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河》夜安巴黎

5、安南与玉京

　　安南镇是一个很安静的偏北小镇，年轻人南下打工，被遗留下来的大多数中老年人靠土地与养殖过活。山是一座无名山，宛如一条蛇将全镇三面包围只留南边一个出口，山上资源丰富，但十分险恶，只有经验丰富的跑山人才敢进入深处，平常也只能在外围见到些许人迹。
　　正北山上有一座庙，庙里供奉着一具人身蛇尾的神像，是女娲？不是。
　　是许玉京。
　　安南镇世世代代流传的传说中神明。

　　“传说很久很久之前，”万鹏从供桌旁边拿出三支香，点燃插到香炉里。“有个老奶奶在冬天捡到了一条快被冻死的小黑蛇，将她放到怀中取暖并带回了家...”
　　小黑蛇被救了回来，甚至在老奶奶的照顾下长得越来越大，它感恩老奶奶的照顾留在她的家中，帮忙守家和抓猎物回报。老奶奶把它当孩子一样养着，并给它自己的姓，取名玉京，因为它养好后的鳞片颜色尊贵神秘。
　　可是有一天，村民发现了玉京，害怕它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伤人，于是强硬要求老奶奶把蛇送走。
　　老奶奶没办法，只能不舍地把许玉京送回山里。
　　就这样过了三年，忽然天漏了下起了倾盆大雨。还没一天，溪水就满了、地被淹了，村附近的大河即将决堤，众人来不及撤离，只能聚在一起祈求神仙救救他们。可是神仙会在意蝼蚁吗？十八重天比天还高，等求救的信号上去，让神明听到下来救援，人都没了。
　　在众人没了办法等死之际，老奶奶冲着山的方向呼喊许玉京，‘玉京——玉京啊——奶奶没办法再陪你了，你自己要好好躲在山上，活下来——’
　　话落之际，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只见一条黑紫色大蛇从山上爬行下来，眨眼间就来到聚集处。只听老奶奶惊讶地喊了声‘玉京’，大蛇亲昵地用蛇吻贴了贴老奶奶的脸颊。接着开始围着村中众人盘延，神奇的是蛇身在盘起来的过程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长，最后许玉京竟然比刚才出现的时候大了十几倍，直至将众人遮住在如盘香般盘起来的蛇身中。
　　没有光的空间里，众人只能借鳞片中流溢的盈彩辨别情况。大家在起先慌乱地嘈杂声后，陷入沉默，等待着，等待着，忽然，一声如天塌了一般地巨响震得众人心一惊。
　　‘决堤了’有哪个老人喃喃道。
　　众人抱在一起等待命运的判决，一天一夜过去，外面轰隆隆的声音终于逐渐停歇，只余清脆的水流声，等到水流声也停止，一丝光从鳞片的缝隙里照进来，众人摸索着从那缝隙出来，发现原本的大蛇只剩下一条长长的坚硬如城墙的蛇蜕保护他们。
　　忽然有孩童喊：‘快看天边！’
　　还在哀悼许玉京的村民齐齐望向天上，只见天边一位穿着彩衣的仙女正收回手看着这边，见众人看过来后，含笑点头，乘着彩云飞远了。
　　于是人们以为那是许玉京的化身，等灾难平息后，便在山中设立了她的神像，以人身蛇尾表明这位神灵的真身，世世代代供奉信仰。①

　　“这便是山神——许玉京。”
　　边听着医生讲故事边扫去衣服上的水珠，孟羽河观察着这座不大的山神庙。
　　有点破败，但干净的供桌上摆着新鲜的花果，看得出还是有人定时来打扫的。供桌后是人身蛇尾的山神像，粗壮的蛇尾撑起上半身，头和脸仰起、掌心向上像是捧着什么献给上苍。
　　随着袅袅青烟向上，绕神像盘旋，孟羽河刘海后的小鹿眼中倒映出神像上缓缓凝成的黑紫色大蛇，鳞片随着粗壮的蛇身挪动流光溢彩，真正甲方想要的五彩斑斓的黑。
　　蛇头注意到他的注视垂下来，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大量这小小的人类。
　　“许玉京？”男人试探地对大蛇轻声唤着，黑紫色的大蛇听到这个名字好像非常欣喜，直接凑过来，用蛇吻碰了碰孟羽河的胸口。
　　它现在可比救人的时候更大了，要是碰脸颊也是有难度，怕是能直接把这个有熟悉味道的人类推倒，只能勉为其难碰碰胸口。
　　万鹏感受到一阵风，然后就看见旁边的小辈莫名其妙往后趔趄了下。
　　“？怎么了？”
　　孟羽河瞧瞧警告了下大蛇后站稳，“没事，就是刚才有点晕。”
　　“那先坐下休息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今日上山本是来采药，走到半路却遇急雨，二人也是匆匆躲进附近的庙宇中，才有了刚才万鹏医生讲述的故事。
　　雨越下越大，看起来确实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只能稍作休息。

　　在天然的白噪音中，孟羽河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羽河，历史永远是以重复为韵脚。
　　“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②”
　　“？”困意一下飞走，他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万鹏，结果对方只是波澜不惊地回以一个笑，刚才的声音不是他。
　　【那会是谁？难道是梦？】

作者有话说

　　注：
①潮汕故事传说
②《庄子·齐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