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谋》黎焱

77、第77章 共患难同生死

　　“该死的老东西！害人不浅！”裴云泽狠狠锤了一下直升飞机的驾驶台，可恶的斯洛特临死前居然把飞机的自动驾驶功能锁死了，他用尽了办法都没能打开。最糟糕的时，飞机的燃油已经快耗尽了，最多能再支撑十分钟。
　　“跳伞吧。”孟青萍拿起降落伞提议道。
　　“好。”裴云泽点头同意，也只剩这么一个方法了。
　　阳光透过舷窗照进直升飞机，裴云泽亲手给孟青萍穿上了降落伞，看着爱人的脸庞，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跳伞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孟青萍费尽全力在空中调整身位，企图坠海时离裴云泽更近些。
　　入海巨大的冲击力让孟青萍头晕目眩，狠狠呛了几口水。好在她适应能力强，迅速调整过来，浮出水面，寻找裴云泽的踪迹。很快，她就看到了裴云泽的降落伞，想也不想的奋力朝着那边游去。只是，靠得越近，她越觉得不对劲，海水的腥味好像突然加重了。
　　孟青萍定睛一看，裴云泽的伞面之下正有暗红色液体迅速朝伞外扩散。
　　“不！”孟青萍加快速度朝裴云泽靠近，两次失去他的一幕幕场景不断在眼前重现，使得她心神巨震，不愿再次失去他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让她游到了裴云泽身边。
　　孟青萍费力拨开碍事的降落伞，把裴云泽弄了出来。
　　海水浸透了裴云泽的衣衫，露出了内里渗血的绷带。孟青萍这才想起，他前几天刚做了一场大手术，此刻伤口崩裂又浸在海水里，如果不立刻施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裴云泽，别睡！”孟青萍用力拍打裴云泽的脸颊，同时不断把他往降落伞的伞面上推，想以此为他争取时间。
　　裴云泽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混沌的眼睛在看到孟青萍时清醒了过来：“阿萍，我...想起来了...我是高嘉佑......”
　　孟青萍指尖颤抖着摸上他的脸庞，眼泪簌簌落下：“我知道...你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我身上有定位器，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来不及了......”高嘉佑的视线瞥向孟青萍身后，紧接着，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用力，把她推上了降落伞伞面。
　　海面无风自动，孟青萍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转头看去，灰蓝色的背鳍猝不及防出现在不远处——是鲨鱼！
　　瓦纳罗药效过去，高嘉佑此刻身上痛的要命，几乎要昏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挡在孟青萍藏身的降落伞前，手持利刃和鲨鱼对峙。
　　鲨鱼视力极差，把孟青萍和巨大的降落伞当成了一体，纵使被新鲜血液吸引的躁动不安，还是碍于食物巨大的体积不敢靠近。
　　“阿萍，我不行了...好好活下去......”高嘉佑凄然一笑，转身朝着鲨鱼靠近。
　　“高嘉佑！”孟青萍双眸含泪，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你回来！”
　　眼见喊不动，孟青萍不再犹豫，举起枪朝着鲨鱼射去，三枪爆头，鲨鱼翻了肚，身下涌出大量俺红色的血液，死得不能再死了。
　　孟青萍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跳下降落伞，把已经意识不清的高嘉佑拖了回来，送上降落伞：“狗东西！还想死在老娘眼前，你做梦！”
　　海面再次异动，孟青萍知道是死鲨鱼的血液引来了更多鲨鱼，但刚才为了救人，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萍......”高嘉佑虚弱至极，口中只余下意识不清的呢喃。
　　孟青萍鼻尖酸涩，但还是紧紧握着手枪，观察鲨鱼的动向。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俩明天就都会变成鱼粪，葬身海底。
　　海面骤然起风，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孟青萍抬起头，眼神中的惊喜几乎化为实质——是埃文的直升飞机来了。
　　鲨鱼被这动静吓住，迅速游走，孟青萍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降落伞上。

　　“高嘉佑！”孟青萍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息着，片刻后才察觉自己身在医院。
　　“孟总！”秦云听见响动推门而入，看孟青萍醒了，迅速转身让门外守着的保镖叫医生。
　　不多时，凯飞、埃文、橙月和杜芳华就跑了过来了，就连长时间没露面的沈念华听到消息也来了，因为秦云的警告，几人围在孟青萍床前大气都不敢喘，等到医生检查完说没事了才敢说话。
　　看众人安然无恙，孟青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还是没能放下：“高嘉佑呢？他怎么样了？”
　　“高嘉佑？他不是早死了吗？”凯飞下意识说道。
　　“不，裴云泽就是高嘉佑。”孟青萍匆匆抛下一句解释，就要翻身下床去找高嘉佑。
　　“孟总你冷静点！”秦云迅速上前拦住孟青萍，想把她弄回床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裴云泽他没死，只是情况不太好，住在ICU里，你现在去了也......”
　　孟青萍犟起来十头牛也拦不住，几下把身上的检测仪器拔了个干净，跑了出去。
　　“算了，由她去吧。”沈念华上前拦下准备去追的秦云，看向孟青萍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次的营救属实危险，就差半分钟，鲨鱼就能咬破降落伞把两人吞吃入腹。
　　埃文从救援梯上下来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孟青萍从降落伞上拽起来，旋即就吓了一大跳——她身边还躺着早就死了的裴云泽！
　　直到把人送进医院，埃文和凯飞还是对裴云泽没死这件事一头雾水，直到眼尖的凯飞发现阿锋准备掩护一个医生从医院逃走，而那个医生正是当时救治裴云泽的人，这事才算有点眉目。
　　眼看逃跑计划不成，阿锋索性不装了，但他也不傻，直接找了个角落坐下，谁问话都不答，整一块滚刀肉。
　　凯飞是个暴脾气，直接就准备上去给这小子一顿爱的教育，被埃文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沈念华正眯眼打量着阿锋，眼眸中情绪翻涌，似是在做什么决断。

　　孟青萍身上的伤不严重，阿锋开的那一枪没有伤到要害，其余的也就是些擦伤。但高嘉佑就没那么幸运了，术后伤口因海水浸入大面积感染，引起高烧，加上瓦纳罗药物的后遗症，他差点儿就没挺过去。
　　孟青萍听着医生的讲述，心里越来越凉，伤口感染她早有预料，但瓦纳罗后遗症是她没想到的。她对这种药物并不陌生，船上的宾客精神错乱就是因为她让秦云在酒水里放了瓦纳罗和致幻毒品混合物。但同时她也清楚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有多严重，可以说高嘉佑此刻还能活着都是个奇迹。
　　高嘉佑躺在ICU 的病床上，孟青萍只能透过玻璃远远看着他。各种医疗器械把他环绕在中间，身上又插满的管子，让这个高大的男人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弱小和脆弱。
　　好在，人还活着。
　　孟青萍缓缓走回病房，还没到门口，就看见被一大群人围着的阿锋。
　　几个月之前，阿锋主动找上了孟青萍，直接坦白了自己是斯洛特伯爵的儿子，并和孟青萍做了笔交易。事成之后，他去做下一任伯爵，而孟青萍，可以清扫政界给江河集团使绊子的贪腐官员 。
　　孟青萍对这份合作保持怀疑态度，暂时把人留在身边观察的时候，裴云泽这个变数出现了。
　　孟青萍心底还是对裴云泽有几分信任的，便故意将阿锋安排在他身边，想在不把裴云泽牵扯进来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监视并且牵制阿锋的行动。
　　只是，孟青萍没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计的想把裴云泽摘出局外，他却早已身在局中。而那个罪魁祸首，无疑就是阿锋！
　　孟青萍眼中寒芒乍现，迅速走上前去，顺道摸了凯飞的枪，一把将坐在墙角的阿锋揪着衣领提了起来，子弹上膛抵在他下颚处：“你怎么敢给他服用瓦纳罗的？怎么敢让他强撑着去救人的？”
　　阿锋眼中的惊慌转瞬即逝，一声哼笑从鼻间溢出：“我要是不逼你一把，你会下定决心帮我杀掉斯洛特吗？”
　　孟青萍松开他的衣领，一脚踹在他小腹，将人踹出去两米远，旋即朝他脖子开了一枪。
　　围观的医生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失声尖叫起来。
　　阿锋后背惊出冷汗，刚才要不是他偏头偏的快，这一枪恐怕就直接要了他的小命了。但他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定掏出手帕捂住脖颈的伤口，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要是不这样做，你根本不会帮我。而且，你真的那么无辜吗？对裴云泽见死不救的人是你，看着他身体每况愈下却不作为的也是你，让他拖着病体冲锋陷阵的还是你...孟总，别把自己说得太清高。”
　　孟青萍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孟总，别因为他的话乱了心神。”秦云走上前来，趁孟青萍愣神之际取回了枪，迅速交给凯飞，示意他看好。
　　孟青萍回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放弃了杀阿锋的想法——若是她一天之内连杀两位伯爵，她的人脉在英国皇室那边也不好交代。

　　公海游轮涉嫌拐卖未成年人口和滥用毒品的事在国际上引起巨大轰动，国际刑警组织派出大批人手深入调查，从香港政府查起，连英国政府和皇室都受到了牵连。
　　孟青萍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医院探望高嘉佑。
　　经过几天的治疗，高嘉佑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情况也稳定下来，但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
　　孟青萍几乎承担了半个护工的责任，亲力亲为照顾高嘉佑。她能感受到高嘉佑的意识逐渐在恢复，但始终无法苏醒。
　　瓦纳罗过量服用对高嘉佑的精神造成了极大伤害，让他在昏迷时都不得安稳。但因为药剂副作用，他不能服用任何阵痛药物，就导致他时常疼得眉头紧皱，无意识呻吟，看得孟青萍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
　　孟青萍只能守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给他讲一些过去的回忆，或者案件调查的新情况，期盼着他能早点醒过来。

　　高嘉佑睁开眼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身上的伤口恢复了不少，让他有力气去抚摸孟青萍的鬓角。
　　孟青萍敏锐的察觉出有人在摸她，刚要还手，就看见了醒过来的高嘉佑，惊喜之余连忙让人去喊医生给他检查。
　　守在外边的凯飞和刚下了飞机出差回来的阿飞闻声同时推门进来，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少爷，你终于醒了。”阿飞还是习惯称呼高嘉佑为少爷，一见人醒过来就忍不住想上前，被凯飞一把拉了回来。
　　“你那手劲能捏死他，等医生检查完再过去。”凯飞说道。
　　“我没事了。”高嘉佑沙哑的嗓音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算了吧，你还是好好躺着养伤比较好。”孟青萍坐在他身边感叹道。
　　“你原谅我了吗？”高嘉佑突然问道。
　　孟青萍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别扭：“什么...什么原谅的......”
　　“咳咳！”凯飞清了清嗓子，“我俩还站着呢，你们要温存也得等会吧。”
　　孟青萍闻言老脸一红，登时怒道：“你快找秦云去吧，省得在我这碍眼。”
　　凯飞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萍姐你...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孟青萍伸出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着说道，“没跟你开玩笑，快去吧，估计你到现在都没正经问过人家的意思吧？”
　　“胡说什么！我...我哪有那么胆小。”凯飞嗫嚅几下，转身同手同脚走了。
　　电灯泡一号走了，阿飞这个电灯泡二号却是很舍不得，他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和高嘉佑以从前的身份见面了，激动到眼睛里都含着泪水。
　　“少爷，您这些年，还好吗？”阿飞声音颤抖着问高嘉佑。
　　“还好，都过来了。”高嘉佑笑盈盈的看着阿飞，“感谢你的忠诚和坚持。”
　　“在所不辞。”阿飞用保镖的礼节对着高嘉佑微微鞠躬，他从没有忘记老主顾，现在有机会继续效力，自然是开心的。
　　孟青萍面露担忧的看着高嘉佑，扭头对阿飞道：“阿佑刚醒，不能多说话。你出差那么久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去财务那领奖金，好好放个假。”
　　阿飞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点头：“好，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
　　两个电灯泡一走，高嘉佑瞬间做西子捧心状，皱着眉哎呦哎呦的往孟青萍怀里倒，想以此换取她的疼惜。
　　孟青萍关心则乱，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跳起来就要去找医生。可下一秒，感受到高嘉佑不老实的开始亲自己脸颊和嘴唇，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怎么就没个正形？以前在我面前不是装的很正派吗？”孟青萍故意拿高嘉佑以前对自己不留情面的事迹说话。
　　高嘉佑有片刻的脸红，单旋即又亲的更起劲：“以前是我的错，现在我没那些家族重担压在身上，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孟青萍犹不解气，继续逗他：“你都多久没洗澡了。”
　　“不会的，”高嘉佑凑在孟青萍耳边呵气如兰，“你每天都给我擦的可干净了。”
　　孟青萍瞳孔放大：“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没有，就是昏沉之中有些意识，想醒但醒不过来。”高嘉佑说道。
　　孟青萍刚要松口气，玄机又想到什么：“那我说的那些肉麻的话，你也都听了？”
　　高嘉佑没吱声，憋着笑默认了。
　　“好啊你！”要不是顾忌着高嘉佑刚醒，孟青萍就要上去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