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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悦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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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兴业接过画册,在手里翻了两页便别开眼去,将画册丢到了一边。
“这东西是哪个给你的?”
时越不想出卖常小柔,只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见她如此,常兴业心中明了,不想拆穿她,于是冷肃道,“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再看。”
时越担心对方误会,也从常兴业的态度上看出这画册并非好物,急忙摆手解释,“我之前没有看过,这是第一次,相公,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
时越的声音越来越小,裹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常兴业见她如此,心中不忍,终是软下语气,帮她重新裹好被子,“月娘,你是个好姑娘,画册上说的这件事要跟你真正心悦的人才可以做,你知道吗?”
闻言,时越脱口而出道,“可我就是心悦相公你啊!”
常兴业听到这番说辞,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这并非心悦,你只是觉得我是你身边足够熟悉的人。”
时越听不太懂常兴业的话,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
“把衣裳穿好,快休息吧。”
常兴业不再等她回应,直接下床将时越的内衫取来让她穿上。
穿好衣衫,常兴业又替时越理了理领口,适才扶着她躺下。
经历了这件事,时越一时睡意全无,她侧身躺着,看向常兴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有点委屈。
“怎么了?”
常兴业侧过头轻声问。
“相公你生我的气了吗?”
常兴业扪心自问,一开始的确是有点,但绝不是对她,于是捋了捋时越散在脸上的一绺碎发,“没有,吓坏了?”
时越点点头,“我好害怕你生气就会不理我了。”
“不会的,乖,快睡了。”
面对这样一个小人儿,纵有再大的火气,常兴业也是发不出来的。
就在他试图对时越进行一次睡前安抚,对方却毫无预警得钻进他的被窝里,将他牢牢抱住。
常兴业能感觉到时越的头顶在他的下颌处蹭来蹭去。
“相公,我舍不得你。”
这句不舍让常兴业心中腾起万般滋味。
“快睡吧,不管有多苦,时间总会很快过去的。”
时越不太明白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只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正如常兴业所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他离家的日子。
“爹,娘,小柔,月娘,我去镇上给你们一人买了件衣裳。”
那晚,常兴业在时越身上看到几处微红的擦伤,便知道是她穿在身上的布料太粗导致的。于是次日一早,他便去到镇上给除了自己外的家里每个人都定做了一身衣裳。
“兴业,这料子……不便宜吧?咱们都是庄稼人,天天在地里摸爬滚打的,你买再好的衣裳不也是浪费?”
老妇摸着柔软的布料,心中欢喜,嘴上却是不舍。
“娘,你懂啥?要我说,咱们都是占了嫂嫂的光呢!”
常小柔此话一出,大家便都恍然大悟,老妇也不心疼那点子钱财了,只点头说好。
“就你是个人精儿,什么都知道!”
常兴业打趣她道。
从大家的反应上,时越可以看出常小柔的话不假,她摩挲着衣服上的花纹,心里也跟着甜滋滋的。
“兴业啊,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你要记得,石安村还有你的家人在等你平安回家。”
老翁的一席话又将大家带入了悲伤。
“爹,我记住了,我一定平安回来。”
一家人道了别,常兴业便离开了家。刚走到村口,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是时越。
“相公,等等我。”
时越跑到近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并将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一节手腕。紧接着,她从衣襟里掏出一条编好的红手绳,系了上去。
“这是我自己学着编的,编的不太好。不过我听村里的娘子们说红绳可以消灾避劫,相公你戴着它,一定能平安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话音刚落,时越便被对方直直压进怀里。记忆里,常兴业从来没有主动抱过自己,好像每次主动的都是她。但这次不同,时越能感受到他的力量,甚至心跳。
她回应着这个拥抱,将手放在对方的背上。两人就这样抱了有一会儿,常兴业方才放手。
“走了。”
他不敢再回头,因为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能再见。
……
常兴业离开家的时候,给家里留下一笔钱,用以减轻家中的困难。至少让常老伯不必在耕作之事上太过辛劳。但老常本身是个要强又能吃苦的性子,儿子出征,他便又挑起全家的重担。
农活依旧照样得做,完全不听劝阻。
这日,常老伯将收好的新鲜蔬菜装上车,准备去镇上售卖。家里人知道劝也无用,便多给他带了些吃食,并嘱咐他早些归来。
常老伯独自一人驾着驴车来到镇上,他并没有去集上摆摊,而是沿街售卖,有要买菜的人来了,他就拉住驴子下车来。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酒肆对面。从酒肆里跑出来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常老伯见状,立即从驴车上下来。
“买菜不?地里新鲜的蔬菜。”
男人噙着笑走来,看看他车斗子里的各色蔬菜,眼睛转了转。
“老翁,这菜全包了多少钱?”
常老伯闻言,心中一喜,报出了价钱。
见对方微微皱眉却不说话,他急道,“这个价钱不贵了,您要是全包了,我就给您送家里去。”
那中年男人笑了,“这价钱确实不贵,实不相瞒,我是这家酒肆的采买。您老这蔬菜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还带着土呢,够新鲜。是附近村子的?”
“是是是,我家就住在石安村,这菜都是一大早下地现拔的,新鲜着呢!”
常老伯听到对方夸赞自家的蔬菜,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
“石安村……不错不错。对了,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酒肆人来人往的,需要的菜量也大,不知你家中还有多少啊?”
常老伯一听对方这样问,自觉遇上了大主顾,于是将家中田地产量跟种植种类毫无藏私得告诉了对方。
那男人听了他的话,捻了捻自己人中处的一撇八字胡,无奈道,“老翁,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干脆实话同你说了。就你家田地那点子产量,对于我们酒肆来说,那就是杯水车薪啊!”
常老伯听完,顿时有种囊中羞涩的尴尬。正当他踌躇之际,那男人复又开口了,“老翁,你们村中其他村民可还种菜?你一家菜量不够,可以叫上同村的人啊!”
“我们村上还有七八户人家也种了菜,您若是都买了,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常老伯拍着大腿,心中庆幸今日来到镇上并遇上了这么个大善人。
“好说好说!这样,你这一车菜先留下,我把钱先付了给你。明儿个你再将村里其他农户的蔬菜一并送来。”
“好好好,那老儿这就帮您把菜卸了。”
常老伯将车上的菜卸到酒肆后厨,然后与男子清了帐,便感恩戴德得离开了。
彼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回村的路上常老伯很高兴,他驱赶着驴车甚至哼起了小调。
一进村,他便马不停蹄得将今日之事告诉了村民们。大家伙一听到有这样的好事,自然纷纷行动了起来,将地里成熟的蔬菜全部收割装车。最后,这些菜足足装了满了十辆驴车。
次日一早,常老伯便带着各家的汉子赶着驴车去了镇上。
彼时酒肆刚刚开张,店里还没有客人。中年男人见到带头的常老伯,简单看了看这十车菜,便让他们将菜卸到地窖中去。
大家不疑有他,麻利得动作了起来。
很快,菜搬完了。
“老板,这些菜总共三贯钱。”
常老伯来到男人近前,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三贯钱……还真不贵。不过……今儿个老板不在,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如这样,老翁你明日再来,老板明日就回来。到时候我把这三贯钱一文不少得给你,你再回村里分给大家伙如何啊?”
那男人的眼里透着十分的精明,村民们一听说暂时拿不到钱,有人直接生出了异议。
“口说无凭,我们菜可都给你了,万一你抵赖怎么办?那可是这一季的收成啊!”
“这位兄弟,我们酒肆就在这里,又不能长腿跑了。如若不相信,我可以给大家伙立个字据。”
男人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不好再质疑,任由着他写下字据交给了老翁便折回了村里。
常老伯此番虽没有拿到钱,但他既已收到了字据,便并未担心。他仔细将字据收好,次日一大早便去了镇上。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那位自称姓于的采买。
“老翁,我这里可根本没有什么姓于的采买,你可不要诬陷于我啊!”
说话的男人自称姓吴,是酒肆的老板。只是他全然否认了自己店里有一位于姓采买,自然也不认常老伯手中的那张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