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李十二猩

16、第十六章

　　有盼头才是行动的终极奥义，姜祁回去帝京打算跟小宋同学表个白，问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
　　这是姜祁的一个小盼头，以至于她现下干什么都还挺开心。

　　她毕竟是联合培养，要先回帝京大学去做一个学期汇报作为期末考试。姜祁现在的暑期规划就是先把这个汇报做了，再在帝京待到七月半见见朋友，带带自己的辩论队的师弟师妹们后回淮信。

　　姜祁前段时间手摔了，做不了很多工作本来那会儿还在计划说下学期想去考一个哲学学位，她本科期间就考了第二学位的，但上学期闲下来找到了一个舒适的节奏不打算再修学位了，所以暑假准备在家休息完整。
　　至于下学期，可能闲暇时间可能找点助教的活儿干吧。

　　姜祁前面给宋时礼留了消息，说自己马上要回帝京，他看到了回她个电话。
　　她是在机场接到宋时礼电话的，接起来就笑道：“小宋！我马上都要上飞机啦，你要是再晚点，这个假期我俩又联系不上啦。”
　　姜祁只是随口提了提，不等宋时礼反应又迅速提起了自己要回去的事，“我马上回帝京了，要做报告还要带训，可能会待到七月中旬哦，你有空么？”

　　宋时礼反问：“你还想耍赖？”
　　“什么？”
　　“你说什么？”宋时礼听严肃的。
　　姜祁有点愣，挠了挠头，盯着机场的瓷砖地面看了眼，又拿脚尖无意识地来回搓了搓，“耍什么赖？”
　　“你答应过我什么？”

　　姜祁自然而然回想起和宋时礼的上一次见面。
　　好像也是没答应过什么，只是说了暑假见？如果这个也算的话：“那就算答应了暑假见，也得看你有没有时间嘛。”

　　宋时礼轻笑了声，姜祁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作严肃，宋时礼也松了口，语气放柔了些：“不是这个，还有别的呢？去年夏天答应我的？”
　　这姜祁真的想不起来了，支支吾吾半天，有种被老师抓住随机抽问的焦灼感。

　　“我7月1号毕业典礼。”宋时礼不再卖关子，姜祁想起来，他看她的朋友圈时问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专门从淮信过来吗？
　　又可怜巴巴的说自己毕业典礼可能没人过来，姜祁便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如果到时候她在帝京的话，她可以来。
　　姜祁在这头呵呵笑起来，“我想起来了，小宋！”

　　“七月一号么，”姜祁在脑子里快速盘了一下最近的日程，“我大概率没问题。”
　　有问题请假就完了。

　　“那就那天见？”
　　“好啊！”姜祁心想她那天就表白。

　　“你是那之后才有空吗？你有假期吗？”
　　“差不多，有半个月的假。”宋时礼其实已经回学校了，最近在完成任务报告以及毕业答辩，他们军校的毕业流程不同于普通大学。
　　不过手机还是要上交，在学校是固定周六发手机，下周六是6月27号，发了之后不再收回，有个15天的假期，7月15号到自己的分配军区报道，此后手机就由工作单位保管。

　　“太好咯！那咱们可以多多见面～”
　　姜祁的飞机已经要登机了，她和宋时礼挂了电话后拎着自己的包去排队登机，坐到座位上后才有拿出手机，看到宋时礼给她发了一个链接。

　　【登记一下】
　　军校的门禁系统管得很严，一个同学只能有两个家属来看望，并且原则上不允许拍照，如果被抓到的话就会被勒令删除。

　　军校在大五的中旬就会分配好工作，宋时礼这一支队伍，因为年初的特殊任务在新闻节目中有露脸的风险，后面还进行了公开表彰，所以他们以后不会再从事严格要求身份保密的行业。
　　有一些分配好了可能会去类似于缉毒警这样的岗位上的兵是不参加毕业典礼的，毕业照也不会拍。

　　宋时礼他们这只队伍照宋时礼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因祸得福了，毕竟身份保密越厉害的工作一定是越危险的工作。

　　姜祁在学校系统里填好了个人信息后学校这边会发到宋时礼的个人账号里核对信息，不过后续姜祁也不清楚，她就只负责填信息。
　　姜祁边填信息边和宋时礼聊天，以至于填完信息的时候飞机就快起飞，她也开启了飞行模式。

　　十三小时后姜祁落地帝京国际机场，国内时间早上六点过，她先挨着报了平安才回复未读消息，未读消息里有几条是沈枝意发过来的。
　　【姜姜！你回来了？！】
　　【我听说你7月1号也要去宋时礼他们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我也要去，我们到时候一起呀！】

　　发消息时间是几分钟前。

　　姜祁扬眉，人往行李转盘走着，步履不停，手上也不停：
　　【听说？】
　　【听谁说的？】
　　【这才几点？起这么早？】

　　姜祁打字的时候，聊天框里弹出宋时礼发来的消息：【落地了？】
　　她直接点进去回了个表情包，正要打字问他怎么就起来了，手机上面又弹出了新消息提醒，来自秒回的沈枝意。

　　觉得打字有点麻烦的姜祁干脆给人回了个电话去，沈枝意就在电话跟前，很快就接起来。
　　“我上飞机前才决定要去的，这次十来个小时吧，这你就知道了？”姜祁笑眯眯地打趣，这个时间加上中间还跨越了一下时差，走之前国内正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国内可是凌晨了。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消息传播速度快着呢！”
　　姜祁听着沈枝意的声音，像是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床上。

　　“你也要去他们的毕业典礼么？”姜祁问她。
　　“嗯嗯嗯！我也去～”
　　“哦？为着庆祝谁去的？”
　　“哎呀，就是...后来秋明朗转回了帝京医院，加上后续表彰大会，都是我跟的报道，然后...”沈枝意顿了顿，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听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姜祁似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弯唇道，“然后什么？”
　　“就...”沈枝意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没说出口：“见面再说吧！”

　　要换了以前，姜祁指定是要问出来的，这会儿刚路过厕所，她就没再追究，轻哼了声：“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
　　“嘿嘿！”沈枝意在电话那头傻笑了声：“那你一会儿休息下，我们七月一号见啦！”

　　沈枝意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双手交叠在被子外，想着想着笑出声来，直到房门口传来刷卡的动静，沈枝意立刻有点紧张，扯过白色的被子往头上一罩，整个人也蜷缩起来。
　　隔着被子一切声音都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先传来的一阵脚步声，随后这阵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有一些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和什么东西放置在桌上的声音，最后又是慢慢靠近床边的脚步声。

　　“睡着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小心，生怕吵醒了她一样，沈枝意在被子里偷偷捂着嘴巴笑起来。
　　秋明朗走近床边，单手握住被子边，动作放轻，缓缓掀开，掀到一半就感觉到了微小阻力，他哪里还不明白沈枝意是在装睡。

　　男人笑起来，在床沿坐下，也不再去拉她的被子，就那样隔着被子看着她，还是沈枝意最先沉不住气，掀开一点点被子，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对上了秋明朗的视线。

　　秋明朗目光温柔，眼含笑意，顺势拉下她的被子，露出女孩儿的整张脸，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是很困诶。”沈枝意嘟唇，语气不自觉带过撒娇：“都怪你。”

　　他嘴角弯起，附身吻在她的嘴角，“我错了。”
　　沈枝意哼哼了声。

　　他们是五月份确定关系的，秋明朗今年的前三个月都一直在养伤，战友们都有新的任务，他又是外地人，常来病房探望她的就只有沈枝意。
　　也不知道沈枝意怎么发现的他爱吃糖这个事情，经常带着各种各样的糖来，每次也忍不住要带，带了又后悔，觉得他吃那么多糖对牙齿不好。

　　秋明朗觉得她好可爱，就保证自己每天只吃一颗，下次她过来的时候可以检查，沈枝意说那以后每天都要拍照给她检查，秋明朗就接话：“那只能最近给你检查了，等我养好了腿归队的时候，我手机就要上交了。”

　　这话说出口二人似乎都意识到，最近这段日子像是乌托邦一般，只是偶然出现的一段时光而已。

　　沈枝意沉默了一会儿，还未开口耳朵先红了，声若蚊蚋：“还是要检查的，可以等你休息的时候发给我，你如果六天休一天，你就第七天发给我，只准少七颗糖！”
　　“那我那时候没有糖了，你会再买给我么？”男人的耳根也悄悄攀上抹红，沈枝意嘴角忍不住要上翘，又在意识到的时候拉直了唇：“都买给你。”
　　秋明朗早有心思，到了这一步，心跳快乐几步，那心跳声像冲锋的鼓点，在那样占据了他感官的信条胜利，他心一横就开始了试探：“我们学校探视的话，家属是有名额的。”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见沈枝意不说话，秋明朗又有些懊恼，兀自想着是不是太快了，所以赶紧打圆场：“家属的名额给...朋友也是可以的。”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起来。

　　秋明朗出院之后就回了学校，学校也没给他安排外出的工作，都是模拟训练，说等宋时礼他们完成了任务归校后他在归队，当然了，他的毕业报告就比他们要难一些，不过在学校里他正常单休，倒是每周都和沈枝意见了面，两人一起去好吃的餐厅打卡，有新的电影上映了沈枝意也会约他去看，秋明朗胆子大的时候，也会在看电影的时候悄悄拉她的手。
　　不过因着前面试探不成这个事，秋明朗硬生生地拖到了五月初才表白，那会儿他有个五天的假期，而他们也已经很熟悉了。

　　那天秋明朗下午五点就放假了，他拿着手机问好了沈枝意下班时间后说去接她。
　　沈枝意那天加班，八点过才从电视台里出来，她四处张望着找秋明朗，秋明朗刚要招手，就见一个男孩急冲冲地抱着一束花冲过去。
　　他在沈枝意面前说着什么，隔得太远了，秋明朗一点都听不见，只知道紧紧地望着他们。

　　后来他看见沈枝意指向自己这个方向，随后那个男生也看过来，而后那个男生就是明显的耷拉下去了，最后他把一大束玫瑰往沈枝意怀里一塞，就跑走了。
　　沈枝意有些无奈，抱着一束花怔怔地看向秋明朗。

　　秋明朗抬脚走过去，一步一步靠近她，虽然秋明朗那个位置离电视台大门更近，但是她仍然站着没动，等着他走向自己。

　　秋明朗看了眼她手里的红玫瑰，像个小男孩儿似的撇撇嘴：“红玫瑰太俗气了。”
　　“......”沈枝意一股无名火，想把这个红玫瑰摔在他身上，然后从此再也不见他了。沈枝意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问他：“那什么花好看？”
　　“你喜欢什么花？”
　　“我就喜欢玫瑰！”沈枝意语气重了些，秋明朗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无措：“红色的么？”
　　沈枝意感觉自己又没有那么生气了，这下真把花摔他身上了，秋明朗下意识接住，沈枝意抬脚就往外面走：“我喜欢黄色的玫瑰！笨蛋！”

　　秋明朗笑起来，两步追上沈枝意，一手抱住花，一手紧紧地牵住她的手，饶是沈枝意费劲想要挣开也没能成功，只能佯装凶巴巴地瞪他，秋明朗傻乎乎地笑着，怎么看怎么呆头呆脑：“黄玫瑰好，黄玫瑰不俗气。”

　　“笨蛋！”沈枝意还是没忍住，使劲甩开了秋明朗的手，直冲冲地往前走，出了电视台大门往左，一句话也不想跟秋明朗多说。

　　大门左手边第一家店就是花店，沈枝意直接原本直接无视掉了，没成想听到后面传来的秋明朗的声音。
　　“老板，黄玫瑰怎么卖？”
　　她回头，看见老板盯着他手里的花：“我们也有打包好的，你要几支？你手里这是九支的。”
　　“我要比这个大的。”

　　这话一出口，沈枝意和老板都笑起来。
　　沈枝意走向秋明朗：“我不要了！”
　　秋明朗却不听，问道：“还有怎么包装的？”
　　“黄玫瑰我们今天有包好的，还有十一朵的，三十朵的和三十三多的。”
　　“十一朵才比这多两朵，我要九十九朵的。”秋明朗持续发出傻大个发言，沈枝意唇边的笑意愈盛：“别买那么大的！”

　　听见沈枝意改口了，秋明朗也高兴起来，转头问老板：“那三十的和三十三的分别有什么意义么？”
　　老板从善如流，“三十三朵的意思是爱你三生三世，三十朵的意思是请你接受我的爱。”

　　秋明朗原本的思维是多的肯定好，但现在听到这个花语，悄悄看了沈枝意一眼，对老板道：“那麻烦给我一束三十朵的黄玫瑰吧。”
　　说完他又看向沈枝意，沈枝意把脸别到一边儿去了，只留给秋明朗一只红红的耳朵。

　　付好了钱，秋明朗单手接过比另外一只手里抱着的花大一圈的黄玫瑰，于是他就不伦不类的一手捧一束花。
　　沈枝意破功了，笑得站都站不住，举起手机拍了张手抱两束玫瑰的秋明朗，秋明朗有些窘迫，但也乖乖地站着。

　　沈枝意转身走了，秋明朗连忙跟上去，傻乎乎地跟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吃饭。”
　　“哦。”

　　秋明朗放心大胆地跟着了，直到到了小区门口，才恍然一惊：“不是，吃，吃饭么？”

　　“去我家里点外卖吃，我可不想抱着两束玫瑰去店里被大家看着。”
　　沈枝意刷了门禁，门阀打开，她转身看着不动的秋明朗：“进去啊。”
　　秋明朗原地调整呼吸，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上前，进了小区后又是沈枝意带路，他跟在后面，小声道：“我就给你把花送上去，太晚了，送上去了我就下来。”
　　沈枝意头也不回：“可以，你走了以后也别再来。”
　　“......”

　　秋明朗不敢吭声。

　　到了沈枝意租的房子门口，秋明朗站在门外不动了，沈枝意在门里看着他，谁也没说话。

　　“枝意，”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明朗认真的开口，语气很是严肃：“我工作分配军区定了。”
　　“你以后，愿意以我家属的名义，来军区看我么？”

　　“至于么，表个白憋这么久，我看不起你！”沈枝意说是那么说还是上前一步，从他怀里抱走了那束三十朵的黄玫瑰。
　　这算默认了，秋明朗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快进来吧，我饿死了，我点火锅来吃，你把这两束花处理一下。”沈枝意进了屋里熟练地换掉了拖鞋，但是没有男士拖鞋，沈枝意道：“你先穿袜子吧，我叫个外卖买双拖鞋。”
　　“好。”

　　他俩这算是确定关系了么？
　　秋明朗不知不知所措，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吃完饭估计都十一点了，他觉得自己该走了，但是现下这情况，他也弄不明白。
　　答应了的话，他还想再跟她一起待会儿，没答应的话，他又更应该待在这儿把事情解决了。
　　最紧要的是，他现在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她的话。

　　沈枝意从柜子里翻出三个花瓶过来，一一摆在茶几上，“你看看怎么处理。”
　　秋明朗放下花，顺势盘腿坐下，沈枝意见状也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拿出手机开始点菜。

　　秋明朗在旁边拆起了包装袋，沈枝意总是忍不住去看他，见他先拆的那束红玫瑰，打趣道：“还以为你会把这花丢掉。”
　　“这也是别人的真心。”秋明朗手上动作不停，随口这么说着，却深深地触动了沈枝意。

　　女孩儿愣了几秒后，猛地贴过去，右手撑在地上微微借力，她的身子便更加的靠近秋明朗，随后迅速地在他侧脸留下一吻。
　　秋明朗二十五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亲，大脑直接一片空白了，只呆呆地看着沈枝意。

　　沈枝意也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迅速坐正，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火锅行么，我有点想吃火锅。”

　　“枝意。”
　　“你跟着我，会很辛苦的。”

　　沈枝意颇不在意：“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聚少离多嘛，我要是在意，我回了帝京根本就不会去看你。”
　　“谁还给你买糖吃。”

　　秋明朗那几天假都住在沈枝意家里的，不过昨晚才是她们的第一次，秋明朗食髓知味，于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瞧见沈枝意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根本忍不住。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买了早餐回来，起来吃点，吃了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