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凯瑟琳半掩上门，有意隔绝屋内的两个小孩。她随手在门前的石墩上摁灭香烟，抬眼看向面前的温妮莎。
温妮莎不自然地拉低袖口，遮挡住手腕上的乌青。
见状，凯瑟琳也配合地收回目光，她忽然觉得自己丈夫失踪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起码不会在外面欠一屁股债回来打她出气。
“我听说了，你男人赌博欠了企鹅人一大笔钱。”她问，“那可是企鹅人，你们打算怎么还？”
事情已经在街区传开，弗雷斯特家惹上了大麻烦。企鹅人的手下设套，艾伦·弗雷斯特就这样跳了进去，掏空家底都无法补上这个无底洞。在企鹅人眼皮底下，如果他们敢逃，一家三口包括年幼的阿比盖尔都会被打断腿，剥下器官挂到黑市上贩卖。
像他们这种没有退路的人，中了企鹅人的诡计就只能认栽。凯瑟琳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知道等待弗雷斯特家的将是比死亡更糟糕的噩梦，她为此感到遗憾，但她无法对温妮莎伸出援手。她独自抚养杰森已足够艰难，更不用说最近她的毒/瘾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艾伦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温妮莎想用笑容证明一切安好，但僵硬的嘴角却无法牵起，她绕过了这个话题，“谢谢你照顾艾比。”
凯瑟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揉了揉眉心叹声气：“带你女儿回去吧。”
*
回家的路格外沉默，温妮莎牵着阿比盖尔往回走，她的嘴角比以往紧绷，好似整个世界的重量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阿比盖尔不敢出声，她有种预感，只要自己一说话母亲就会哭出声。温妮莎这个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阿比盖尔感到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装作没有发现母亲的异常。她望向脚下的路，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
“无论如何，不要恨你的父亲。”
听见母亲的声音，阿比盖尔抬起头，温妮莎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在看她，而是望着眼前通向家的路。她的目光是那样沉静，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阿比盖尔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为了让母亲好受，她还是点了点头。
可能父亲喝醉又摔坏了什么东西吧……阿比盖尔心想。
温妮莎不再言语，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女儿的手。这条熟悉的路，她走得很慢，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
得到母亲离世的噩耗是几天后的事情，阿比盖尔跑回家的时候，门前停了辆医疗车，旁边还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狭小的起居室内挤了不少人，几个身穿医护服饰的人正围在温妮莎周围，忙碌着在表格上记录。
阿比盖尔视线越过人群，这一幕就这样撞进了她的眼里——温妮莎半歪在地，上半身斜靠在沙发上，手边是叠了一半的衣服。她双目紧闭，神色安宁，仿佛只是陷入了梦乡。
“妈妈！”
艾伦·弗雷斯特此时正在和保险公司的人商量理赔事宜，听见声音他转过身一把抓住试图扑向温妮莎的阿比盖尔，“不要打搅别人工作！”他不耐烦地拽着她的手臂往后拉。
“放开我！”阿比盖尔哭着，第一次生出勇气忤逆父亲，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艾伦骂了一声甩开手，他本想给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些教训，但顾及有其他人在场只好忍了下来。艾伦黑着张脸拎起阿比盖尔就往储物间走，全然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关了进去。
在女儿哭喊的拍门声中，这个瘦高的男人面色难堪地走向保险公司的代表：“抱歉，孩子不太听话。”
“可以理解。”负责审查温妮莎保险赔款的是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方形的脸上有明显的褶皱，眼角上也可以看见老年斑。与他上了年纪的外貌相对，这人有一双直勾精明的眼睛，黝黑的眸子让人想起山野里的鬣狗，他轻飘飘地笑了笑说，“毕竟她今天刚失去了母亲，没必要对她太苛刻。”
艾伦低声说了几句“是”，视线不安地落在男人手里的笔记本上。债主告诉他可以这么做，但对于温妮莎的死亡能否真的拿到赔偿，他心里也没有底。
一旁，保险公司的新人丹尼斯结束了他对死者的检查，他脱下橡胶手套，朝他们走了过来。
“里昂先生，我感觉有点不对。”这位年轻人有一定的医学背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她的手太冷了，硬度也不对，如果死亡原因和报告一样是心血管疾病导致的心力衰竭……”
丹尼斯说的越多，艾伦的表情就越难看，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被唤作里昂的男人观察他几秒后轻蔑地哼笑了声，他抬手打断了丹尼斯的汇报：“回去再研究，先给弗雷斯特先生把单据批了，她的妻子还等着安葬费呢。”
艾伦长舒一口气，连连道谢。
于此，里昂这一趟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他活动活动筋骨，走出房门，望着破旧的居民区点了支烟。还没等他抽两口，丹尼斯就追了出来。
“绕过他吧，死了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要养。”里昂说。
“我看他对那孩子的态度，他也不会是一个好父亲。”丹尼斯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可以从他青涩的脸上看到独属于年轻人的愤怒，“这事情很蹊跷，死者有慢性病历史，按照规定不能购入我们公司的保险。她不仅买了，买的还是最高规格，一年就要五十万，这种家庭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买保险？先生，我们不要这么快就把赔偿批下来，还是等化验结果出来……”
“不会有化验结果，”里昂弹掉烟灰，“上面只要求我们过来走个流程，结果早就定好了。”
丹尼斯愣了下：“您是说……公司故意要赔钱给艾伦·弗雷斯特？为什么？”
里昂嗤笑了声，是在笑他的愚蠢。“不是把钱给他，是给他的债主。你以为在哥谭最混乱的地方经营一家保险公司是一件容易的事？”男人夹着香烟摇了摇头。
“他的债主……”丹尼斯想起了这片街区的“拥有人”，恍然大悟，“您是说这笔钱，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要付给那个人的……”
里昂又抽了口烟，缓缓道：“弗雷斯特不过是作为一个干净的媒介，虽然他现在也不干净就是了。”
丹尼斯低下头，死者女儿的哭喊声还在他耳边萦绕。这个无辜的女人是被她丈夫逼死的，不……造成这一悲剧的不止是艾伦 ·弗雷斯特，还有作为幕后黑手的企鹅人，就连他们公司也难逃其咎。
……甚至推动这笔赃款流动的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环。
丹尼斯无法继续想下去了。
里昂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对这样一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抽完烟后他随手扔掉烟蒂，坐进汽车驾驶位，这才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下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鬼，这小子脑子坏掉了吗？”他朝外啐了口，大喊，“傻站着干吗呢？工作结束了，上车！”
丹尼斯深呼吸一口气，他跑上前去，并没有上车，而是隔着车窗对自己的上司说：“里昂先生，谢谢您愿意留我做您的助理，但是我……我没办法把这份工作继续做下去。我明天就会申请离职。”
他神色认真，说这句话时眼底反射的光，正是哥谭最稀缺的品质。
里昂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小子说了什么蠢话，“你知道你的工作在哥谭有多少人想做做不了吗？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吗？就为你那可笑的正义感——”
“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你的决定就是辞职？”里昂好笑又生气地看向这个年轻人，“你又不是警察，你帮不了这个孩子一点，你也没有办法将企鹅人绳之以法，你只会把自己饿死。”里昂从出生睁开眼的第一天就在哥谭，他死后也会埋在哥谭，他太了解这座城市，善良的人要么被腐蚀，要么就在这座城市的残忍中凋零。
见丹尼斯不再反驳，里昂以为自己说服了他，正打算说点软话让他进车，谁知道他朝自己鞠了一躬后掉头就走。
“……喂！”里昂从车窗伸出脖子，看着他消失在了街道。
里昂摇摇头，缩回驾驶位。“还是太年轻了。”他感叹着，踩下油门。
黑色的轿车倒出居民楼，开走了。
*
阿比盖尔不知敲门敲了多久，她哭到实在没力气，倚着门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外面逐渐没了声响，像是大家忙完散了场，就连父亲也忘了她的存在。
“妈妈……”阿比盖尔额头抵在门上，她知道自己和母亲隔着的，不只是这一扇门。
泪水干涸在她脸上，变得刺痛。阿比盖尔的嗓眼冒出铁锈味，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门前，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猫。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比盖尔被外面的阳光刺痛了眼，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等她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
外面空无一人，母亲已经不见了，就连沙发上没叠完的衣服也消失不见。整个房间整洁空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干净敞亮。
妈妈被带走了。
阿比盖尔大声哭了起来。
她哭得放肆，这样吵闹可能会迎来父亲的打骂，但她并不在意，哭泣已是她所有的唯一本能。
“很美妙的哭声，虽然我很想继续听下去，但我总觉得不打断你的话你可以哭一天。”一个样貌俊美的黑发男性出现在她身后，他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停在从窗外投进的阳光外，“很高兴认识你，kid。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路西法·晨星，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