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型选手》明骄

26、第 26 章

　　下午时分，温度没有上午炎热，此刻太阳被厚厚云层遮住，而风也会徐徐吹来。

　　爷爷在穿戴整齐地站在楼下，朝二楼大喊。

　　“好了没啊？怎么这么咪摸啊？”

　　“好了。”

　　路溪见一脸愤愤走出走廊，朝下看着爷爷。

　　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就连外套也穿上，拉链拉到最顶端，头发被一根头绳全部挽起，感觉不像去下地的，是要去上学的。

　　但在农村里这是基本操作，秉持着不浪费的理念要把这件衣服发挥它最后的作用，所以你会看到在农村里无论是农田还是在建房的地方一些小孩或大人多多少少会穿着她们的军训服或没啥用的校服。

　　“快下来，准备出发。”

　　爷爷说完进屋把锄头、铲、以及一些肥料依次放进三轮车的后面，见到路溪见下来，给她递过去一顶草帽，叮嘱她把水鞋穿上，手套戴上。

　　爷爷把三轮车开出去停在门口，路溪见在后面把大门关上坐在副驾驶上，出发。

　　爷爷停好车，两人把东西搬全部搬进田里。

　　地基已经被爷爷打好了，现在只需要打坑施种施肥填坑施肥即可。

　　爷孙俩分工明确，爷爷负责打坑，路溪见负责播种。

　　一开始是沉默地干活，后来遇到六伯公扛着锄头过来，跟爷爷闲聊几句，等他一走远，爷爷就开始跟路溪见说起村里面的八卦了。

　　“前几天。那个谁，带了个女孩回来。”

　　“哪个谁啊？”

　　“是你三伯妈的小儿子。”

　　“女朋友吧？”

　　“要真是女朋友还能被村头那帮娘妈说来说去的？”爷爷弯下腰凑近路溪见小声议论。

　　“该不会……”

　　对视一眼胜过千言万语，这句话适用于每个吃瓜人的身上。

　　果然。

　　但她很是惊讶，在她印象里，三伯妈的小儿子——她要叫他阿叔，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小时候她们这群小屁孩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他看到她们就会大手一挥带她们到小卖部里，随便挑，他买单。

　　在她们小屁孩的眼里，阿叔就是她们的盖世英雄，以至于现在路溪见对他还有这种滤镜。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要领证吗？”路溪见猜测。

　　爷爷边挖坑边小声说：“之前你阿叔不是没带过哪个女孩回来，可奈何你三伯妈看不上，有半年吧你阿叔都没回过村里面，前两天回来就把那个女孩也带回来了，还说那个女孩怀孕了，已经领证了。”

　　“那三伯妈不得要气死啊？”

　　“是气得够呛。后来见你阿叔不肯服软的态度你三伯妈也就心软了，就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也不管了。”

　　“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父母过多干扰也不太好。”

　　“谁说不是啊，但父母不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所操心嘛！”

　　“诶，现在的人都挺难的，工作难找，对象也难找，生活又不顺意，跟死了没啥区别。”她无声叹气感慨道。

　　“赶紧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爷爷语气严肃对她说。

　　她照做“呸呸呸”三声，过后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不过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年头钱确实难挣，你看你小姑，以前还挺悠闲，现在一年到头都没见过她，之前好不容易放假，一个电话就消失大半个月，到头来也就挣那几个钱，又累又苦的，上次见她那身子都瘦了好多。”爷爷的眼睛逐渐红了起来。

　　路溪见见爷爷这般愁容，心里也跟着酸痛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正想开口时，爷爷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没有她在身边还能和你李大公去喝几杯。”

　　“……”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少喝点，都这么老了。”

　　爷爷对她这话非常不满：“什么老不老，你爷爷正当壮年。”

　　“是是是，您可是能活千年的人。”

　　“说得你爷爷吃了唐僧肉似的！”

　　后面电话铃声打破了安静的农田。

　　“喂，怎么了？——在地里干活呢！”

　　路溪见不说话听着对面说的话，到后面才说：“哦，那你来吧，记得穿九中的校服，地址待会儿发你。”

　　路溪见解释：“你那校服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最后发挥一下它的作用，毕竟一套一两百呢。”

　　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谁打电话过来啊？”

　　“阿方呗。”

　　“打电话问问题？”

　　“怎么可能？”路溪见边把定位发给方子睿边和爷爷说话，“她待会儿过来帮忙干活。”

　　“怎么叫别人来做苦力呢？”

　　“人家主动过来的，我可没逼她过来。她是跟她父母吵架了吵架了，离家出走有没有地方去就来投靠我了。”

　　“这样啊，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今晚加餐。”

　　“不用杀鸡啊，昨天的鸡肉还剩一大半呢。”

　　每当爷爷一高兴，或者家里来客了每逢过节，家里的鸡鸭的死期也就到了。

　　“行。”

　　在路溪见耳机里播放到薛之谦的《演员》的高潮部分时，就听到站在上坡的方子睿那大嗓。

　　路溪见站起身朝她招手：“这儿。”

　　方子睿锁定位置后，快速地飞奔那里。

　　穿得跟她一样地校服，头上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手上套上白色的棉手套，专门用来干活的手套，还提着红色塑料袋。

　　方子睿礼貌地跟爷爷问好，从塑料袋里拿出刚刚在路上买的水递给爷爷，一瓶递给路溪见。

　　路溪见给她分配的任务是施肥，怕她不懂，路溪见给她示范了一遍，方子睿表示她懂了。

　　爷爷问方子睿：“阿方啊，今晚想吃什么，给爷爷报个菜单，爷爷给你做。”

　　方子睿直起身，笑意洋洋地说：“爷爷做的我都爱吃，上次溪见给我们带您做的饺子，那个味道超级无敌巨好吃。”说话的同时搭配着夸张的表情和按耐不住寂寞的大拇指上下夸赞。

　　路溪见：…………马屁精。

　　爷爷听后心花怒放，表面摆摆手谦虚地说“没有没有，小姑娘夸张了”，而内心却乐得飘上了天。

　　晚上，爷爷把最后一道菜从厨房端出院中的桌子上，路溪见紧随其后把汤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方子睿拿着三个碗和三双筷子。

　　菜上齐后，开饭。

　　三人落座，随心而吃。

　　吃到一半，爷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方子睿：“阿方啊，听溪见说你和你父母吵架了是吗？”

　　“爷爷！”
　　路溪见严肃地看向爷爷：别八卦。

　　方子睿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路溪见，后面很快反应过来：“哦嗐，爷爷，你是不知道他们是有多过分……”

　　“砰——”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路溪见就知道会这样。

　　“子睿怎么没有回来？”一位老人躺在自家院中的躺椅上，见小车的人下来找了一圈都不见他的宝贝孙女。

　　“子睿她……”刚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明显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从副驾驶下来的女人帮他解了围的。

　　“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说声呢？”刚起身想和孙女说话的老人微微坨了背，嘴里愤愤边念叨着边躺回躺椅上。

　　“爸，妈去哪了？”女人问。

　　“村头打麻将了吧。”

　　老人怎么坐都不能静下心来，总感觉自家的宝贝孙女肯定受了委屈所以不想跟她爸妈在一起，于是起身回到房间拿起床头在充电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正坐在院中洗菜洗得正起劲的方子睿被口袋中的电话铃声给中断了。

　　一看界面上的备注，起身跟路溪见比划“我去接个电话”。

　　走到门口外接通电话，就听到对面亲切地关怀。

　　“睿睿啊，吃饭没啊？”

　　方子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还没呢？怎么了爷爷？”

　　“你妈妈说你今天出去跟朋友旅游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她一愣，什么旅游，跟朋友？来路溪见家的地里旅游来了？

　　“你爸妈来的时候都不见你，怎么出去旅游都没跟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呀？”

　　“是不是你爸妈又欺负你了，你跟爷爷说啊？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爷爷说啊，爷爷帮你出气啊！”

　　“没有，就是考试压力太大了，出去跟朋友散散心，就一时忘记跟您说了嘛！”

　　“真的？”

　　“真的，我怎么会骗您呢？”

　　蓄满在眼眶里的眼泪随着爷爷醇厚的声音冲了出来，像前方没有任何阻拦的洪水肆意撞击眼眶。

　　“爷爷，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您，好不好？”

　　“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嗯，不反悔。”

　　“那行，你赶紧和你朋友去吃饭吧。那个还有钱吗，爷爷再给你点钱，一定要吃好的。”

　　“爷爷，我有钱，上次你给的我还没用完呢？”

　　“行，没钱就找爷爷要啊，你爸妈不给爷爷给，他俩真是太不像话了。”

　　“知道了，这世上只有爷爷奶奶对我最好了。”

　　“那爷爷不多说了，赶紧去吃饭吧。”

　　“嗯。爷爷再见。”

　　“诶，再见。”

　　挂断电话后，老人坐在床边，定定的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神情，就这么看着。

　　他知道方子睿的妈妈在说谎，方子睿也在说谎。

　　他在反思，反思自己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孙女从小到大受了极大的委屈。

　　在方子睿很小的时候，她的爸妈就以工作太忙没时间没照顾为理由放在乡下让爷爷奶奶来照看，其实他们不说老人也知道，他们不喜欢这个女儿，但与其说不喜欢这个孩子，倒不如说为什么生出来的不是儿子啊，对待自己的女儿是不管不顾，对待人家的儿子忙东忙西，生怕他饿了冷了过得不好。就是因为这样，他和老伴更加溺爱这个孙女，虽然平时成绩没有很厉害，他们也不在乎，只在乎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得舒适，有没有很开心。

　　“坐在这儿干嘛呢，吃饭了。”

　　“风华，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啊？”

　　“说什么胡话呢。”

　　“睿睿没有过来，肯定又是被她爸给打了。”

　　“什么？被打了？”

　　“刚打电话过去，说是去旅游，实际上应该是被她爸妈气的离家出走，去了溪见那边了。”

　　以前初中的时候经常就是这样，方子睿跟父母经常起冲突，一怒之下说出离家出走最后投奔路溪见，来投奔之前一般都会跟爷爷奶奶说自己的行踪，这次太气了，可能她给忘了。

　　“他们不养我们养，我们俩的钱还是能养活睿睿的。”

　　在受到偏心的时候总会有人满腔热情地去爱你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