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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你对姐姐喊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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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林枝扶这话,蛇铭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地整个人头朝地倒在地上,即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吼道:“你不晓得?!”他激动得尾声变了调,“你说你不晓得如何才能出去?!那我们怎么办?!困在这女鬼的回忆里等死吗!!”
蛇铭连人话都利落不少,见林枝扶歉疚地抿着唇不答话,又看向玥儿:“你不是说你的姐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你说啊!!!”
玥儿不满有人这样对姐姐大吼大叫的,还质疑姐姐,紧紧凝着眉瞪了蛇铭一眼,冷声道:“你对姐姐喊什么?!”
蛇铭要抓狂了,果然是愚蠢的人类,除了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一无是处,就不该跟着她们来捣那鬼女人的老巢,搞不好要死在这儿!
“愚蠢!!!”他大喊。
玥儿不理他,看向林枝扶:“姐姐,没关系,慢慢找,总能找到破解之法。”她牵起林枝扶的手腕,用大拇指在那微微凸起的腕骨上轻轻摩挲几下,带起一阵细密的洋痒意,“而且,就算找不到,跟姐姐一同死在这儿,我也甘愿至极。”
“愚蠢至极!!!”他再次大喊,“我不甘愿!我不要死——”
玥儿:“姐姐,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抱紧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林枝扶被吵得没法,小姑娘又是一副什么都没所谓,要是能跟林枝扶死在一起就得偿所愿的态度。她叹了口气,“我们先跟着那女子,走上一遍这段她放不下的历程,知人知面,了解了她心中最为柔软的那部分,破解之法便显而易见了。”
于是蛇铭便行踪诡异、动作猥琐地尾随上去,林枝扶被一脸傻笑的玥儿牵着手,慢慢也跟了上去。
他们三人是不存在于那女鬼的回忆中的,所以在这鬼雾的境况中等同于不存在,是透明的。有三感缺两感,能看能听能嗅,却无味觉也触摸不了。相当于入了旁人的梦,只旁观不插手。
林枝扶盯着那女子的背影。
此刻的她笑意盈盈,脚步轻快,三言两语逗得同伴哈哈大笑,像只轻巧的蝶。让人很难与那苦瓜干一般的女鬼联系起来,若真是爱而不得,为个男子困在此地,将自己弄成一副怨气深重的模样,当真是不值得了。
那几个女子一路说说笑笑,去了西苑喂鱼,林枝扶三人以透明之身跟在她们身后。
跟了一路,所看到的都是些零星片段,凌乱又重复,场景无规律地跳转。不断的场景转换中,林枝扶一点点拼凑出了大致境况。
此时约莫在几百年前,位于洛阳城。
那黄衣女子原籍并不在这儿,而是在盛城。盛城中有户人家,姓慕。
那慕家在盛城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其家掌事的慕老爷更是在朝中得了个一官半职,除开正妻之外,还娶了好几房妾室,可谓家境殷实,地位稳固。
慕老爷的正妻李氏在十五年前生下一对双胎女儿,那对双胎女儿生得娇俏伶俐,玉雪可人,姐姐取名慕念锦,妹妹名为慕见溪。
那黄衣女子便是妹妹慕见溪了。
姐妹俩模样生的一样,性子却大不相同,姐姐温婉喜静,妹妹娇纵爱闹。
妹妹虽娇纵,性子却也讨喜,举家上下,就没有不稀罕她的,什么都依着她。待她长大,放眼整个城中,也无人不知慕家有个极讨人喜爱的心善漂亮小女儿,毕竟她乐善好施,时常在城中布粥散粮;且广结好友,一呼百应。
对比之下,慕念锦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慕见溪没有人会不喜欢,只是凡事总有例外。她姐姐慕念锦就不稀罕她,说不上厌恶,只是无感,看到她就淡淡点个头喊一声,甚至有时候远远地看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转过头去,不会分外欣喜也不会特意上前寒暄,跟对府上所有弟兄姊妹都别无二致。
这就让慕见溪心有不甘了,凡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所有人都上赶着与自己结交,她姐姐凭什么连正眼都懒得放在她身上?
她不服。
慕见溪自小就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人,越是难以征服的她越有兴趣,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孪生姐姐。
于是从来没被姐姐正眼瞧过的慕见溪就想尽法子对姐姐好,想引起姐姐的注意,想让姐姐看重她。姐姐喜欢什么,她就跟着喜欢什么,姐姐想要什么,她便千方百计为为姐姐寻来。
只是姐姐对她的态度始终淡淡的,除了一声道谢再无别话,甚至连家里的狗都比她能引起姐姐的注意。
原来顺着姐姐的心意讨姐姐欢心并不能得到姐姐的喜欢。慕见溪索性换了个策略,净干些让姐姐不顺心的事儿。比如故意在姐姐最喜欢的衣服上泼上墨汁,将姐姐刚晾好的书册‘不小心’掀进湖里,不经意间用石子把姐姐新做的纸灯笼打穿……
慕念锦性子软,对这个捣蛋鬼妹妹的种种行径也只是深深地叹口气,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每每慕见溪做了坏事去姐姐房里道歉时,姐姐只是淡淡地瞧她一眼,也不生气,道:“无事,下回别这样了。”
姐姐越是冷淡、越是不放在心上,慕见溪心里就越发不舒服。
姐姐不看她,是因为她不够漂亮么?
于是有一段时间,慕见溪十分沉迷于梳妆台,想着若是再漂亮点姐姐会不会分一点儿注意力到她身上。
无果。
再后来,慕见溪开始处处针对、排挤姐姐。抢姐姐的份例,打碎姐姐的胭脂水粉,故意在姐姐面前对别的兄弟姊妹好。
偌大的府中,最不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某日,慕见溪看到姐姐给府上的狗做了一件衣服,用的还是母亲给独独给她们姊妹俩的布料。她简直气急了,甚至想要去把那狗的衣服扒下来自己穿。
第二日,她便联合几个庶出姊妹陷害慕念锦,冤枉她摔了当朝皇帝赏的琉璃花樽,慕家老爷大怒,罚她在祠堂跪了两日,禁足半年。
罚跪当晚,慕见溪去祠堂看姐姐,想道歉,让姐姐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又不想道歉,想让姐姐知道她恼了。
于是纠结中良久没开口,最后慕念锦无奈道:“小溪,别闹了。再这般闹,我不理你了。”
“姐姐,你都知道?”
慕念锦点头:“知道,还有证据。”
慕见溪不解:“那你为何不去跟父亲告发我?”
慕念锦沉默半晌,抬头看她的眼睛:“小溪,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没理由做那些对你不好的事。”
这句话却没有勾起慕见溪心中的姐妹深情,而是让她又妒又恨。说来说去都是她错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不懂事,无理取闹,尽干那些对姐姐不好的事。
慕见溪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可明明是你先不把我放在心上的。不管谁你都愿意好好同她说话,面对我就是疏离的谢谢和无事,我对你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连家里的狗你都知道给它做衣裳,却连双袜子都未曾给我做过……
凭什么,我原来也不这样的,可一面对你,我就想干坏事。
那次慕念锦在祠堂跪了多久,慕见溪就在祠堂陪了多久,府中人皆道姐妹情深,双姝并蒂。只有慕见溪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开始恨她姐姐了。可恨着恨着,又觉得很委屈。
那天慕见溪在祠堂答应了姐姐一个条件:“姐姐,为了向你赔罪,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
慕念锦听了却没应承,她并没有什么事要求到慕见溪。
十六岁那年,慕念锦在书上看到繁花似锦的洛阳,心生向往,便央求母亲,让她同意自己去洛阳游玩。与慕见溪不同,她是那种鲜少出门的闺阁小姐,母亲对她管教很严,希望她日后嫁与权贵成为端庄贤惠的当家主母。
一个柔弱的女儿家独自远行,母亲自然不允,慕念锦一求再求,最后是慕见溪想了法子哄母亲欢心,并承诺一定会照看好姐姐,这才允了。
那年慕见溪已经接管了慕家大部分家业。她虽为女子,却善习武经商,时常跟着商队外出。
得知不日便能动身前往洛阳,慕念锦高兴地扑到妹妹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小溪,谢谢你。”
柔软的身子相撞在一起,慕见溪呆愣住了,身子僵硬在那儿动也不会动,连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姐姐脸颊上是淡淡的脂粉气,发上的头油夹杂着她身上独特的馨香,很好闻。慕见溪没来得及抬手回抱姐姐,慕念锦就退了出去,蹦蹦跳跳地去收拾行李。
慕见溪在一旁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两人不日便启程洛阳。初春时节,正是洛阳百花齐放、花团锦簇之际。慕念锦瞧见这些花儿都移不开眼,双目都亮晶晶的,由衷叹道:“洛阳果真是繁花似锦,往后若是有机会长居洛阳,看尽一年四季的美景便好了。”
随行的婢女水卉捂嘴笑道:“小姐想长居洛阳,那还不容易,在洛阳此地寻一良婿,嫁到此处,今后便是半个洛阳人了!”
慕念锦脸颊红润,有些羞涩:“别打趣我了,如意郎君哪有那么好找,想要便能有的。”
慕见溪第一次见到她姐姐那样的亮的眼睛,那样羞涩的神情,竟是一心想择一良婿,嫁到洛阳来。她心里像被砸入一块大石头,堵得慌,于是不屑地扭头道:“我才不喜欢洛阳,不过是繁华热闹了点,都是过眼烟云。我喜欢寂静的山岭,有清澈见底的河水,有绿色遍野的山林,若是我,便会选幽静的山林长居。”
慕念锦敛了笑意,未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