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神明》无耳君

99、第九十九章

　　进入归海国很简单，只需要穿越结界就够了，那片结界并没有拦住我。
　　穿过结界的瞬间，干燥的风夹杂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透过结界洒下的光线被过滤成诡异的幽绿色，像是永远凝固在黄昏时分。
　　我双脚踩在坚实的青石板上，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这是一条破落却热闹的街道，两侧是典型的归海国建筑：白墙黑瓦的屋舍，飞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但墙面布满裂痕，门窗歪斜，显然多年未曾修缮。
　　街道两侧的灯笼虽然褪色，却在亮着——里面好像燃烧着某种物质，散发着惨白中带着淡蓝的冷光。路边店铺门前悬挂的被晒干的水母尸体，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地闪烁。
　　我看见街道上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大多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耳后隐约可见鳃裂的痕迹。
　　几个醉汉正踢翻路边的货摊，摊主敢怒不敢言；更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追逐打闹，其中一个突然被绊倒，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这哪里像什么深海古国，分明是个鱼龙混杂的流放之地。
　　我幻化出耳后鱼鳃和浅淡鳞片，伪装成和他们相似的人。
　　“喂！你是新来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正眯眼打量我。
　　他脖子上密布着细密的鳞片，手指关节粗大得近乎畸形，腰间别着一把粗糙的骨刀。
　　“水桂街可不欢迎生面孔。”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看你这样子，是从悬珠城来的？还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周围几个同样面目不善的家伙慢慢围了过来，堵住了我的退路。
　　我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耳后伪造的鳃裂痕迹：“啊对，我从悬珠城那边来的。”
　　悬珠城是啥地方，不管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剩下三天时间，我得赶紧找到归海国的王族后裔。
　　“你知道在哪里找到能打开藏书地宫的人吗？”
　　疤痕男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周围几个混混也交换了个眼神。他咧开的嘴角慢慢收拢，骨刀在手中转了个圈：“你说说悬珠城的守备队今天午饭吃的什么？”
　　我挑挑眉，面不改色地回答：“海蛇断肠汤。”
　　话音刚落，疤痕男突然暴起，骨刀直刺我咽喉：“放屁！悬珠城三天前就断粮了！”
　　我侧身闪避，以手为刃。“铮”的一声，骨刀被斩成两截。
　　周围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我已一脚踹翻最近的那个，掐住疤痕男的喉咙：“我没时间跟你们打架，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街边突然传来清脆的拍掌声。一个披着破旧官服的瘦高男人倚在墙角，手里把玩着枚青铜鱼符：“精彩。不过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他耳后的鳃裂泛着不自然的紫红色，“能进去那里面的人，可不是你有资格见的。”
　　我翻了翻白眼，我和御乘风打过架，还是霜晶龙的主人，要不是为了龙崽和它的归海国，我才不想费这些功夫。
　　“你就告诉我除了御无涯，归海国里还有谁能打开地宫，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御无涯拖过来算了。”
　　瘦高男人冷笑一声：“这位大人，你的口气不小，把咱们大首领当什么了，还拖来拖去的。”
　　“咔嚓——”我抬手打了个响指，以我为中心三丈内的空间瞬间凝结。
　　瘦高男人拍手的动作僵在半空，嘴角的冷笑凝固成滑稽的弧度。他手中把玩的青铜鱼符“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却在触地前就被冻在了冰晶里。
　　周围几个举着鱼叉的混混瞪大眼睛，他们挥动武器的姿势变成可笑的冰雕。
　　疤痕男还保持着被我掐住喉咙的姿势，他脖子上细密的鳞片结出一层霜花。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我轻轻吹了口气，解除疤痕男头部的冰冻。
　　“妖、妖女！”他刚能开口就嘶吼起来，声音因为冻伤的喉咙变得沙哑，“你用了什么邪术——”
　　“咔嚓。”我又打了个响指，把他的嘴重新冻上。
　　转头看向一处暗巷里：“看够了吗，出来呗。”
　　一个浑身遍布绷带的人从阴影中走出，他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湿润的脚印。
　　绷带人磕磕巴巴地说：“暗、暗流港……老海眼有你要的东西……”
　　“我是找人，不是找东西的。”我看着他说。
　　“去那里，能找到，打开藏书地宫的法子。”
　　这个人很奇怪，不过他既然告诉我信息，我去看看也无妨，便打下响指解冻。
　　“哗啦——”
　　整条街瞬间活了过来。瘦高男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那几个混混的鱼叉砸在自己脚上。而疤痕男，他保持着嘶吼的姿势直接啃了一嘴冰碴子。
　　“你给我带路。”我对绷带人说。
　　“再带一个人，不然进不去。”他这般说道，手指了一指疤痕男，喊他老疤。
　　“老子不想去暗流港，你这个瘟神干嘛指老子！”疤痕男虽然骂骂咧咧，身体倒是老实地走在我前面。
　　绷带人走路太慢，像身上的水珠似的黏黏腻腻，怎么看都像一只蜗牛，我喊老疤背上了他。
　　老疤在我压倒性实力下乖乖就范，但他的嘴还在负隅顽抗，以示他没有屈服我。
　　“暗流港是什么地方，那里能找到王族后裔吗？”
　　“是无涯大人开设的黑市，可以找到归海国王族的遗物。”绷带人慢吞吞地说着。
　　“那能打开地宫吗？”我皱眉头怀疑道。
　　“归海国王族会和器具立下血契，我可以提取器具上的血液打开地宫大门，这样就无需王族血脉本人前去了。”
　　“咦，就是那个把血滴在东西上的血契吗？”
　　绷带人似乎被我的问题噎住了，沉默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答：“是王族以特殊仪式将血脉封入器物的秘法。”
　　我点点头，拍了拍老疤，催促他快一点。
　　“催命啊你！”老疤调整了姿势。“前面拐弯就是暗流港入口，老子才不进去……”
　　暗流港的入口藏在一条狭窄的巷道尽头，墙壁上爬满了会发光的蓝色海藻。
　　绷带人：“老疤，你的通行证拿出来用一下。”
　　“你这个瘟神，要不是你救了老子的命——”话音刚落，绷带人熟练地从他衣领里拿出一片巴掌大的黑鳞，按在墙上，海藻突然收缩，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口有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潮湿的海腥味从里面扑来，混杂着奇怪的气息。
　　“老疤，你走吧。”绷带人拍了拍老疤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