浑身使不出一点劲，只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感知到顾佛禹的手臂正拍着自己的后背，眼睛明明是睁着的，但所有的一切都已被排除在脑海之外，只留下巨大的空白和惊恐。晋榕把眼睛闭上，又一次长呼出一口气来，足量的氧气缓解了他胸口因激烈情绪起伏带来了阻滞。

　　他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顾佛禹正呈现出一个交颈对着跪坐的姿势，嘶哑道：“咳咳......你......”

　　他一开口，心脏又是重重一跳，扯得他脸色煞白，本来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但好在顾佛禹看不到，还在温声哄着：“没事了啊，没事了。”

　　晋榕把下巴垫在顾佛禹颈窝里，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温热的掌心正顺着自己的脊柱一路下抚，带着不动声色的安慰。这种举动让他觉得安心，又觉得些许有些丢人，怎么明明是别人进化，自己先倒了。又在心里吐槽，你这虚弱期也是蛮强壮的。

　　他见过挺多人二次进化的虚弱期，不说是瘫着完全爬不起来，多半也是要丧失不少行动能力的，像他这样还能动的多少有点意料之外了，强者通吃论诚不欺我。

　　他把气喘匀了才轻轻推了推抱着自己的这个怀抱，“我们上去。”他再次撑着地板要站起来。

　　顾佛禹轻皱着眉看他，单手解开自己左腕的生命体征监测腕带啪一下扣在晋榕手上。

　　滴——滴——滴——

　　舱外的机器发出短促又尖锐的爆鸣。

　　抬眼看去，屏幕上一个硕大的绿色警告:维持体征，请勿挪动。

　　是初级警告，并不具有危险性。

　　可顾佛禹拦住他的手臂，轻轻一带，晋榕起身的行动就被强制终止，以一个侧身的姿势重新跌坐回他的怀中，压在他那条伤腿的上端，但很轻，并不想改变。

　　压吧压吧，还能起到一个加压止血的作用。

　　顾佛禹问：“你光脑带着的吧？”晋榕点点头。

　　于是很自然的，晋榕人坐在小顾的腿上，左胳膊被拉在小顾右手心里，点点戳戳着光脑。

　　晋榕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心也缓慢放回了肚子里，外面屏幕上的警告也不响了，但顾佛禹不让他起来，依旧埋头对着光脑点画，他不理解，开口问：“我好了，你在联系谁？”

　　顾佛禹低头发消息，“平谈谈啊。”

　　晋榕眨眼，感到迷茫，不知道他俩关系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平谈谈怎么就这么听你使唤了？

　　顾佛禹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嘿嘿一笑，解释道：“有钱能使他推磨，他攒钱呢，攒一笔FUCK 平家 MONEY。”

　　晋榕“嗯”了一声，继续沉迷于这样一个亲昵依恋的姿势中，他们全须全尾地在一起，一个穿着深色的少城主制服，一个穿着白得反光的实验室袍子，黑与白交叠在一起，十分迷人的颜色。所有裸露的肌肤在这种水木都贴在一起，双手交叠在一起，右手握着左胳膊，左手与右手十指相扣，下巴抵在发丝上，侧脸又挨在颈窝中。

　　等待的时间过得有点漫长，晋榕昏昏欲睡，顾佛禹每次见他要睡了，就抖一抖大腿强行把他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拉出来。

　　“别睡。”顾佛禹牵着他的手去捏他鼻梁的根部，“地上凉的，等会儿上去再睡。”

　　二次进化完成，他的身高在这几小时里骤然增长，原先从未成功尝试的把老婆关在胸膛里的姿势也成功实践了，现在又是成功侧抱着，下肢虽然暂时调动出现了困难——那应该是神经阻滞导致的，但从可以明显感受到上半身臂膀力量更强劲。

　　他中午才与晋榕五指相扣过，那时他的手腕没比晋榕粗多少，现在交叠，他的手掌几乎可以把晋榕的手掌完全覆盖住了。

　　“大不大？”顾佛禹低头与他对视，将胳膊又收紧了一点，肌肉微微膨隆，隔着衣服都出现了好看的线条。

　　要聊这个，晋榕来了点精神。

　　“你以后能不能？”晋榕小声说。

　　“？”顾佛禹笑着看他，“能不能什么？”

　　晋榕小声：“这么抱能不能多一点。”

　　顾佛禹点头，鼻尖和他对上，“好呀。”

　　时间如流水般划走，他的影子沉在地上古井无波。

　　平谈谈风风火火地赶来，身后拖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隔着舱壁看到了他俩，脚步一顿，先拿出光脑录了个像，进舱第一件事就是勒索：“拍了你们俩的照片，给钱！不然我就把它卖给城内日报！”

　　顾佛禹：“......”

　　晋榕：“......”这就是你靠谱的人吗！他本就已经缓过来了，扶着顾佛禹的肩膀慢慢站起了身。

　　两人站着，徒留顾少城主一人坐在地上，略有些狼狈。

　　平谈谈的光脑投射出了他刚刚拍摄的颇具有艺术性的二人照片，顾佛禹看了大为赞叹，表兄艺术素养极佳！

　　平谈谈：“只要2000结晶币，你现在转账，我立马把它删掉！”

　　顾佛禹奇道：“我巴不得你把这个刊登在日报上呢，名字要我帮你取吗？冉冉升起的广安城未来双子星，一对即将展翅高飞的璧人？”

　　晋榕心想，你还不如拍段他现在腿伤着只能拿衣服做包扎的录像，比较与私生活被拍到，更能成功的应该是他狼狈到衣冠不整的样子吧。但他坚决和顾少城主站在一边，所以只是默默抿嘴。

　　平谈谈勒索不成，围绕着顾佛禹转了一圈，眼光上下打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少城主，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精神啊......你不是该完全动不了吗？”

　　顾佛禹戳破他的表象，“完全动不了我就不会喊你了，我是不会给你凌辱我的机会的。”

　　“......”平谈谈不语，开始鼓捣他那箱子，解锁后箱子四壁倒下，露出中间核形的主体来，核型的尖端全连着延伸线，末端有针尖状的电极，有贴片状的，都覆盖在一层均匀的蓝色质地的凝胶之中。

　　晋榕问：“这是什么？”

　　“可以用于神经复通的，野外应急装备。”平谈谈朝他眨眼，“我自己做的，厉害吧。完全没有危险性，可靠的出品！”

　　晋榕睁大眼睛，装备武器部那么多人一年都不能开发成功一件新品，衬托得他本事更大了。

　　顾佛禹：“你别把我已经进化成功的事情说出去了。”

　　平谈谈：“这轻重我明白。你先转账。”

　　顾佛禹：“我光脑在外面！你先去拿过来。”

　　眼看着平谈谈真的要出舱拿光脑，晋榕叹了口气，说“我给你转”，他把自己的左腕调到转账的界面，半蹲下来再递给顾佛禹，顾佛禹美滋滋吃了软饭，点了确认。

　　确认收款，平谈谈大喜。

　　收了钱的平谈谈和没收钱的完全两种人格，他看起来既专业又认真，和晋主任一起，辅助少城主将上半身脱得一干二净，面朝下躺下来，又将箱子中另外的蓝色小管子拧开，将凝胶均匀地抹在顾佛禹的脊柱上。

　　尖刺形的电极没入胸椎段，贴片型的覆盖在腰椎段，核型的主体紧贴在颈椎段上。

　　他手里不断揉捏着主体，似乎像在挤压泵入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顾佛禹以一个猛虎下山的姿势撅起了屁股，贴片纷纷抖落。平谈谈大叫：“别动！”伸手把所有的针尖都挨个拔除。

　　顾佛禹不动等着他处理的几十秒，猛虎就累了，重新趴回地上，等平谈谈重新收拾好那个箱子，才蛄蛹着像个虫子一样翻身坐起。

　　他现在的灵活程度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刚结束进化的虚弱期的人了。

　　“这算是成功了吧。”平谈谈与顾佛禹对望，擦了擦自己鬓边的汗水，“在人体上精准控制还挺难的。”

　　顾佛禹抬抬左腿再抬抬右腿，两侧交替抬高，“成功。”他大笑两声，“过两天再来我那儿？我那儿还有个病人呢。”

　　“行啊，钱管够，包搞定。”平谈谈依旧在收拾他那箱子，“蓝水玉吗？你还真打算救她啊？”

　　“怎么不打算，人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资源。”他们仨人依次往外走，顾佛禹因为小腿受伤的缘故有些慢，但那条鲜血淋漓的腿因为进化的彻底成功，血窟窿已经变成了浅层的皮肉伤，虽然还有些血痕，但肌肉的纹理是全长好了。

　　平谈谈“切”了一声，“少来，技术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过是看她还有利可图罢了。”

　　顾佛禹：“技术也是人创造的，保留人会保存火种，保留人才能有一切可能。”

　　平谈谈阴阳怪气：“你认知可真高，怎么还不当城主？”

　　顾佛禹哈哈大笑：“迟早有那么一天的！”

　　灯从前方打入，使他的影子拉长，其余两个人走在他的阴影里，他的话又那么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

　　晋榕心想，所有人都会为这样的领导者所吸引吧，哪怕他不是自己的亲密爱人，说不定也会愿意为他奉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