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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嘴硬 ...

  •   辛皇后罕见地有些局促,她抿了抿嘴巴道:“听说你在前朝替戚家讨封了?”

      “母后认为不妥吗?”

      辛皇后笑了一下,她试探性地伸出手,见陆知行并没有露出排斥的神色才轻轻地将掌心与儿子的脸贴在一起:“没有,做得好孩子。”

      她很少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与她的孩子亲近,为了避嫌,为了避免给孩子招来祸事,她连儿子的面都不见,也几乎斩断了明面上和辛家的一切联系,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与世无争的形象。

      辛皇后多么想触碰她儿子的脸,想知道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的温度,可惜她不能。

      她每天一睁眼就是青灯古佛,她跪在菩萨面前诵经祈福,她知道她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被派出去执行一些危险又不讨好的任务,她知道针对她孩子的刺杀就没有断过,她也知道这宫中从来就没有表面上这般风平浪静。

      辛皇后什么都不说,静静地蛰伏着。

      伴着香经和闻烟,在皇帝的监视中过着一复一日的生活,又在背地里悄悄笼络宫中的人,无声无息,潜藏黑暗。

      她就像一只美丽的黑蛛,以皇宫为棋盘织就一张巨大的网,等待着一个机会,能够让她可以从此不再与亲生骨肉分离的机会。

      即使她的孩子已经长大,即使他不再需要母亲倾注的那些温情和目光,她的孩子长得这样优秀。

      辛皇后的身体里流着的是顶级政治家的血脉,她是最像姑母的人。

      天生的恶凤。

      这样惨痛的近二十年,她也在所不惜。

      辛皇后手上微微使上力气,漂亮的指甲都有些陷进陆知行脸颊。

      她收拢了眼里的泪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站起身,替陆知行压了一下被子:“仔细休息,母后先走了。”

      辛皇后转身离开,迅速整理好情绪,没有一丝留恋,又变回了曾经那个面目温柔但冷心冷情的模范皇后。

      如果不是脸颊上尚存一丝温意,陆知行可能都会以为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境。

      被福鸣送出东宫,辛皇后坐上轿撵,和意姑姑迅速凑近身道:“娘娘,已经吩咐太医院给阮美人开了行-房的药。”

      “叫太医院做事隐蔽一点。”

      “是。殿下此番请陛下给戚家封赏,是否会将祸事引到东宫?”

      “他说与不说没有差别,左右不过是坏陛下一次事和坏陛下两次事的区别罢了。前几日传来消息,陛下意欲封妃。”

      和意想了一圈,居然没能在后宫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禁问道:“是······”

      “念嫔。”

      和意:“陛下为何会想到念嫔?她不是向来闭门不出么?”

      辛皇后撑着头冷笑一声:“她闭门不出是因为母族家短,这后宫中藏龙卧虎,她先前若是出来了光一个戚娴珠就够她喝一壶的,死一个嫔妾而已,陛下不会在乎。她从前跟瑾妃住在一处,她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念嫔能在瑾妃眼皮子底下把九皇子生出来,就知道是个人物。虽说这么些年我借着戚娴珠之手将四妃里面扳倒三个,那瑾妃也送进冷宫永世不得出了,她日子过好了,也始终没有出来显露半分。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今年她子侄高中,陛下势必会在万寿宴上借着龙颜大悦、福泽万灵的名头,将她位份提一提。其他妃嫔们背后靠着的也都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勋们,就她那子侄在朝中属于新党,根基不深,又与老牌世家们天然形成对立,正好能当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我儿现在危险重重,自然要等根基彻底稳固,把他父皇埋在他身边的钉子彻底铲除了,才能腾出手对付他们。现在戚家还有用,自然要保他们。”

      说话间轿撵也到了凤鸾殿,辛皇后顺着轿子走下,和意弯着腰让她搭着手:“我明白了,我明日去找演月,这阮美人若是有身孕,消息会立刻封死。”

      辛皇后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到时候去一趟春喜阁,找岚妃。”

      和意面上露出为难,犹豫道:“这······岚妃会答应吗?”

      “她会的。”

      “好,奴婢去找她。”

      辛皇后顿住脚,她的手从和意掌心抽起,抚摸上她的脸:“这么些年,你跟着本宫受这许多的苦,可有过后悔?”

      在宫中奴仆是不能随意直视主子的,即便是身边的大宫女大太监,到底身份有别,如隔天堑。

      和意四周瞥了一眼见没人,才缓缓抬起头,她直直地望着辛皇后的眼睛,低声叹了一口气:“主子说得这是什么话?奴婢除了跟着您,还能跟着谁呢?”

      辛皇后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勾起唇角浅淡的笑了一下:“棠花开了,陪本宫去赏花吧。”

      那一年和意被卖进辛家当最下等的奴婢,她父母皆亡,实在是吃不起饭了,自己把自己卖给了牙婆,本以为等待她的将是流落风尘,她都已经绝望了。

      谁知确是一个亭台水榭好不气派的辛府,一个貌美的姑娘站在棠花下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被要到姑娘的身边,陪着她起居,陪着她嫁人,陪着她生子,陪着她困守宫中,陪着她从辛家的大小姐走向至高无上的后位,陪着她从一个爱笑的姑娘变作端庄的人妇,陪着她与儿子不亲,与丈夫不睦,如果她也不在了,那辛皇后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一句清浅的呢-喃散在风中:“这么多年,一直是你。”

      被花瓣席卷,落入尘土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残花败柳,无声地注视着她们无数次远去的背影。

      ——

      陆知行的病很快就好了,邬松砚又恢复了每日进宫伴读的日子。

      他来到九封殿,与往日一样,陆知行早早地坐在主位上,手边有一-大堆书册摞着,他一手执笔一手还捏着一本,连头都没抬就吩咐道:“福鸣,看茶。”

      邬松砚把自己的书箱递给殿内随侍的小太监,非常不客气地接过了福鸣端上来的茶盏:“谢谢公公。”

      福鸣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不必客气,可用过早膳了?让小厨房做点给您端上来?”

      “吃过了。”

      福鸣福身道:“那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经过这么长时间,邬松砚使唤陆知行身边的人可顺手了,这些太子心腹,尤其是福鸣公公和近身侍卫华鸣,在外面谁都不敢真正看轻了他们,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一个代表着太子口舌,一个代表着太子耳目。

      多得是人巴结讨好,或者心存忌惮。

      只有邬松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对待他们和对毕文没有什么不同。

      邬松砚是个玩胚,他的纨绔在整个京城都鼎鼎大名,吃喝玩乐,赛马纵鸽,六博迷彩,除了女色男风不碰,其他样样精通。

      有时候在外面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毕文有的,他也会带进宫给福鸣和华鸣一份。

      陆知行压根不管,按理说福鸣和华鸣从来不收外人的礼,以免给太子带来麻烦,但邬松砚的礼他们都接了。

      他们喜欢邬松砚喜欢得紧,华鸣因为常年喜怒不行于色,看不太出来,福鸣就大不相同了。

      陆知行有一回笑他:“这般殷勤,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福鸣还道:“那殿下不若将邬公子留在宫内,奴婢要是伺-候您二人,天天做梦都能笑醒。”

      他回回见着邬松砚都格外开心,看茶倒水从不假他人之手,势必要给这位爷伺-候好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殿下活的太辛苦了,都没有能喘气的机会,奴婢替您累得很,好不容易能有人让您不用竖起伪装可以松快开心,奴婢自然要替您留住。”

      邬松砚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道:“我前几天专门去了趟丁香阁,去给陛下挑寿礼。”

      陆知行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邬松砚:······

      他咳了一声,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下子花太多银两了,丁香阁给我送了两坛子好酒,都是十年的陈花酿,过几日我给公公送一坛来。”

      “哦对了,我还看到一柄剑,当时我觉着可符合华鸣的气质了,就拍了下来,到时候一并送来。”

      福鸣脸都笑开花了:“谢谢公子!”

      就连坐在房梁上的华鸣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陆知行搁下手中的奏折,温声道:“你给他们都送了礼,那我的呢?”

      邬松砚道:“殿下富甲天下,还稀罕我这点薄礼?”

      “我虽然有钱,但那些都是有求于我巴结于我,没有多少是真心待我的,这么看来倒还不如我身边的人,羡慕得紧。”

      陆知行咬着最后四个字的尾音,听起来低沉又暧昧,邬松砚还听出了点祈求的意味。

      他哽着脖子道:“我没有准备!”

      陆知行轻笑道:“是吗?”

      他并不在意邬松砚的无礼,转而将视线投向他的腰间。

      今日邬松砚很罕见地没有在腰间配他那块羊脂玉佩,而是挂了一个精巧的香囊,香囊是浅色的,月牙白,上面用银线绣着云纹。

      但邬松砚此人不爱穿浅色衣物,他的衣服都以黑红为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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