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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品酒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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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
闻初岁收回踮起的脚尖,手背从闻声笙额头拿开,看着声笙缓缓站直身体。
“声笙,你果然发烧了,上次你说过的,如果再发烧就去拔智齿,大人要以身作则说话算话。”
闻声笙耍赖,目光游离。有吗?她说过吗?
就知道她会这样。
闻初岁亮晶晶的眼眸眨了眨,她晃着手腕郑重提醒,“以防万一,你智齿又发炎的事,我已经告诉了初律。声笙,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哦?”
小姑娘尾音上扬,说完就摆摆手进入校门,背影里都透着欢快。
留下目瞪口呆的闻声笙,下一刻手机就响起视频通话的铃声,上方弹窗的‘姐姐’备注,带着不容拒绝的魄力,直让闻声笙莫名心虚。
心虚是真,不敢拒接也是真。
闻声笙深吸一口气,摸出有线耳机连接手机和耳朵,靠在校门口的桂花树上,将手机平举着点开绿色话筒图标。
视频接通。
她的脸出现在右上角小窗口时,大画面里映出一张冷艳中透着英气的脸。
棉麻混纺的燕麦色西装下,搭配着V领真丝衬衫,随着对方上身端坐,目光灼灼的看向屏幕,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闪烁着莹润光泽。
“闻声笙,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你可以选择到安城交大口腔医院,或者是璟城应氏国际医院,你选择我安排,至于江洹本地的……我不建议。”
不愧是她家大律师,一开口就是精准王炸。
闻声笙很想反抗,屏幕里的初弦垂眸看向文件,随后做出倾听的姿态颔首,“既然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闻声笙:……
不是,哑巴不能说话,但是她在比划啊,姐姐你倒是抬头啊。
初弦终于抬眸,看向略带不满的闻声笙,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又很快压下去,她出声提醒道:“声笙,你头上……这里,是小夏新做的发卡,还是树上落下的桂花?”
夏天生手很巧,经常自制一些发饰发带类,用来搭配店里的旗袍。
闻声笙摸了摸头,果然摸到一颗橙色的丹桂,她举起桂花靠近镜头轻晃,想让姐姐看清楚。
初弦莞尔,望着桂花的颜色闪过回忆。
“声笙,你瞧桂花颜色,像不像小时候染的指甲?”
闻声笙一愣,看了看桂花又重重点头。
像,真的很像。
小时候的夏天凤仙花会开,轮到能染指甲的夜晚,外婆会采下凤仙花瓣加入白矾捣碎,用宽大的梧桐树叶将凤仙花泥包住手指尖,尤其要对准指甲部位,然后用棉线一圈一圈的绕紧打结。
那样期待的夜晚,就连闻声笙睡觉都会乖乖躺好,免得花汁流淌染红了指腹。
等到一觉睡醒,满心期待的拆开梧桐叶,洗掉手上黏糊糊的花泥,就会露出已经染色的指甲。
正如丹桂一样的橙红色。
闻声笙看向捏着桂花的指尖,透着肤粉色的指甲修剪的很圆滑,她每天忙着和衣料打交道,实在不适合留长甲,更记不清多久没有染过指甲了。
初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声笙,别让姐姐担心,好不好?”
看着满脸关切的姐姐,闻声笙心口一阵暖意。
她不自觉点了点头,就听见初弦的拍板,“那就定了,下午六点之前给我回复,我这边还要开个会,先挂了。”
视频挂断,屏幕退回消息界面,对话框上层显示着通话时长。
闻声笙睁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定了,定什么了?什么六点回复?
她点头是不想让姐姐担心,又不是同意去医院拔牙!
指尖在输入栏点了又点,最终泄气的一删到底,不愧是狡猾的律师,她又被算计了!
闻声笙气得更饿了,扭头朝着最近的招牌面皮店走去。
而校内的休闲长椅上,看完家庭信息表的Laurent,欲言又止。
想到闻初岁那简单又不太简单的家庭构成,他捋了捋脑袋里的乱麻,搞不懂为什么姐妹不同姓,又为什么闻初岁会跟W姓闻。
妈妈初弦,律师。
小姨闻声笙,个体户。
而闻初岁,不随父姓,不随母姓,随小姨姓。
这一家人,可真是有趣。
Laurent心中感慨,见应少冲正一脸沉思,仿佛看的不是家庭情况信息表,而是总公司的财物报表,搞不懂这份家庭信息表有什么好分析的?
应少冲闭了闭眼,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当初总听她提起外婆,如今看来,她老人家应该是去世了。
闻声笙,外婆去世的时候,你该有多伤心?
飞扬的柳叶随风起,Laurent眯着眼要睡着的时候,忽听到应少冲的话,整个人猛然清醒,上下打量着应少冲,“什么叫做她不记得你了?”
他有些想不通。
品人和品酒是一样的,都得观色,闻香,越好的色相越能留住人。应少冲的色相当属酒中罗曼尼·康帝,不该留不住人咳咳,不该没有记忆点呐!
“W不记得你,你却记得她?我的亲身体验告诉我,记忆的不对等,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感情的不对等。”Laurent目光炯炯,“这会让我更好奇,你和W的过去。”
毕竟,应少冲和W,两个人的人生看起来,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过去?
应少冲垂下眼眸。
对他而言,既让人怀旧又让人歉疚的,便是过去。
——
闻声笙还是耍赖成功了,趁着发烧吃了退烧药,下午五点五十九分躺到床上,一秒闭上眼睛。
一旁在收拾家庭药箱的夏天生:……
夏天生旁边给葡萄扒皮的岁岁:……
四目相对间,齐齐叹了口气。
六点一分,闻声笙床头柜上的手机,准时响起视频通话铃声。
她不为所动,只是那眼睛闭得更紧了。
铃声追魂,闻声笙躺平。
夏天生看了眼岁岁,岁岁把扒皮葡萄的小碗放到床头柜上,拿走手机时不忘提醒声笙。
“岁岁,怎么是你?你小姨呢?”
“初律,声笙还在睡觉,要我叫醒她吗?”
“她在睡觉?”
“是啊,夏姐姐也在家,帮忙照顾声笙呢……夏姐姐?”
“……老板从学校回来,量了体温果然发烧了,初律你也知道,老板她不喜欢去医院,我要送她去诊所她也不愿意,说家里就有退烧药,我只好送她回来。”
“声笙她,还发烧吗?”
“退烧药已经起效了,老板热的直冒汗,睡衣都换了一身,估摸着到晚上就会彻底退烧。”
“这样啊,那等她醒来再说吧,”初弦看向屏幕,“小夏,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
等挂断视频,夏天生和岁岁长舒一口气。
岁岁端来水,夏天生一饮而尽。
没办法,在堂堂律师面前说谎,实在是考验演技。
“算是应付过去了吧?”夏天生扯纸巾擦汗。
“应该吧,”岁岁以手托腮,看了眼声笙卧室方向低声道:“不过逃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
卧室里贴着房门偷听的闻声笙:……
一想到还有明天,就觉得这发烧可以再来的猛烈一些。
她泄气的挪回被窝,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手机再度亮屏。
夏天生提心吊胆的接通,屏幕那端的初弦开门见山,“嘘,别出声,让我看一眼声笙。”
等初弦手势提醒,夏天生走出卧室反手合上房门后,她才道:“看来这次,是真睡着了。”
“初弦姐……”夏天生有些不好意思,圆乎乎的脸颊涨得通红,旁边玩魔方的岁岁手一顿,干脆埋下头当鹌鹑。
初弦轻笑。
“你们呐,都惯着声笙。我要是不说让她选医院,她会老实吃退烧药吗?她只会死鸭子嘴硬的扛着,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夏天生&岁岁:果然不能在律师面前撒谎。
初弦看了眼镜头外,似乎是同事找她,她抬手道:“行了,我只想告诉你们,声笙拔牙这件事,我来当恶人。”
视频再次挂断。
心有余悸的夏天生和岁岁,一大一小默契击掌,决定姐妹俩斗法,她们保持中立。
接下来的每一天,闻声笙都会收到姐姐催促。
而她坚定不移,用店里赶工的理由拖延。
姐妹俩跟打羽毛球一样的有来有回,就连夏天生和岁岁也见怪不怪。
校医务室没有重新选址,从地基开始起楼。
而是在学校空着的教室或者库房等,选了一处进行改建和装修,预计一周后就能投入使用。
而在此之前,江洹一小迎来了学校汉服日。
近些年汉服潮流兴起,加上社交媒体的助推,弘扬传统文化,感受汉服之美的活动,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穿汉服,不少学校也兴起了汉服日的活动,江洹一小的校长见状,当即表示别家学校有的,自家学校也得有。
就定在九月十五。
于是周一早上,同学们身着各式各样的汉服入校。
当然,女同学们的汉服款式更丰富一些,什么明制马面裙,宋制三裥裙,唐制齐胸裙,汉制曲裾袍……
Laurent看的眼花缭乱,时不时举起相机按快门,还应景的给自己弄了身夫子袍。
镜头里出现一道小身影,身着红色的唐制圆领袍。
头戴幞头,腰系革带,脚踩白鞋,行走间露出蓝色的中裤。
Laurent伸手调焦,隔着镜头看到一张神气十足的脸,“……闻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