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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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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拉开窗帘时,玻璃上是一片茫茫的水雾,安垚拉开一点缝隙,清冽的冷风瞬间带着寒意渗进丝丝寒意。
原本要拉窗户的动作因为楼下小小的动静停止下来。
垂眸望去是裹着棉袄的许添,他从屋里走出来,在院子里摆弄花草,过了一会又将衣服一件件晾晒好。
从楼上看下去就像微缩世界里的勤劳小人。
过了许久,她才惊觉自己趴在床边看了许久,甚至耳朵都被冻得有些发痛,于是急急忙忙将窗户关上。
她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准备换了下楼吃饭,手机震了一震,她抬眼望去。
【刚刚怎么在楼上看我那么久,是被我惊天动地的颜值震慑住了吗?】
什么,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安垚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连忙否决【我只是在欣赏风景,谁知道你在院子里。】
【听说今天晚上要下初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天益中学赏雪?】
他们的初中伫立在一处高地,从下面望上去似乎被茂密的丛林簇拥着,但站在操场上往下看,却能鸟瞰两个村子的风光。
她有幸看到过一次,翩翩跹跹的雪花转着旋儿往下落,一盏大灯能窥见磅礴天际下的风雪,周围盏盏小地灯又烘托出一片旖旎浪漫。
可这个邀请似乎并不是简单的赏雪那么简单,也许……就是今天。
安垚重新卷进被窝里,打了两个滚之后才探出脑袋,强压住嘴角的笑,回了一个字“好”。
因为一种说不明的悸动,她脸都有些红扑扑的,寂静的房间只剩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和屋外呼啸的风。
风里,许添抬头望着她房间的方向,偶有雨丝落在他睫羽上,他伸手探到口袋里带着体温银戒“我等今天等了很久。”
“我等今天等了很久。”
大雪如期而至,为苍茫大地增添一丝冬天的肃穆,许添抬头望着,落在他眼里却是无数个没有说出口的记忆碎片,此时终于忍不住低语感慨。
“嗯?看不出来,你这么期待这场初雪啊!”
安垚张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脖间的围巾渐渐松垮,在转到最后一圈即将要掉落的时候,迅速停下捞到怀里。
穿得厚实的缺点就是,围个围巾都显得笨重木讷,于是她索性抱在怀里。
“你看什么呢,来这么久都不说话。”
她凑到许添的面前,看着他走神时的怅然骤然幻化成一种带着侵占的汹涌,接着就撞进一片柔软。
后脑勺被他一双宽大的手掌禁锢住,鼻息间全是清冽的冷松木味,安垚感觉自己大脑开始发懵“你……”
“我喜欢你。”
他的话直接了断,呼啸的风模糊了音节,若不是胸腔里那越来越来的炽热心跳,安垚还以为是幻听了。
“什么?”
“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添急切想要看清她的表情,这才松开手。
安垚仰头盯着他认真又迫切的表情,仿佛自己要是拒绝他,他能直接从操场边缘跳下去,于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摇摇头“不知道。”
他眉头一皱,双手像八爪鱼一样盘住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你知道了吗?”
他们抱得几乎没有缝隙,呼吸时的水雾交缠共舞,弥散在空气里。
许久之后,许添才不情不愿补充了本想摒弃的后半句“但就算这样你可以答应我,也可以拒绝。”
虽然这么说,但他却越抱越用力,憋得她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咳咳,放开!”
安垚使劲拍了拍他的背,气吁吁地看着他:“我要是不答应,你要把我掐死是吧。”
她眼神有些怨怼,许添只能讪讪笑笑,随即又十分迫切道:“那你的答案呢?”
漫天雪花里,安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闭眼双手交握在胸前“听说初雪时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那我——就许愿在这个雪夜里告白的人都能成功。”
说罢,悄悄睁眼瞧着他。
“你这是......答应了!”
“诶!”安垚的身体忽然一轻,腾空被人抱起,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旋转,她下意识勾住许添的脖子。
“她答应了!”
许添欢呼着,一遍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无人的黑夜,直到精疲力竭才肯停下来,气吁吁地望着怀中的人。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安垚渐渐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脚跟落地,与他面对面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讲吗?”
他呼出一口白气,粲然一笑“别急,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说着,安垚感觉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枚闪着冷光的银戒套在无名指上。
“从前我觉得我的母亲被婚姻绊住了脚步,所以想做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但我现在觉得,女孩真正的自由就是拥有所有的决定权,决定是否离开或留下,”他的眸色熠熠闪光“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随时都能用这枚银戒换一枚钻戒。”
安垚心下一软,回想起过往无数次,许添从来不会让她做为难的选择。
尊重她所有的选择,光是这点,世界上便再难找出第二个人。
情之所动,心向往之,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轻嗅他身上令人舒心的味道。
“还有一个让我十分在意的问题,如果你现在不能回答我,我就会收回刚刚的承诺。”
“什么!”
他立马紧张起来。
“你之前为什么要在那些男生面前说我不如隔壁班的女同学。”
“啊”提起这件事,他忍不住摸摸鼻子“那时候很多男生喜欢你啊,虽然我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总是在他们口中听到你的名字,还是很不爽,所以就......”
“对不起!”许添迅速滑跪道歉,毕竟初中的事能让她记那么久,想必她心里很是介意“那时候太幼稚了,不该说你不如别人温柔,不该在别人面前说你的不是。”
“你是世界上最最最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人,简直就是天使下凡.......”
听着他一连串的彩虹屁,安垚笑着将他嘴捂住,他却趁机在手心啄了一下,留下一个湿湿的吻痕。
“没个正行!”
夜景虽美,但安垚终究还是念及他大病刚好,于是两人往亭子里走去。
许添从包里掏出带着的姜茶,用杯盖给她倒了一杯。
安垚小口抿着,时不时望望他,身份忽然转变,再看这个“男朋友”,简直就像梦一样。
等她将最后一口喝完,许添接过盖好了杯子后,神情忽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情,和你有关,虽然又是一次自作主张,但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这次去S市是为了因为一个三甲医院主任贪污医疗器械的案子,而那个人你认识,是张寒枫。”
“你赶去那么远是为了我?”
其实这话有些多余,若不是因为她,许添为什么要放着平淡的好日子不过,路途迢迢去往S市,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还重病一场。
话已至此,他也就直说了“是的,你之前说的那段经历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想努力放下这件事,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最好的结局。”
“我本想委托秦以铮,没想到他告诉,他的一个记者朋友正在查一件医疗贪污案,得知那人所在单位之后,我立刻就了然了。”
“我这次去S市也是因为那边卧底收集到了更多的证据,而我要做的,就是将他陷害的事情,一五一十透露给记者,让他串联起所有张寒枫的罪证,我们一起在整理细节线索,花了很长时间......”
许添详细讲述了这次去S市的所有细节,生怕她还为之前那一通通没有接到的电话心怀芥蒂。
“如今,所有的相关证据都已经编辑好,就等时间一到,将真相公之于众。”
“许添......”她望向他的眼睛,盛满柔情的眼睛总是在望向她的时候微微荡漾“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好到让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恰恰相反,你是我童年的最具象的英雄主义”许添将焐热的手裹住她的手“我生病了,你就守在床边,一直叽叽喳喳地说话,大人都说,你在旁边只会影响我休息,但我知道,你是怕我孤独。”
“我刚开始总是独来独往,其实心里无比渴望融入团体,可偏要捧着一本书,装作不在乎。那天你忽然凑到我身边,说观察我很久,一直盯着你们看,却从不主动找你们一起玩。”
“我记得那时候脸一下子就热起来了,害怕你嘲笑我的孤僻,但你没有,你说以后会一直罩着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明明那时候还那么小,你却挡在我面前赶走那些比你高那么多的小孩,在我生病的时候一个人搬了凳子够上灶台熬糖水,”他垂眸笑着“虽然喝了你的糖水之后窜了好久,但看着你红着眼一遍遍和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办法对你产生一点埋怨。”
“就算这样,重来一百次,我也还是会喝下它。”
“那你之前还说怕我.......”
“是啊,怕你护着我的时候受伤,怕你踩着那高高的凳子跌下来受伤,害怕你因为大人责备伤心。”
“我追在你屁股后面,就是想有一天能反过来保护你。”
安垚鼻子酸酸的“可我和之前不一样了,我习惯了忍气吞声,习惯了明哲保身,和你喜欢的那些瞬间一点都不一样了。”
“可你一直是你,之前是你,现在也是你,只要是你我都愿意百分之百接纳,况且这些改变都是因为那场误会,我没能坚定陪你在你身边。”
他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感受着眼泪的温度,品尝酸涩的过往。
这一晚,他们对齐了所有的信息差,包括许添当年冷落她的原因,包括他一个人偷偷跑到她的城市去看她,包括这些年的爱欲与思念让他怎样煎熬。
那年盛夏的炽热阳光下,没能坦诚的遗憾,最终在这个大雪纷飞的雪夜尽数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