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主狂追的每一天》四脚直立猿

196、后续

　　“如诸位所见，我的确不是诸位所熟悉的那位凌安怀。确切来说，我才是原版，而被诸位所熟知的那位，是我从异世招来的异界之魂。她现在任务完成，已经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斟茶间，凌安怀三言两语将整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心寒。原本只需要撒个谎，说两者其实都是自己，只是魂魄分裂导致了两个凌安怀，现在合二为一了，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如今道出真相，让封琚月意识到，自己所日思夜想的，是异世之魂，是一个来此的过客和游魂，是一个家不在此处的人。

　　那不就是变相告诉她，再也见不到她所想的凌安怀了吗？

　　凌安怀对此只是淡然抿茶，随后看向欲要爆粗口的李摩诃和忽阑子，对二人歉意一笑：“抱歉二位，本座知道对二位来说，这位友人的意义非同凡响。但她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任务而来，为了让我的计划顺利进行才诞生的。她所求也不过回家，现在双方愿望达成，她回到了该回去的地方，我的夙愿也实现了。所以她真的没法回来了。当然，我也是凌安怀，这一点不会变。”

　　“您不才是真正的凌安怀吗，”涂丹敬仰地蹲下身伏在凌安怀手边，满怀恭敬，“您可说了的，您轮回千次，就是为了实现让我们不再循环一个故事的伟大目标。您实现了，是您实现了，所以这个世界让您回来了不是吗？”

　　“是啊涂丹，可以这么说，”凌安怀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坐在旁座的封琚月，“月，你可知在最初的故事里，你我是何……”

　　“我不在乎，”封琚月肃然起身，语句里满是破碎，“我不在乎你我的关系。我要的，是我的安怀。不是你。”

　　凌安怀闻言，只沉默地低下头。

　　良久，她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做了些决定，对封琚月道：“抱歉，是本座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本座给你赔个不是。”

　　“谁要你赔不是！你赔我的安怀啊！”封琚月的斥声如刀剜在凌安怀心口。

　　哪怕再怎么做好准备，该痛的还是会痛。可她明明将全部感情都剥离了，送走了，是再度回来的时候，世界替她重塑了吗？

　　那可真是干了件坏事。

　　凌安怀按下欲要暴起的涂丹，眉目已然攀上歉意和委屈。但她自己未曾料到，只是期期艾艾地开口：“恕本座，无能为力……月，你当真不想知道吗？这关乎她来此的使命。你不好奇她为什么来这里吗？”

　　封琚月很想说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想回她的凌安怀，只属于她的那个凌安怀。但是这个人，顶着凌安怀的脸，露出那样的表情，实在让她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

　　她悲愤咬牙，扶额坐下：“你说。”

　　于是，凌安怀将最开始的故事娓娓道来，又将她如何觉醒，如何寻找突破口，如何将异世凌安怀招来此处解放世界的故事，慢慢地讲述。

　　期间，忽阑子与李摩诃听闻皆是惊呼，桃霁岚秦婠以更是难以置信，只有涂丹，她像是又听了一遍儿时童谣般笑得恬静。

　　而封琚月，听后只觉荒唐又愤怒。

　　“把她卷进来，你可问过她的意见？她可曾愿意来此？她可曾愿意做此事？你步步为营，你执棋天下，你机关算尽，你可曾为她考虑过一二？这二十四年，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支撑？这二十四年她没有一刻不想回家，她只是想回家！”

　　封琚月替凌安怀骂着，替那异世的凌安怀怒斥不公。

　　她本想再多骂几句的。

　　可这家伙，这家伙也是凌安怀。

　　她说她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她们是命中注定的眷侣，若非那故事所困，一旦互相坦白心意，故事就会从头再来，那么她们会永远幸福到底。

　　可是，现在的封琚月不是凌安怀故事里的封琚月。

　　现在的封琚月，爱上的是那个异世来的凌安怀的封琚月啊。

　　明城公立医院，刚刚苏醒的凌安怀只觉得头晕脑胀，那种久违的虚脱无力的感觉袭来，让她倍感不适。

　　这就是沦落凡人的感觉吗？还是说，自己大梦一场，梦傻了？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经历呢？

　　凌安怀动了动脖子，便看到挂在撑杆上的吊瓶，以及坐在陪护床上正在进行经典救村长游戏的赵女士。

　　还好，赵女士的脸，和记忆中差别不大。

　　“娘……啊呸，妈。”

　　赵女士愣了愣，随后目光看过来，立刻红了眼眶：“我的幺幺啊！姓凌的快去叫医生，叫护士！女儿醒了！”

　　一时间病房闹作一团。没想到不仅父母都在病房陪护，还有一起来的二姨表舅，幺姑三舅婆等等一堆亲戚。

　　随后医生身后跟着一堆实习医生，护士长身后又跟了一堆护士，进来对着凌安怀嘘寒问暖一通检查。

　　“嗯，认知没问题，意识逻辑也很清醒，根据之前的检查结果看，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其他任何影响，病人很健康。但一夜白头，眼睛还变成白色这种先例，完全闻所未闻啊！”

　　完了，听医生这么说，自己不会成为他们写论文的实验报告吧。

　　“基因突变，基因突变。说不定本来就是少年白呢，现在才白……”

　　“你不是进行过义务教育吗？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坏了，二十四年没读过书了，要被怀疑是文盲了。

　　凌安怀正在头脑风暴怎么解释时，突然脑袋一阵刺痛，随后便是激烈的耳鸣。

　　医生判断是神经衰弱，让病房里少些人，叫凌安怀稍微自己安静一会。随后叫走了这些亲戚，也叫走了凌安怀的父母，要交代家长一些事情，同时也给凌安怀一些独处的时间。

　　一夜白头，眼睛还变白了吗……那果然不是梦啊。

　　凌安怀按着病床扶手坐起身，整个身体感觉像是灌了铅的一层皮，难以驾驭。她抓着挂吊瓶的撑杆，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和高楼大厦，终于有了回家的实感。

　　可是，封琚月……那些人，仍旧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毕竟相处了二十四年，对她来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忘记的。

　　但日子总归还得过。

　　据说她是在寝室里突然倒下的，然后被室友发现打了电话紧急送医，送到医院后检查什么状况都没有，健康的很，但就是昏迷不醒。

　　然后很快，发现她头发开始从发根变白，检查眼睛的时候连眼睛虹膜都是白色的。

　　当时还上了当地社会新闻。

　　不过因为什么状况都没查出来，没有后续，这个事情也就火了一小段时间。

　　在医院躺了二十四天，凌安怀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十天了。她花了六天做了身体康复训练，以及社会认知训练，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随后，凌安怀终于可以继续原本十八岁的凌安怀该进行的生活和学业了。

　　那场二十四年波澜壮阔的经历，就让它成为过去，成为一场梦吧。

　　梦醒了，日子还得继续。

　　只是，她恐怕会永远担心入梦后，会不会再度穿越到那个世界，也会担心，那个封琚月会不会找自己找得快疯掉。

　　说不定不会呢？毕竟真正的凌安怀应该顶替回去了。

　　说不定，封琚月没有发现此凌安怀非彼凌安怀，两个人在一起了呢……

　　“那可真该死，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学委的奖学金吗？”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关注我的话，暗恋本人？”

　　“滚一边去。辅导员让我看着你别再晕了。帮你叫救护车的两百块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喂我不是给你了吗？回校当天就给了！”

　　凌安怀按着室友脑袋同她吵嚷，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承天峰。

　　这样的日子，最适合与同伴打闹一番，再好好练剑，好好修行。

　　刚回到这边世界，凌安怀还不太适应。她说话总蹦一些文绉绉的词出来，偶尔还会下意识说些听不懂的发音。每到这个时候，凌安怀便会怅然若失一番，然后敷衍过去。

　　她记得自己如何回来的。那白光将她温柔的领了回去，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灵力，没有什么修行，那些御剑飞天仍旧只是话本故事。

　　但凌安怀知道，她所穿越过去的那个话本故事，如今已成为真实世界。

　　维度的改变不过瞬息，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么渺小的事。

　　只是，这边的秋天真冷啊。凌安怀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冻人的美了，身子裹大衣里，扎着头发，出门总是招来一堆好奇的目光。

　　毕竟谁会不好奇一个白发白眼的人呢？就算是cosplay，那也会为此人的还原震撼。

　　“奶啊，整个红薯，给我掰开再捞个勺子给我呗。”凌安怀闻着香味出了校门，她今天课少，下午无课，等同放假。

　　烤红薯的老奶奶将掰开的红薯递给凌安怀，再送一个塑料勺，将这品味讲究的姑娘给打发走。

　　红薯很香，香到她莫名又回忆起在九州的日子。

　　“唉，咋不分我一个？”

　　凌安怀脱口而出：“去你的，要买你让老李给你买去。我这半要留给封琚月。”

　　“封琚月？谁啊？”

　　凌安怀怔愣，她恍惚竟将室友认做了忽阑子。好在她们还有姓李的室友，不然定要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没，一个朋友……”凌安怀避开室友的眼神，目光落在红薯上，眼神愈发伤感。

　　那不是朋友。那是她在那个世界的爱人，她永远无法诉说思念，永远无法在一起，永远只能化作幻梦泡影的爱人。

　　就像一场梦。梦里的恋人，是不会存在于现实的。

　　而在浮空岛，蓝江行的桎梏早已结束。他在屋外听了个真切，知道计划是成功了，到底他没有再对这些人出手的理由了。

　　修行者，修为修心修行。他急于求成，贸然出手，动了杀心，且恃强凌弱，怪不得那东衾华会先他一步飞升。

　　是他秉性和觉悟，都比不过人家啊。

　　于是，蓝江行离开了浮空岛，带走了自己的飘渺楼，寻了隐世之地修行。于五百年后飞升成功。

　　而在屋内，大殿之中，凌安怀面对封琚月的斥责，一言不发受着，也不允许涂丹驳斥。

　　这就是代价，她早已明白。

　　封琚月一定会爱上凌安怀，只要是凌安怀，她们之间一定会有情。而封琚月又是何等忠于情义，何等高洁之人？她不会允许佯装不识，与自己演绎恩爱情侣。

　　这就是封琚月啊。

　　凌安怀哀叹一声，撑着脑袋，望向封琚月的眼神，如同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又悲伤，只是默默抿唇不语。

　　可，可凌安怀绝不会做出这幅表情。封琚月红了眼，对于这种狸猫换太子，而她爱上狸猫的事实感到由衷的崩溃。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封琚月撑案起身，身形有些摇晃，在她身后的桃霁岚及时扶住她。

　　这时候，封琚月才意识到，还有人，还有这些人。与那个凌安怀有羁绊的，有牵挂的，还有桃霁岚，还有忽阑子和李摩诃，还有秦婠以，还有这些人。

　　“既然你不是她……”封琚月似是下定了决心，走到了凌安怀面前，“那我们就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我，无法和顶着她皮囊的陌生人相处。”

　　“这对我，对她来说，都是亵渎。”

　　凌安怀末了，只挤出一句话：“封琚月。这原本就是我的皮囊……这是我们的皮囊。我们都是凌安怀。”

　　“你能接受，是因为你轮回千世，你早已和无数封琚月相遇过。但我没有。我只和一个凌安怀相遇了。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对我来说也不公平，对她来说更不公平。”

　　“所以，我们此生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说罢，封琚月转身，抱起波斯，拽上忽阑子和李摩诃匆匆离开。

　　桃霁岚进退两难，最终决定留在浮空岛，继续侍奉凌安怀。

　　秦婠以的隐疾和诅咒被凌安怀轻松抹去，她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浮空岛，回到自己原本的势力点，继续潇洒快活。

　　涂丹仍然携青丘跟随，并且同大妖，一同找回那失去的几百年记忆：那时正好是世界意识最旺盛的时期，它与凌安怀合谋，助凌安怀回到过去后，为了不产生异常，特意模糊了世界的记忆。

　　这也间接导致了上界与九州的分裂，因为九州天生凡人众多，神州一分为二，一界分为两地。

　　至于上界为何崇尚阴阳合体，自是凌安怀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有这样，才能将混乱进行到底，才能很轻易让上界效仿上古时期只为征伐，不为追名逐利，只为力量的混沌时代。

　　凌安怀和世界意识配合得天衣无缝，但这无需作为答案告知天下。有些秘密，就应当作为秘密永远埋藏。

　　浮空岛又回到了白城上方。

　　鸿泽城城主突然卸任，推东巽上位，而后开始效仿九州作法，欲要与九州联结，重新合为神州。

　　九州代表封琚月欣然接受。毕竟她是九州第一位合体期。

　　但，正如封琚月所言。

　　自此以后，她与此间凌安怀，老死不相往来，千年不会再见一面。

　　而她所思念的那位异世凌安怀，只能叫她拢氅灵修院中，踏雪望月，企图通过那月亮，将思念穿越时空，穿越维度，抵达凌安怀身边。

　　纵使她们相看同一片天，同一轮月，爱意不达，思念也不达，只得瓢上月球，由那小小的卫星，存放无穷无尽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