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投名状 ...

  •   山门酒庄拥有一整个山头,他们会在山中凿出各个窖坑,将酒埋在底下用来发酵。

      很多年前邬松砚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他们太神秘了,只有来往运输酒的打手和工人,却不见掌柜的出来交际。

      不然就以它是京城第一皇商,甚至能够给宫廷贡酒的名头,自然少不得被京城许多家族结交。

      直到邬松砚前世与父兄通信道他很想念京城的味道,没过几天就在前线被送了一个葫芦,表面看其貌不扬,邬松砚一尝味道,居然是山门酒庄的酒。

      他私下探了探才知这山门酒庄其实是辛太后手里的产业,她临终前将酒庄给了辛皇后,待到来日一并进入太子私库。

      所以他才将人藏在后山,一则整个京城他思来想去还是外郊比较安全,毕竟出入城门需要盘查,就算是勋爵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将人带进去了藏在邬府必然会被家里人发现,府邸大了人多口杂,表面上忠心耿耿一团和气的门阀,谁敢去赌一个人心?

      倘若家中下人被人收买,只会更早将邬家拖入泥潭,这就与邬松砚所做的努力相悖了。

      他就是要尽力将自己的行为与邬家割裂开,省得到时候连累了他们。

      这山中看管恐怕是辛皇后的人,所以他第一次带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拦着他。

      辛皇后从来都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温柔,她只是收敛了爪牙,在等一个时机,这是邬松砚重生后意识的事情,于是他果断选择向辛皇后投诚。

      邬松砚的判断没有出错,他快马带着毕文赶到后山,他速度更快,先一步踏进去,就在毕文也要策马冲进去之时,两个带着长刀的人从树上翻下来。

      两柄长刀相互交叉架在空中,刀刃锋利泛着冷光:“阁下留步。”

      如果不是毕文及时刹住了马,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主子就在里面。”

      门口的人不为所动:“我主子说了,只能邬公子一人进。”

      “你!”

      毕文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们头戴黑色斗笠,上面覆着黑色纬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两人都是黑衣,其中一人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刀,另一人身披袈裟,上面的金字密密麻麻,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感觉。

      毕文忍了忍,好声好气道:“我主子进了这山,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行行好,让我去跟我主子汇合。”

      说着他从袖带里掏出一个钱袋,特地捏了捏,里面的银块隔着轻薄布匹显出形状,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

      那二人不为所动,从始至终只有带着刀的人在说话:“对不住,你不能进去。”

      “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邬松砚去而复返,见毕文被拦在外面,于是道:“那你就留在外面吧。”

      毕文急了:“可是······”

      邬松砚看了那两人一眼,示意毕文安静:“带你来有其他事情,先等着。”

      这两人上辈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双煞,不知他们到底来自哪里,只是到处游历。带刀人名为止杀,身披袈裟那人名为无渡,他们在江湖上除暴安良,尤其爱好对一些畜生不如的人下手,手段极其残忍,而这帮畜生与很多地方豪强高度重合或者多多少少有瓜葛。

      此前有一乡绅因听信谣言尚未出生的胎儿最是大补,可知百病,那乡绅已经被病痛折磨不堪,由不愿意直接撒手人寰将万贯家财留与后人挥霍,于是派人派人跟穷苦人家买了两个即将临盆的妇女,剖腹取子。

      此事在越州清屏县一带广为流传,世人皆道那乡绅可真不是个人,可也就仅限于嘴上骂几句,每一人敢去惹这地头蛇。

      谁知道路边茶肆里恰好坐着这两位煞神,他们听闻此事,趁黑摸进那乡绅家中将其杀害,直接生剖肚子,让那肥头大耳的乡绅眼睁睁看着自己满肚肥肠流到地上,止杀动手时,无渡就在旁边拿着经书替他诵经,读得也并不是《往生咒》,而是《阎罗》,意为罪孽之人是没有资格洗净铅华投胎转世的,他们应该永堕阿鼻地狱,万世不可超生。

      此事一出一片哗然,很多地方的世家们勋贵们联手追杀他们,追杀令直接递到千回门去了。

      后来双煞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没想到居然在这儿见到了他们。

      邬松砚收回视线,策马向第二个酒窖赶去。

      窖洞里面很黑,就连月光都照不进来,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是微弱。

      邬松砚侧耳动了几下,转身一个闪避就躲过了腰侧突然伸出来的剑鞘,他反手一抽,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打作一团,又各自分开。

      华鸣将剑插回剑鞘中:“功夫不错。”

      “过奖了。”

      邬松砚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甬道里亮堂起来,他示意华鸣跟着他进来。

      华鸣站在他身后未动,只是问他:“你为何将人藏在此处?”

      邬松砚偏过头,侧脸在红艳的火光中被映出莹莹白光,有一种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人之间莫变的妖艳:“告诉皇后娘娘,这是邬松砚的投名状。”

      “哦?你这话说的到是新鲜。”

      邬松砚哼笑道:“我过去月余印证了一件事,就是邬家与辛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牵一发动全身,我跑不了,也割舍不掉。既然如此我就接受,就如娘娘的愿,殿下在,我在;殿下亡,我亡。”

      华鸣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邬松砚身边:“这话我可带不到,我是殿下的人。”

      邬松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最烦你们这种说话打官腔的人。你跟娘娘说,我答应了会在离京之前看好殿下的,但是在明年端午前,我要到西北辛诀飞将军手底下去。”

      “为何?”华鸣挑起眉,露出极其好奇的神色:“你为何对去西北如此上心,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何必去那苦寒之地吃沙子?”

      邬松砚默了一瞬,为什么?

      因为明年端午后你义父就要死了。

      西北军已经出现了叛徒,谁也不知道这么些年陆陆续续被朝廷策反了多少人,人常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朝廷不愿意给粮,就算三催四催给的也是陈米,有些都还发霉了,西北苦寒,尤其是进了冬月的凌冽寒风,挂在人脸上仿佛能能硬生生刮去一层皮肉。

      脚下的土地被冰碴封禁,圈里的牛羊尸体像小山丘一样堆起来,马奶酒捂不热将士们的心。

      辛家是忠臣,忠的是国,守得是苦寒的边境,安得是黎民百姓的心。

      可是他们安不了手底下将士们的心,冬天少有棉衣,棉衣也不保暖,每日回到营地卸了甲,甲胄底下是被冻得发紫的身体。

      西北军再忠心,也不是铁打的,再想报效国家,也需要吃饭穿衣。

      更何况除了从辛家本家带来的将士和辛家的部下们,许多参军之人都是家中本就困苦的农民孩子,没有对国家那么强的感情和一心为国为民的情怀抱负。

      辛诀飞提供不了的食物和保暖,朝廷可以提供,只要他们能够杀掉辛诀飞和对辛家忠心耿耿的人。

      他们都知道怎么选。

      邬松砚什么都没说,华鸣对辛诀飞有很深的感情,他现在说辛诀飞可能会死,很可能会被他暴打一顿。

      但更有可能让他们察觉出什么东西,这些阴私龌-龊,不应该是他这个不学无术不染朝政的世家纨绔应该知道的东西。

      “你管我,少爷想去哪儿去哪儿。对了,娘娘那边麻烦帮我瞒紧了,我家人必定不同意。”

      华鸣笑道:“好。”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窖洞,里面很闷热,大大小小的酒缸挤占了这一片空地。

      “你可以出来了。”邬松砚道,紧接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那一堆密集的酒缸缝隙中钻出来,飞快窜到邬松砚面前,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这是一个姑娘,又矮又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实则她已经十三岁了,只是干瘦看起来格外小。

      此时她眼里含-着泪水,因为瘦弱显得更加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邬松砚。

      “放心,你爷爷暂时没事。”

      这个姑娘就是巫肆的孙女,是那日邬松砚前往宋项禹那儿替陆知行处理完戚建后,回去路上正好捡到的。

      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躲在芦苇丛里面。

      邬松砚骑着马路过,她可能是太饿了,居然冲了出来一嘴啃在马腿上,邬松砚的马受了惊,差点将她踩死,要不是邬松砚瞬间控制住了缰绳,她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邬松砚本来没有想到她的身份,毕竟天底下的哑女多了去了,更何况按照现在这个日子算一算,他们只到京城半路。

      他见这姑娘可怜,就想带她去城里吃点东西,可这姑娘死都不愿意去。

      一个抗拒进城的人,身份必定有蹊跷,邬松砚让这姑娘留在原地,他很快就去城里找了最后一家没有关门的店,买了个烧饼回来递给她。

      等她狼吞虎咽啃完,邬松砚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这姑娘很显然对他抱有戒心,但又刚刚吃了人家的烧饼,最后不情不愿地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字“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投名状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