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青青笠荷翁

14、第 14 章

　　那蛇妖一点一点长，大到堵住了整个洞口，足足有两丈长，蛇身粗到两个人张开手都抱不完全，蛇头呈一个枕形，正嘶嘶吐着血红的信子。

　　火慢慢灭了，群蛇不再攻击上来，而是往大蛇的身边靠。

　　不想两个路上随手抓的一条蛇竟是条修炼了上百年的蛇妖。

　　难怪。那些蛇不知从哪儿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像不要命一样一味往林枝扶和玥儿身上扑。原来它们都被这条蛇妖控制住了。

　　这蛇妖怕是故意把林枝扶和玥儿往这个山洞引，好生吃了她们。

　　山洞的出口被堵住了，火光已灭，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耳边充斥着粘腻的爬行声和蛇类吐信子的嘶嘶声，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的腥臭味，很不好受。

　　林枝扶手握长剑，正想燃个火把照明，却听见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暮地，天光大亮般，整个山洞都被照亮了，犹如天神下凡。

　　林枝扶抬手在眼前挡了挡，须臾，眼睛适应了这光线，她才朝那光亮的方向看过去。

　　是玥儿，她掌心里托着个小巧的夜明珠，正垫着脚站在一块岩石处，高高举过头顶。

　　林枝扶没忍住看了又看，勾起了嘴角。这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

　　群蛇被这突如而来的强烈光线刺激到了，扭曲着身子在地上蠕动、痉挛，发出奇怪的声音。

　　蛇妖张着血盆大口猛烈地扑过来，林枝扶一剑斩向它的头部，‘铛’的一声，溅出火星子。

　　林枝扶看着她的剑刃，用手指探了探，道：“什么东西，倒是稀罕物什。也不知道它的头是什么玩意儿做的，那么硬？”

　　“姐姐小心！”

　　一条接一条的蛇又蹿上来，又是群蛇围攻。

　　这次那条蛇妖也一齐攻击，带着蛇群不断往两人身上扑。玥儿手里甩着藤蔓，抽一下了结一条，那些蛇瘫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地抽搐。

　　“畜牲！还敢放肆！”

　　蛇妖被这玥儿一声吼得停了攻击，群蛇动作也顿了顿。

　　林枝扶大喜：“它们竟肯听你的？”

　　然而并没有。

　　蛇妖顿了顿之后再次袭上来。玥儿把手里的夜明珠塞到林枝扶手里，叮嘱道：“姐姐护好，很贵。”

　　林枝扶立即捧着夜明珠退到一边，受伤事小，破财事大。

　　风不知何处起，吹得衣袂翻飞，一股压抑的力量感从玥儿身上散发出来，她发了狠，手里的藤蔓在甩出的瞬间发出道道凌厉的银光，连抽带砍，鞭鞭带风，一条条小蛇被抽得血肉横飞，再不敢上前来。那条蛇妖也上蹿下跳地躲避，每每上前攻击头颅都被抽出一条血痕，带着纹路的鳞片呈皮开肉绽之态，鲜红的血流出来滴到地上，发出的哇哇叫喊不像是蛇会发出来的，倒像人会发出来的。

　　林枝扶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若是那蛇妖能化作人形的话，必定要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了。

　　这一顿藤蔓抽得太猛了，山壁被那银光劈出一道道裂痕，石子接连从山顶处掉落下来，整个山洞摇摇欲坠。

　　“玥儿！这洞要塌了！”

　　玥儿手上这一鞭没能收住，结结实实抽在那蛇妖身上，它嗷嗷叫唤。大块大块的山石砸落，整个山洞都要塌了！

　　风驰电掣间，林枝扶两三步上前，一手捏着玥儿的肩，一手将长剑举高，强悍的灵力灌入。

　　“破！”

　　一道莹莹白光从林枝扶手中长剑爆出 ，玥儿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那道白光护着她们从落石中突围而出。

　　林枝扶携玥儿飘然落地，倒有几分云中谪仙下凡的模样，如若不是穿着这身破衣烂衫的话。

　　她爱穿白，不为别的，好看。只是这藕白的衣衫总会沾上血渍。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动，那山洞像塌方似的，倒了一大半，有些外围的灵活小蛇从落石中逃脱，扭着身子四处逃窜。那条蛇妖被巨大的碎石压着，已然晕了过去，许是消耗太过，巨大的蛇身慢慢萎缩起来，变成原先小小的细长模样。

　　玥儿跑过去将它抽出来拎在手上，它正翻着白眼，鲜红的信子还吐在外面，玥儿抓着它的身子上下左右扯了扯，很有弹性，道：“姐姐，就是这个东西，凶残得很，怕是吃了不少人！我们捡些柴火回去，今晚煲蛇汤喝，给你补补身体。”

　　林枝扶笑了笑：“这蛇妖成型，怕是花了好几百年，岁数比你我都大，吃了我怕消化不了，搞不好整得肠穿肚烂。而且，我师傅曾说过，年纪大的心眼子都多，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玥儿听到那句岁数比你我都大时不禁挑了挑眉，期待听到林枝扶说她爱死年纪大的、这辈子非年纪大的不可、最好是那种上千岁的评价。可林枝扶说年纪大的心眼子多，不要沾染。

　　心眼子多？我吗？？玥儿忍不住想，若是姐姐介意，就找些泥巴封起来好了。

　　可来是想让林枝扶发自内心、全心全意地接受，她道：“姐姐，岁数大的也未必不好啊。岁数大的会疼人，适合一起过日子。”

　　林枝扶将那蛇妖收进最大的那只葫芦里，打算驯服了再给玥儿养着玩儿：“我便不喜欢岁数大的，我只喜欢小的。”

　　玥儿跟在林枝扶身后，一味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岁数大的？岁数大的很好啊，体贴细致，成熟稳重，责任心强，心态稳定，接受能力强，会疼人，适合过日子。”

　　完全不知道以上描述跟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关系，林枝扶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玥儿：“是真的！”

　　林枝扶不置一词，玥儿便不依不饶上了，前前后后跟着林枝扶，一直说一直说，一副势必要将年纪大的好处一一讲明白、讲到林枝扶认可的架势。

　　林枝扶最后烦了，不住点头：“哎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

　　“那姐姐以后找伴侣，记得要找年纪大的，就能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一世。”

　　林枝扶：“……”

　　两人一齐出了山林，恰好路过一家布坊，里面有售裁好的衣衫，两个人身上都破衣烂衫的，玥儿便拉着林枝扶进去，拿了好多件在她身上比划。

　　林枝扶看着那些颜色鲜艳、花里胡哨的衣衫，觉得根本跟自己不相称，给那些活泼的小女孩穿还差不多，她喜欢成熟稳重的风格。于是推开小姑娘，让她先挑一件自己喜欢的换上。

　　玥儿给自己挑了件粉嫩的耦合色换上了，出来时看到林枝扶拿着一套白的想进里面的隔间，心下一动，拦住了她。

　　“姐姐不若试试这个？”

　　玥儿手上拿着的衣衫跟自己身上穿的是同一个色系，淡雅清新的耦合色。

　　林枝扶却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的颜色，有种强行扮嫩的感觉，道：“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玥儿瞄了瞄掌柜，凑近林枝扶，小声道：“姐姐，方才那个胖胖的掌柜跟我说，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同色系的布料和衣衫都买一赠一。”

　　林枝扶眼睛一亮：“真哒？”

　　“真的呀。”

　　林枝扶当即去换了那件衣衫，掀开帘子出来时，玥儿目光一错不错地凝在林枝扶身上，眼神烧得炽热。

　　那是一身淡粉色宫装，腰身掐得很细，整个人看起来纤细匀称，裙摆上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

　　一个身形圆滚、个子不高的男子边摇头拍扇子边惊叹着走了过来：“哎呀呀，姑娘穿这件衣衫真是极美，极美，衬得比花儿还要娇柔，身段极好、极好。”

　　林枝扶礼节性笑道：“多谢掌柜。”

　　两人还欲交谈，玥儿故意侧了身子，挡住那掌柜，上前拉着林枝扶走到一旁：“姐姐过来这边。”

　　这店里靠窗的角落里专门放了张梳妆台，上面有铜镜、木梳、胭脂之类的装扮之物，专供女子梳妆打扮用。

　　玥儿散了林枝扶束着的长发，为她梳妆。不消片刻，铜镜里便映出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林枝扶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华丽鲜艳的衣裙，柔顺的长发被挽起一部分，梳成了繁复的样式，簪上上是透着火彩的珠宝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娇柔又昂贵。

　　“姐姐很美。”玥儿由衷赞叹，眸光发亮。

　　“哎呀呀，这位小姐真真是，”那胖胖的掌柜再一次摇头晃脑地拍着手过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只消一眼，叫人再难以忘怀，煞是好看，煞是好看！”

　　林枝扶脸颊有些烫，盖上了一层薄粉，面对掌柜的夸赞，她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谢谢你，你的文采也很好。”

　　“哎呀呀，小姐你真是人美声甜，我们店里还有许多其他样式的衣衫，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我带小姐去看看吧。”

　　“不用了不——”最时兴的款式，哪里买得起！

　　林枝扶拒绝的话戛然而止，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的腰，并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身侧敏感的软肉。

　　恰好这时有伙计在喊，掌柜就道了别匆匆忙忙过去了。

　　玥儿垫着脚，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林枝扶的肩头，另一只手臂也慢慢环着林枝扶的腰，让两具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胸前的弧度压在后背上变了形。

　　“姐姐很喜欢跟那人聊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不像平日里活泼欢快的音调，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好像在压抑着某种不满和妒意。

　　林枝扶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