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仙草儿

14、第 14 章

　　阳光正好，天空湛蓝邈远，周围的人很多。

　　玉雾棠的手虚虚扶着姜桐的腰，蘅芜香的气息缥缈的就像是云雾。

　　她的衣料柔软如雪。

　　姜桐没想到玉雾棠会接住她，身体瞬间僵住了。极近的距离让她瞬间戒备起来，心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姜桐强忍着想掐断她颈脖的冲动。

　　姜桐推开她，退后，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按捺住心底升起的杀意，选了一个分外糟糕的开场白：“好久不见，师姐最近过得可好？”

　　玉雾棠轻声笑着问：“挺好。师妹过得怎样？”

　　姜桐一笑：“我也挺好。”

　　玉雾棠想走，姜桐拉住了她的衣摆，假装自己痛得表情扭曲，埋着头小声道。

　　“我的腿还是疼。”

　　玉雾棠：“怎么会？我方才已用灵力帮你疗伤，不会有任何疼痛感了才是。”

　　姜桐被噎了一下：“……我想和师姐多待一会儿。”

　　玉雾棠笑着歪了歪头：“我现在有事。”

　　那个手腕带着金钏的女孩笑着说道：“师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前几日刚从招摇前来求学的，老玉的未婚妻？”

　　“嗯。”姜桐说。

　　“那师妹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金钏女子推了玉雾棠一下：“听到没，你夫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麻烦你怜香惜玉一点好不好。事情什么的，能有老婆重要？”

　　姜桐：……

　　金钏女子笑着说道：“没事，她就是这性子，熟悉了就好了，你是她的未婚妻，她不会不给你面子。”

　　玉雾棠横了她一眼，女孩立马闭嘴。

　　玉雾棠看了一眼姜桐拉着她衣服的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师妹拉我这样紧，可是还想赔五百两白银？”

　　这句话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晓其中的意思。

　　在寒骨山中，姜桐也是拽着玉雾棠的衣摆不放，不小心把她的衣服拉坏了。

　　玉雾棠的衣服又贵又不经撕的。

　　姜桐想到这个，立马放开她的衣服，站在原地。

　　玉雾棠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冲她点了点头：“走吧师妹，一起走一段路。”

　　姜桐跟在玉雾棠身边，问道：“师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内门的排名出来了……”玉雾棠说了一半，话锋一转：“师妹想问什么？”

　　她的感觉敏锐的可怕。

　　姜桐一噎，才干巴巴的问道：“师姐，刚才我打架时，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有应验，这是什么道理？”

　　姜桐觉得，玉雾棠应该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上修炼菩萨道的修者很少，残卷上的记载也不明确。

　　但是玉雾棠的阿姐，玉雪音修炼菩萨道。玉雾棠对菩萨道，想必很是熟悉。

　　玉雾棠果然不辜负姜桐的期待：“这是菩萨道的能力之一，真言。”

　　“真言的力量源自菩萨道的‘一字含摄无量义’，除灾、增益、降伏、摄召，如来密语皆能成办。”玉雾棠解释道：“只需要一字，便能心想事成。”

　　姜桐庆幸问对了人，严肃的问道：“可我为什么无法让飞镖停下来？”

　　玉雾棠：“你功力不到家，自然无法让物体停下来。”

　　姜桐问：“真言有何？”

　　玉雾棠垂眸，说了几个字。

　　姜桐琢磨着玉雾棠说的话，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她歪打正着，所说出来的真言都是错误的。

　　她们很快来到听风阁。

　　听风阁是外门弟子领取任务之所，是平时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尊贵的亲传弟子出现的时候，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广场忽然安静下来。

　　玉雾棠手中拿着卷宗。

　　卷宗里是这次历练入选内门的名字，她得把卷宗贴到高处。

　　姜桐抢着说道：“我帮你！”

　　日后她修炼菩萨道，还有用得上玉雾棠的地方。多讨好她总是没错。

　　姜桐踩在梯子上，梯子摇摇晃晃。

　　玉雾棠单手按在梯子上，把梯子扶稳。

　　姜桐一丝不苟地把写着名单的卷宗展开，很容易就在纸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唇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贴完公告，姜桐从高高的梯子上跳下来，冲玉雾棠撒娇。

　　“刚才师姐说的真言，”姜桐问：“陪我练习一下呗。”

　　玉雾棠看着姜桐，眼底是温柔的清浅笑意：“我可……”

　　姜桐一喜：“可以就在我宿舍门口练习，我那里有……”

　　“没空。”

　　“……”

　　-

　　当天晚上，姜桐便搬进了内门。

　　如果说外门是在双鹤山的外围，内门就是山中更深处的所在。

　　已是晚春时节，到处是落英缤纷，内门弟子的宿舍比外门弟子更加精致，干净，临崖，推开窗可以看到白雾缥缈的美景，悬崖峭壁上尽是雪白的梅花，漂亮的仿佛仙境。

　　宿舞衣搬着行李，笑着问道：“小姜，我能住你隔壁吗？”

　　姜桐说：“可以。”

　　宿舞衣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和师姐同居。”

　　姜桐说：“……自己住着自由自在不好吗，为何要同居？”

　　她也想同居啊，这不是没机会吗。

　　她本以为玉雾棠未婚妻这个身份很方便，谁知道居然是个逃婚的未婚妻。玉雾棠看到她肯定膈应。

　　宿舞衣坏坏地笑了笑：“也对，你俩都年轻，长得也都那么漂亮，如果同居的话，保不准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姜桐沉了眉，心情忽然恹恹起来。

　　宿舞衣的这句话在她心里挥之不去，脑海中总是闪过魔宫床上的某个人影。

　　宿舍外是一片树林，树上坠着许多将熟未熟的青梅，为了转移注意力，姜桐带着双儿来到梅林里，让她跳到树上摘了许多梅子下来。

　　姜桐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心如止水。

　　姜桐温声对双儿说：“扔我。”

　　双儿看着姜桐，目光中有疑惑，但还是把青色的梅子给姜她扔了过来。

　　姜桐心里默念着玉雾棠今日教她的话，闭上眼睛，薄唇微动：“止。”

　　“啪嗒——”梅子打在姜桐的额头上。

　　姜桐蹙着眉。还是不行。

　　姜桐让双儿不停的用梅子扔她，不断诵念玉雾棠教她的心法，【止】字不知说了多少次，才结束训练。

　　当天晚上，姜桐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时隐时现的雷云，忽然收到了千里探的消息。

　　黑色的小虫子当初被姜桐放出去调查天衍宗深山的地形，如今爬进房间，居然从尾巴分泌出一些墨水，开始在地上画图。

　　姜桐立刻拿出笔和纸记录。

　　有了地图，刻不容缓，姜桐立马来到仙愁岭探路。

　　山林苍翠，远远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白石牌坊伫立在不远处，上面雕刻着仙愁岭三个大字。

　　姜桐微微眯眼，一时间，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烬魂灯，就在后面。

　　牌坊后，白色大雾弥漫。

　　那白雾是仙愁岭的禁制，就算是神仙，进入仙愁岭，被大雾笼罩后，都会被剥夺施法的能力。

　　姜桐的前方，一片苍青松林如波涛翻涌，两侧峭壁陡然拔起千仞，峭壁上修着栈道，栈道转折处错落着二十余座木阁。

　　木阁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松林。

　　那应该是天衍宗弟子的宿舍。

　　姜桐不由得后悔起来。

　　今日选宿舍时，为什么不选这块地方？

　　若是住在峭壁上，她就能每日观察仙愁岭的地形了。

　　现在换宿舍还来得及吗？

　　很快，姜桐又看到山门口的一座院落。

　　院落倚着青山，修筑的颇有古韵，这很可能是驻守山门的人所住之地。

　　姜桐屏息凝神，绕开院落，轻轻往山门处走去。

　　千里探是一种勘测地形十分厉害的小虫，它能在短短十日之内，把整座山的每一个隐蔽之处，每一个洞穴，每一个阵法疏漏之处都探查的一清二楚。

　　姜桐知道院落旁的松林中有许多阵法空隙，借着掩护可以绕开守山人，直接通向山门。

　　姜桐一边走，一边完善着地图，很快就来到仙愁岭牌坊处。

　　走进牌坊，周围的浓雾瞬间将姜桐包围，一股压抑感从丹田涌起。

　　姜桐全身的灵力都被封闭了。

　　周围都是高耸的树，遮天蔽日，看不见月光，姜桐面沉如水，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在这时，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姜桐看到一座绳索桥。

　　从绳索桥进去，应该就是仙愁岭的地界了。

　　姜桐站在桥边往下看，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河水幽蓝，一条鱼也无，不知有多深。

　　千里探带回来的消息里，这吊桥并没有问题。

　　姜桐踏上吊桥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

　　“咚……咚……咚……”

　　刹那间无数的吵闹声朝她涌来，仙鹤的尖啸声，凤凰的低吟，人群的呼喊。

　　各大宗门都有这样的禁制，如果误闯禁地很可能会触发警报，进入幻阵。

　　姜桐愣住了。

　　难道她夜闯仙愁岭，被人发现了？

　　姜桐顷刻间开始往回跑，还没走出小松林，便看到不远处的几个身影。

　　几个身穿黑色鹤氅的弟子正在走来走去。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让姜桐感到震惊的是，尸体的眼睛里居然盛开着寄生莲，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寄生莲的根须从眼角溢出，他还在拼命的挣扎，痛苦不堪。

　　寄生莲一般是先从人的孔窍里长出来，鼻子，眼睛，耳朵，非常恶心。

　　姜桐看到今日跟在玉雾棠身侧的那个，双腕带金钏的女子。

　　“涧雪，他怎么样了？”

　　一名医修女子把着他的脉，蹙眉摇头。

　　寄生莲在九州被列为禁物。

　　感染寄生莲的人只要被发现，都必须立马杀之，若是有人敢藏匿寄生莲感染者，将会被关进凤鳞城的天牢受刑。

　　金钏女子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姜桐紧紧地贴着大树，听到他们在说：“‘八卦图’丢了！立马加派人手封锁入口！”

　　她心里暗叫一声倒霉，盘算着如何溜走。但是仙愁岭大雾弥漫，所有的术法都无法使用。

　　“师妹在这里干什么？”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姜桐猛的转身，看见玉雾棠仍旧是今日看到的一袭深紫色衣袍，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