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妹高危世界生存指南》渺念

108、第108章

　　陆久星再次被说服。

　　她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你真的很奇怪诶。”

　　列夫一头雾水，“我？哪里奇怪？”

　　“有很多地方都很奇怪啊，比如你与这些人不过只是陌生人，为什么要帮他们这么多？”

　　陆久星静静地打量着他。

　　虽然只与木头人接触过几次，但在她心里，一直认为他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比如最开始见面时他那奇怪的木头打扮，后面进入马戏团又无意地放开束缚动物的牢笼，再然后就是在这里，为不想干的人帮忙。

　　陆久星完全想不明白他这些行动背后的逻辑点是什么，但似乎又能隐隐感觉到什么。

　　这种感觉很微妙。

　　列夫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眼睛微微张大，随即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他反问道：“在你眼里，除了奇怪外，我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那大概就是，疏离吧。”少女沉思了一会，“你所有的行为好像是在帮助弱势，但最后却总是会脱离它们。”

　　她说的是上次马戏团的事情。

　　他选择放那些动物自由后，却没有选择带它们离开，而是静静观赏着它们的结局。

　　“你就像是个看戏人一样。”她忽然找到了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亲身进入戏剧，却在最后结局又游离在每一场戏剧外。

　　列夫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客观评价道：“很精准的描述。”

　　他没有说这是对还是错，或许这种评价本来就不与对错联系在一起。

　　他没有回答陆久星族开始的那个问题，但少女却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也没有继续再问。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直到两天后，祭祀日到来。

　　通往各个洞穴的扇动里升起了火焰，陆久星被海亚催促着走出来，看见了一夜之间就摆放好的小型祭坛。

　　因为条件有限，所有原住民齐心协力，用石头堆砌了一个小小的龛室，里面竟是一尊金光闪闪的神像。

　　这尊神像明显被保存得极好，外表的金箔干净得反光，火焰将其照亮，是一尊没有面容的神明静静站立着，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权杖。

　　咚——

　　在看见神像的一瞬间，她身旁的海亚和莉齐就已经跪了下去。

　　“主神在上。”

　　莉齐喃喃着，手心撑着地面，朝着神像磕了个头。

　　陆久星曾亲眼目睹过5区的教堂和众人的祈祷，她当时看到的是混吃混喝的人们，还有利欲熏心的教主。

　　可在这里，却显得非常不一样。

　　各种族的人全都发自内心地跪倒在地，他们脸上没有那种为了想得到什么而必须要做的神情，而是一种全然的，堵上全部身心地尊敬着神明。

　　就连山洞里年纪最小、仅有3岁的小孩，都自愿地跪拜、磕头、再往前一步、磕头……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靠近神龛，他们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长久不起。

　　火影绰绰，这一刻，就连空气都粘滞了起来。

　　与5区相比，这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这里的人们更加虔诚，而且心无旁骛。

　　神像仿佛在这般跪拜下有了力量，金色的身体突然闪起了光芒。

　　火焰的跳动下，空气中出现了丝丝黑色线条，如螺旋状汇聚在一起。

　　砰——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炸裂的声响。

　　在诚心跪拜下，神龛前面的地面上忽然溢出了白色的大米。

　　“是粮食！”众人欢呼。

　　大米越来越多，堆成了山一样的形状，越堆越多，甚至比成人的身量还要高。

　　没有异能的波动，这一切似乎只能用神迹形容。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陆久星猛地抬头看向神龛，同时也看到了神龛背后，远离众人的列夫。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撼。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这股力量在一瞬间攀升，它们钻入每个人的身体中，火焰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渐渐变小。

　　“阿母，好舒服。”人群中，最小的3岁小孩忽然开口道。

　　小孩是第一次正式祭祀，他的母亲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多吸收点，这事关于你能不能进入圣城。”

　　她的语气有种殷切，说完后自己也闭上了双眼，脖颈处如石灰一样的皮肤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发着光。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在这种力量下出现了不同的特征。

　　列夫也几乎沉醉在了这种力量之下。

　　原本停滞的42%的基因锁在飞速上涨，每次呼吸，他都能感受到身体里骨头和血肉在噼里啪啦作响。

　　不愧是卡塔最深的秘密，只要再多几次这样的祭祀，基因锁突破到80%完全有可能。

　　他闭上眼睛，这股力量被他无尽地吸收着，时间一久，几乎让他有一种自己醉了的错觉。

　　陆久星也在吸收。

　　与列夫不一样，在她吸收的时候，图腾忽然浮现在她的脸上。

　　如血一样的暗红色图纹绕着她的眉眼一圈，最后定格在额头中间，左右两道如藤蔓一样的红线互相交缠，勾勒出花朵的形状。

　　就在图腾缓缓下滑，即将蔓延至她的脖颈时，她身体里忽然闪过了一道金光。

　　图腾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迅速消退。

　　在这种近乎泡温泉一样的力量滋润下，她忽然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困意。

　　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快点，两个人都昏过去了。”

　　“把他们都抬在祭坛前，供奉给主神。”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列夫和阿星姐姐抬过去？”

　　“海亚，乖一点，别到处跑！”

　　“阿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之前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异端，不过之前列夫还算有用，我们才没有绑住他们，听话，不要过去。”

　　“你们骗我，阿母，你别忘记我们当初是跟着列夫才不再流浪，为什么你——”

　　“那又如何，异端就是异端，海亚你记住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诛。”

　　“不要。”

　　尖叫声、吵闹声混杂在一起，

　　睡梦中的少女紧皱眉头，觉得浑身都处在一种炙热中。

　　若是她还醒着，便能看到神像从众人临时打造的龛室中走了出来。

　　祂来到火堆旁，面上虽然没有五官，却依旧能看出他正面对着被放在火焰上炙烤的两人。

　　列夫和陆久星被绑在一根细长木棍之上，火焰从木棍底部开始燃烧，一路往上窜。

　　祂安静又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海亚被莉齐压在身旁，可她却不像旁人，竟然抬头直视着神像。

　　“我要救他们。”女孩疯狂挣扎，眼见着火焰即将窜到两人身上，她竟真的挣脱了母亲的控制，往火堆的方向跑了过去。

　　神像忽然挥手，女孩身前生起一堵火墙。

　　祂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手上权杖轻轻一动，女孩被禁锢在原地。

　　“海亚。”莉齐惊呼出声，第一次冒犯了尊敬的神明，想把女儿唤回，却又害怕得站不起来。

　　她只能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神像飞到了自己女儿身前。

　　权杖突然插/进她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传来，海亚瞪大双眼，径直倒了下去。

　　亲眼瞧见这一幕的莉齐几乎窒息，她想呐喊，心中恐惧与绝望并存，却不敢叫出声。

　　她身体发抖，最后哆嗦着嘴唇，又低下了头。

　　深入骨髓的信仰让她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只有顺从。

　　四周寂静无声。

　　“哎。”

　　火焰上，被吊起的男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动了动身子，身体发出木头摩擦的声音，被绑住的两只手直接与身体分离。

　　列夫从火焰中跳了出来。

　　身体一直在响起木头的“咯吱”声，几秒后，他又生出了一双手。

　　因为是新长出来的双手，肘关节以非常僵硬的弧度解开了木棍上的绳子，他把少女从火焰上也救了下来。

　　隔着火墙，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

　　“真是一出好戏，连我都差点中招。”列夫叹息，冷冷地凝视着这些自己曾经或多或少帮助过的人。

　　直到如今，神像没入女孩的身体，鲜血淋了满地，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也依旧没人敢从地上抬头看一眼。

　　“无趣的落幕。”他转过身，最后深深看了眼已经死去的女孩，带着少女离开了山洞。

　　新长出来的右手举起，在他离开的下一秒，洞口被莫名出现的木头封住。

　　火势突然扩大，列夫停下，隔着木墙，他听到了里面之人传来的惊慌跑东声。

　　“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租后的礼物吧。”他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

　　火势一瞬间大了起来，将山洞里一切都焚烧殆尽。

　　莉齐顾不得亲生女儿的死去，她回到洞穴里抱住粮食，转过身刚想逃跑，就被眼前的火焰给击中，倒在了火中。

　　这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净，却始终留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圈。

　　早已死去多时的女孩从火焰中苏醒。

　　她捂住受伤的胸口，似乎是在痛苦地呻吟。

　　“好痛、好痛。”她轻泣着，抬起头的一瞬间，褐色头发变成了黑色，头上的两只犄角也染成了如岩浆一样的黑红之色，眼眸早已变成一片赤红。

　　“好痛。”
　　脑中闪过女孩从小到大的记忆画面，兽皮崩裂，火焰自动拥簇着她的身体，为了编织了一件岩浆模样的衣服。

　　在女孩身后半空中，一柄权杖若隐若现。

　　一双由火焰构成的翅膀在她背后绽开，她站起身，打量着周围。

　　一抹冷笑忽然浮现在她嘴角。

　　“真是破烂的地方。”她不耐地轻啧一声，火焰随心流转，竟然直接将山洞轰了个对穿。

　　她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外面。

　　脑中女孩的记忆不断重现，无名的愤怒在她心中升起。

　　“算你们走运。”她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木头人离去的方向，在空中沉思半晌，最后方向一转，“去圣城吧。”

　　谁也不知道山洞里自火焰诞生出了一个怪物。

　　陆久星睡了漫长的一觉，苏醒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烧火的噼里啪啦声。

　　眼前是晴朗的天空，湛蓝得仿佛不太真实。

　　“你醒了？”列夫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少女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坐了起来。

　　四周不是狭窄的山洞，而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和干枯的树木。

　　“这里是哪？”陆久星下意识问道：“其他人呢？”

　　“他们都已经死了。”列夫回答，他右手木头顶部燃起火焰，正在火堆里翻着什么东西。

　　“给你。”
　　他抛出了一个东西。

　　入手是烫呼呼的红薯，被他烤得表皮很脆，轻轻一剥就露出了内里金黄的芯子。

　　可陆久星却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我们被当成祭品了。”列夫简短回答：“不过那尊神像最后却没有选择我们，我苏醒后便离开了那里，还将洞口锁上，他们应该是逃不掉的。”

　　他说着又烤好了一个红薯扔给陆久星。

　　“我竟然没发现。”少女扶着额头，她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回想着之前与他们相处的细节。

　　最开始的诡异并不是她的错觉，这次的经历让她长了个教训，下次绝对不能这么松懈。

　　她在反思自己的时候，已经烤完红薯的列夫吹灭手上的火焰，突然站起身。

　　“我要离开了。”他说道。

　　陆久星回过神，她抬头看他，“离开？你要去哪里？”

　　列夫并未看她，他的头往侧边一扭，陆久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了什么也没有的远处。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他回答道：“但我知道，在一场戏结束之后，我就应该启程了。”

　　他的语气中漂浮着对未来的不确定，透过他的身体，陆久星却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漂泊感。

　　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人背叛，只是盯着未知的远方。

　　或许在马戏团时，陆久星并不了解他，他想要的不是自由。

　　“人类总是贪心的生物，啊，或许这不只是人类，但凡一切智慧生物，便只会在相处中计较得失、计算利益，哪怕不这么做，潜意识也会让你企图在这段关系里获得什么。”

　　“这便是戏剧的美妙。”

　　“我永远追逐着这股美妙，哪怕为此献上生命。”

　　他缓步离开。

　　没走多久，身后少女声音传来。

　　“喂，木头人。”陆久星喊道：“祝你在这永远的戏剧中，永不落幕。”

　　列夫停下脚步，他这次回头了，朝少女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

　　火焰渐渐冷却。

　　在列夫离开之后，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陆久星揣好列夫离开前烤好的三个红薯，也决定启程上路了。

　　“去哪里好呢？”少女皱着眉想了想，脑中闪过一抹念头。

　　她也学着列夫看向远处，踏上了独属于自己一人路程。

　　“那就去圣城吧，那里人多，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她喃喃道：“不过首先，得先找到前往圣城的方向。”

　　与此同时，圣城某个南边郊外。

　　白发红尾少年从光幕中走了出来。

　　一名对接人员上前，询问道：“周辞？”

　　少年微微颔首，对接人员松了口气，“你跟我来。”

　　“好。”

　　对接人员带他换了身新衣服。

　　“想必你也应该清楚这里是做什么的，老板把你雇进来，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你没忘吧？”

　　“我知道。”少年眉尖挑起，淡淡道：“前往权杖宫殿，解救困在里面的讨伐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