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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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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犹豫多日终究还是没把真相告诉芙月,反正不管瞒不瞒,芙月都不会迎合做任务。
……至于纪疏白就自求多福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说不定虐着虐着就习惯了呢。
系统心态已经被蹉跎得比大脑还平滑。
夜间的护城河畔,朱雀长街浮在灯海之中,青石路上挤满了人,胡商举着新奇物件吆喝不断,老翁在红伞撑起的小摊前用铁勺作画,围观人群络绎不绝。
又是凤灯节。芙月兴致缺缺地和灵河在街上闲逛。
从前她还觉着好玩,但自从和裴禛因此相识后,凤灯节无意识间成为了他们连接的标识,导致现在一提起这个特殊节日就会想起节日欢愉中无意撞进的冷硬胸膛。
“嘁。”
想到那个男人,芙月露出半月眼,兴致索然地撇嘴。
第二次穿越刚来就碰到他,听他言语间的意思,那人估计是唯一一个察觉她没有死的人,所以锲而不舍一直在找她。
真麻烦。
身旁的灵河青衣劲装,发间束的青色缎带被微风掀起半角,月白箭袖压着鸦青束腰,一截剑柄从素麻剑鞘里斜逸出来,明明是俊逸的少年剑客打扮,脸上却洋溢着和气质不符的天真傻气。
“……傻狗样子收一收。”芙月嫌弃地扯回被他攥住的衣角。大好日子把他的项圈拿下来了,结果这条蠢狗就在大街上暴露傻兮兮的本性。
灵河像是头一次在这种节日里出门游玩,对周遭的一切都兴奋不已。
桥下飘来莲花灯,暖黄烛影扑在他紧绷的下颌,他在岸边卖糖画的老翁那里买了一支透光的蝴蝶糖,晶亮翅翼颤颤巍巍栖在竹签上,映得他睫羽都镀了层蜜色。
“大哥哥让让!”
两个孩童举着花灯撞过来,灵河慌乱后退两步,黑靴碾碎了一地灯影,腰间重新挂上的玉珏撞在桥栏发出轻响。
“啊!好……”被训了也没打击灵河蓬勃的兴致,他在芙月身后安分了一会便又按耐不住地四处探头。
在了解完灵河的身世后,芙月便知道他之前给的那块玉不能随意典当了,这种带有家族标记的东西很容易招来无妄之灾。
前几日惊蛰和灵河的打斗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是警戒森严的京城,除了本就在通缉榜上的惊蛰,连芙月和灵河都难逃幸免。
精致的狸猫面具并没有在打扮各异的灯节里惹人注目,芙月扶了扶面具边缘,张望一番还是决定到人少的古树角落。
“怎么了?”角落里空气薄凉,紧挨的墙边也看不到任何风景,还对月桥上的热闹非凡恋恋不舍的灵河很不解。
芙月脸色沉沉:“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能是从前的记忆过于深刻,导致她在灯节克制不住地会想起最初和裴禛的偶遇。
浪漫是浪漫,可心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激情过后裴禛的纠缠不清实在是让人厌烦。
现在待在熟悉的场景,她莫名有种即将到来的不安。
“你帮我买碗酸梅汤去。”芙月不耐地指使灵河。
灵河这两日被调得服服帖帖,不仅纯情好骗地把自己全身心献给她,甚至连自己身上被她种的毒都忘了,毒发之时还倚靠在她身下淌着泪吐舌喘气,情致之时脸颊浮起的红晕差点变成濒死前兆。
灵河依言听话地离开。
古树虬结的枝桠挂满陈年褪色的祈福绸,夜风中阵阵飘动,却不及树根处那盏小巧的竹骨灯扎眼。
月白绢面上绘着歪斜的墨梅,那是她多年前和裴禛用断箭头画的。
岁月不饶人啊岁月不饶人。芙月仰头感慨。
当年短暂惊艳的心动也在岁月间变成了不耐的腻烦。
你说原本好好的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怎么就被岁月蹉跎成乏味沉闷的木头了呢。
芙月仰头背手唏嘘不已,颇有人到中年怀念初恋白月光的沧桑。
面具戴的闷热,芙月暂时取下。护城河突然炸开数盏烟花,金芒照亮她怔怔的侧脸,也映照出古树后的沉默伫立的人影。
“啪。”
精致的狸猫花灯跌落在地,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裴禛向来握刀的手突然僵在玄色箭袖里,戎马半生磨糙的指节微微蜷缩,喉结滚动牵动左颊的旧疤,陈年伤痕此刻却比当年更灼痛。
芙……月?
仿佛进入夜夜折磨他的幻梦里,少女刻骨铭心的面庞在他眼前重现。裴禛几乎不敢呼吸,生怕从前那样再次惊扰幻影。
“这位公子仔细火星。”
卖灯的老翁推着车从旁边走过提醒,裴禛才惊觉掌心被刚才跌落的花灯燎出水泡。玄铁护腕压着的腕骨突起嶙峋一道,正是当年替她挡马车时折的位置,如今裹着西域蛇皮也止不住隐痛。
此刻他才分明不是梦境,芙月真的没死。
多年痴心妄想任凭他人反复告知她的死讯,他仍执着地追寻她的痕迹。
……她怎么会死呢,她那样爱惜自己,怎么会让自己白白葬身火海呢……
少女手上的面具一如当年是她喜欢的狸猫,仿佛这么久期盼渴求的时光不复存在,她任然在那里,任然任性妄为地我行我素。
芙月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神,遥遥隔着古树看到了树后高大僵住的身影。
“……”
她就说吧她就说吧!
“……真巧啊。”听芙月唏嘘了半天的系统也是无语,有种别人辛辛苦苦碰不到的机会被她随处遇见的感觉。
男人久立未动,屏住的呼吸似乎还在确认她的真实性。玄色暗云纹直缀裹着松柏般的身形,墨狐毛领似乎还是多年前她猎捕的那只。
整个人从内到外四处是她残留的痕迹。
不合时宜的,芙月有种自己把别人全部染指打上标记的自豪感。
“……你发什么呆啊人家喊你呢。”裴禛小心翼翼地轻声唤她的名字,芙月还沉浸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系统忍无可忍地打断。
“……咳。”芙月清了清嗓子,直面裴禛深邃的黑瞳中拼命压抑的仓皇不安,“好久不见啊,裴将军。”
一声裴将军将他彻底拉回芙月还在的时日。
裴禛深眸微抬。
自芙月单方面与他断绝关系以后,就开始装模做样地喊他裴将军。明明私下各种污秽低俗的称呼都会喊,偏偏人前就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裴禛喉结滚动,尽量抑制住眉眼间多年战场中磨砺出来的杀意,低沉的声音柔和压低:“……现在还好吗?京城……不安全,有安稳的住处吗?”
他闭口不提当年为什么假死逃脱,只是询问她的安全。
死而复生可是惊天大事,但凡从前哪个在宋府做过工的认出她,于她而言都是杀身之祸。
深沉的目光微怔,定定的实现锁着她,仿佛心神只落在她身上,口中说了什么话也全然由心。
“用不着你操心,我不会在京城久住的。”又看到那副隐忍乏味的木讷表情,芙月不耐的摆手。
“而且,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宜被人知道的话,就不要像以前那样跟着我了。”
芙月出言警告,冷冰冰的话语一再划清界限,如万千利刃剐绞着他的心。正好灵河买完了酸梅汤,在看不到树后人影的桥下笑意满满地朝她挥手,仿佛能完成她的任务是有多令人自豪的事。
裴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桥下。
……等等,那个人。
裴禛顿时紧紧蹙眉,因芙月而柔和的神情不再,周身气势瞬间凌厉。
青剑马尾剑客,是通缉令上与惊蛰大闹客栈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