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笙不语》大雨时行

15、点菜风波

　　用药酒方子换，那可真是正中下怀。

　　Laurent那叫一个两眼放光。
　　他曾在法国波尔多大学系统学习葡萄酒。
　　本科至硕士毕业期间，对于酿酒、品酒、侍酒和调酒都有所涉猎。

　　这样一位酒痴，自然也研究过国内诸多酒类的酿造，但对于药酒却不得其法。
　　偏偏应家是医药世家，珍藏海量的药酒古方。
　　Laurent心动不已，缠了应少冲好几年也没见松口，没想到今天……

　　他一手捧着相机，一手掌心向上做承接状。
　　在应少冲诧异神色里，装作接到什么似的五指收拢，眉眼狡黠的道：“你说，这算不算天上掉馅饼？”

　　应少冲：……
　　他看了看Laurent的拳头，饶有兴致的打趣道：“如果是你的口味，馅饼得是酒馅的吧？”

　　酒馅的么？
　　Laurent脱口而出。
　　“那我要朗姆酒馅的，唔，Rhum Agricole Ambré的那种甘蔗、青草、和花果香的风味。”

　　应少冲：……
　　该怎么跟国际友人解释——‘天上掉馅饼’的馅饼是一种虚拟描述，而不是真实可食用的馅饼呢？

　　Laurent搓了搓手，满脸期待。
　　“如果酒馅可以跟披萨一样双拼或者四拼，那我可不可以多选几种口味？哎，哎，应少冲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这么小气，改名应小气得了！

　　最前面的闻声笙和宋符已经踏上如意桥。
　　这是一座见证岁月的单孔石拱桥，青石板的石缝处生着茸状青苔。
　　站在桥边望去，晚霞映水白墙黛瓦，游船轻晃碧水清波，一切如画卷般美妙而静谧。

　　要是下雨就好了。
　　闻声笙想看看水乡的雨景，该是怎样的一种……
　　等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荡？

　　她收回视线，定睛看到宋符掌心的糖果。
　　两侧锯齿状的透明糖纸，内里是暖黄色的玉米糖，就连糖果形状都是仿照玉米，带着玉米独有的颗粒感。

　　闻声笙就这么愣在原地。
　　宋符观察着她的神情，又是疑惑又是无措的道：“闻姐姐，我记得你以前爱吃玉米糖，难道现在不喜欢啦？”

　　留意到这一幕的应少冲，直至闻声笙拿起、拆开、吃下玉米糖后，眉头才不自觉微蹙。
　　用相机取景的Laurent也看了个清清楚楚，相机陡然瞄准应少冲，“怎么，自己没带糖，还不让人家竹马弟弟送糖？”

　　取景器里的应少冲挑眉，眼底有几分不解。
　　他压低声音道：“我记得她爱吃薄荷糖……”

　　Laurent放下相机，摸着下巴就要开始装柯南。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竹马弟弟是玉米糖，你却说是薄荷糖？”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记忆力，倒不如请闻老板亲自验证。”
　　“这样，你也学竹马弟弟，掏个薄荷糖凑上去给闻老板，看她是什么反应？”

　　应少冲：……
　　脑仁被酒腌渍了，才想出这种馊主意？
　　就算他有薄荷糖还递给了闻声笙，又怎么保证她会吃，而不是防备和婉拒呢？

　　Laurent两手一摊。
　　“你看，你也很清楚。”
　　“同样一件事，竹马弟弟是名正言顺，换了你就是不怀好意。”

　　应少冲无法反驳。
　　但Laurent话音一转，又特地开解他，“不过就是这几天而已，等旅行结束你和闻老板回到江洹，见面机会多的是，但偶遇的这位竹马弟弟，那可就不好说喽。”

　　可巧初弦和宋符在闲聊，聊到他怎么会来水乡旅游。
　　宋符挠了挠耳朵，不自觉抿起嘴时，能看到两个小酒窝。
　　偷瞄闻声笙又飞快撤回，眼神飘忽着不敢对上初弦，“那个我……不怕初弦姐笑话，我这不是失业了嘛，赶上国庆假期空档，就报个旅游团散散心，谁知遇到了闻姐姐和初弦姐你……”

　　岁岁仰着脑袋，晶亮黑眸盯着几个大人。
　　宋符连忙补充道：“……还有岁岁，还有后面两位朋友。”

　　‘后面两位朋友’听了个一清二楚。
　　Laurent别过脸，心虚到不敢看应少冲。

　　完了，他该不是属乌鸦的吧？
　　中国十二生肖里好像没乌鸦啊，他掰着手指头，开始背诵乐衍教的口诀。
　　鼠牛虎兔，龙蛇马羊……后面是什么来着？

　　应少冲朝宋符颔首回应。

　　满口浓香玉米味的闻声笙，在那种久违的糖果香甜里眯了眯眼，才看向宋符和姐姐初弦。
　　初弦了然追问道：“那旅游结束后呢，你打算回去继续求职？”

　　宋符欲言又止，不住看向闻声笙。
　　在闻声笙好奇等待里，才略不好意思的坦白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大城市是很好，可是节奏太快了，每天忙忙碌碌的，在电脑前熬得头晕眼花，身体都不大好了。”

　　闻声笙难掩担心，还以为他查出什么问题了。
　　【你没事吧？】
　　她比划完才想起宋符看不懂，于是示意初弦帮忙‘翻译’。

　　“肩膀、颈椎、腰椎和手腕，还有视力也大不如前，想着什么时候去配副眼镜……这些都是职业病，其实没什么大事，闻姐姐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着呢么？”
　　宋符认真解释，拍着胸膛自证，更是笑得阳光开朗。

　　闻声笙更担心了。
　　上班这么累啊，小符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毛病，等再过些年可怎么是好？

　　初弦不动声色，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
　　“没关系，不急于一时，人生总是要不断尝试，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饭馆离婵娟汉服写真馆挺近，闻声笙过去归还汉服，顺便拆卸发髻。
　　美人老板早退了，女店员含笑迎接她。
　　等拆完发髻头上一轻时，闻声笙更是卸下重担般，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初弦结束电话，上楼来接她和岁岁。
　　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打趣，“接下来还有几天呢，要不每天都换身造型，什么唐宋明制的？”

　　闻声笙瞪大眼睛，浑身写满拒绝。
　　效果虽然不错，但真的很束缚。
　　又是叠加发包的发髻发辫，又是放量很足的衣袖裙摆，她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仪态和走姿，两手空空到饮料都不能拿。

　　甚至白天还差点掉水里，想起来只觉得美则美矣，但不适合旅游闲逛。
　　初大律师，饶了她吧！

　　初弦‘噗嗤’笑出声。
　　“逗你的，我们明天去爬山，还是穿舒适些好。”
　　【爬山？】
　　“岁岁钦点的，她听说山上有个道观，就想去拜拜，反正来都来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雨天登山访道观，想来别有意趣。”

　　闻声笙想想就觉得喜欢，眉眼弯弯的点头。
　　【去！】
　　岁岁兴奋比‘耶’。

　　与此同时，热闹非凡的家常饭馆内，临窗位的气氛颇为诡异。
　　下结论的Laurent挤出高低眉。
　　看宋符和应少冲客气寒暄，直到服务员拿着小本过来，询问点什么菜，两人的寒暄秒变接力赛。

　　这个说：“糖醋里脊。”
　　那个点：“白字焖肉。”
　　这个接：“八宝香肚。”
　　那个续：“蜜汁火方。”

　　“栗子炒鸡。”
　　“酥炸鸭子。”
　　“……”

　　Laurent听得更饿了。
　　见塑封菜单上有道‘黑鱼两吃’，他默默指给服务员看，服务员提笔在单子上速记，同时一心二用着桌边接力赛。

　　“两位先生，我冒昧打断一下，你们这桌共六个人对么？”
　　服务员很客气，也很委婉。
　　六个人就不用点餐到桌子都放不下的程度吧。

　　而且她怎么听着全是肉菜啊，难不成是刚回国的留子来大开荤戒？
　　服务员看向宋符和应少冲。
　　长的这么好看，眼睛也没放绿光，不太像……

　　余光收回时，扫过Laurent。
　　服务员默默补了句，倒是那位点了‘黑鱼两吃’的帅哥眼冒绿光，看来饿得不轻。

　　Laurent：……
　　闻老板，快来啊，你的专属摄影师要饿扁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隔壁小情侣拼桌，Laurent恶狠狠瞪着菜单，略过不认识的生字，正打算点个‘蛋黄南瓜’时，闻声笙三人到了。

　　Laurent：闻老板，你是我的神！
　　闻声笙牵着岁岁，和初弦并排落座，姐妹默契十足，根本不用谦让，闻声笙靠窗位、岁岁中间、姐姐过道位，也让她正对上星星眼的Laurent，这是怎么了？

　　服务员面色踟蹰，初弦询问后才得知菜单没敲定。
　　她扫了眼桌边，正对面是笑得乖巧的宋符，斜对面是神色平静的应少冲，最角落是蔫哒哒的Laurent。
　　而身旁，岁岁正给声笙分糕点，糕点是婵娟汉服写真馆送的。

　　她道：“既然各持己见，那么各点各的，就当是拼桌了。”
　　没征求其他人意见，初弦迅速点完菜，“……我点了我们一家三口的，麻烦您先传到后厨，再来咨询他们三位的口味，谢谢！”

　　宋符：……
　　应少冲：……
　　Laurent：……

　　Laurent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菜单开始点菜。
　　“我刚才点的鱼，再加个蛋黄南瓜，一碗米饭，麻烦您顺带传到后厨，再来咨询他们两位的口味，谢谢！”

　　宋符：……
　　应少冲：……

　　噗~
　　吃着糕点的闻声笙没忍住，呛得直咳嗽，把水一饮而尽后才好受了些。
　　初弦又关切又无奈，拉长着声音，意味深长道：“闻、声、笙……”

　　被姐姐点名，闻声笙心虚扭头。
　　不忘把糕点一把送进嘴里，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岁岁左看看，又看看，小姑娘捂着嘴偷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