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星星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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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星星眨着它们绿莹莹的眼睛，
每一次眨眼，柳树就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夏天，星星换上了火红的瞳孔，
每一次眨眼，空气中便点燃了一根火苗。
秋天，星星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每一次眨眼，麦田泛起金色的波浪，风筝也上天了。
冬天，星星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每一次眨眼，树叶凋零，它们也随之隐去。
语文老师用她那甜美的嗓音，温柔地朗读着方知秋的诗作。
方知秋羞涩又自豪地聆听着，每一个字从老师口中吐出，都让她心跳加速。
“方知秋，来拿回你的作文本。大家为她鼓掌！”
小学四年级的她，坚信自己将来一定能成为诗人。
那时的她，以为写诗只需风花雪月。
小星星，小星星，为何她眼前真的闪烁着小星星？
几缕强烈的光线从眼缝中钻入，那是同教室里的灯一样刺目的白光。
视线尚未清晰，耳边却传来一个冷漠的男声，与记忆中语文老师的声音截然不同。
“方知秋，检查结果显示你已经流产了，TCC指标稳定，应该是自然流产，不用担心，吃点药就……”
一连串的话语，流产？什么流产？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连梦境都如此荒诞。
痛，小腹好痛，一定是痛经，才会做这样的梦。
上一个梦她还梦到和叶辰躺在床上，昏黄的灯光下，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她竟然梦到自己和叶辰结婚了。
方知秋从未想过，自己对他的暗恋会如此深刻。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要继续梦到她和叶辰的孩子流产吗？
她在心里苦笑。
阵痛缓和的间隙，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张人脸，男人的，蓬松的头发，戴着眼镜，金色边框的眼镜。
她再次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似乎有些担忧的男人。
多么真实的梦。
“你还好吗？还痛吗？”
他靠近了一些，距离过于亲密，方知秋不自觉地后退。
“你怎么了？刚才在家里看到我也像看到鬼一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她现在难道不是在噩梦中吗？
“医生说你已经排干净，没什么大碍，不用手术，住院三天就可以回家了。”
叶辰一边说，一边为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愣住了，没有接过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辰把水放在了柜子上。
“我流产了？”方知秋问。
叶辰没有回答，嘴唇紧抿。
“是你的孩子吗？”她又问。
叶辰突然皱起了眉头，“在家里和我吵也就算了，你在外面也要……这样吗！”
他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刚检查完走出病房的医生。
方知秋一脸困惑，不明白这个梦里的叶辰为何生气。
她只是想让对话继续，反正这是梦，本就没什么逻辑。
但他看起来真的像是丈夫在生妻子的气，真是有趣。
叶辰看着突然露出奇怪微笑的方知秋，感到莫名其妙，“睡吧，很晚了。”
方知秋看着叶辰起身整理隔壁的被子，然后躺下，打开手机滑动。
她这才注意到，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有身后墙壁上的睡眠灯亮着，把病房照得和家里一样温暖。
家？哪个家？
是上一个梦里挂着结婚照的家吗？
如果这个梦再不醒，她真想永远沉浸在其中。
她也躺下了，几乎要被这温柔的气氛所感动，只是肚子还有轻微的疼痛。
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吗？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
没事，只是梦到失去一个孩子，痛经而已。
她学着上一个梦境里叶辰的手法揉着肚子，缓慢而有力，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不算太糟糕，今晚的梦是她近期最快乐的事。
叶辰注意到方知秋入睡了，带着微弱幅度的微笑，很奇怪。
最近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和谐，今天她又流产了，是什么让她还能笑得出来？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想去找她的手机。
走到床边才想起来，她晕倒得突然，根本没时间管手机。
“叶辰。”
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轻得像猫踩在地毯上。
他弯腰与床上的女人对视。
“你是我的老公吗？”
“嗯？”
他不知道今天的方知秋怎么了，但此刻的她没有攻击性，如此柔软，如此美好。
“是。”
于是他也温柔地回应。
“我喜欢你。”
方知秋说完这句轻飘飘的话就闭上了眼睛。
喜欢，一个年轻人才会用的词。
他听得很开心，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十六岁的方知秋，如果和他告白，一定是这样的神态。
方知秋在意识即将沉入睡眠深渊的最后一秒，说出了心声。
现实不敢，梦里总敢了吧。
她喜欢叶辰，即便这几天的滤镜已经碎了一地。
她还是喜欢他。
“蘑菇头，丑不垃圾蘑菇头！”
班里的小男生围在她的桌子旁，取笑她的发型。
她是班里唯一一个短发女生。
因为与众不同，所以要被攻击，这是小孩子的逻辑。
方知秋不害怕他们，也不觉得委屈，只是很生气，想给他们每人一拳。
但害怕老师来教训她，她只好忍耐。
假装没听见。
“哎，叶辰，看看你同桌，是不是丑死了！”
有小男孩试图把方知秋的同桌叶辰也拉入他们的阵营。
“啊？还好……吧。”叶辰支支吾吾地回答。
“哇，你是不是喜欢方知秋啊，叶辰喜欢方知秋啦！”
调皮的小子带着这个消息满教室地跑，方知秋羞得抬不起头。
无聊！
她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喜欢叶辰的，因为叶辰没有和其他男生一起嘲笑她，所以她觉得这就等于是站在了她这边。
他不觉得丑，就是不讨厌她，那么说成是喜欢也没多大区别吧。
他既然喜欢她，那么她也喜欢他。
有来有往，很公平。
从此以后，她就开始默默地对叶辰好，比如轮到她做值日分菜员的时候会多给他一块肉；比如他不擅长的手抄报她会大手一挥给设计好排版；比如当小组长收作业的时候如果他没做完会特例等待，不把叶辰的名字写到老师的记录本上。
“哇，为什么叶辰没做完就可以不用告诉老师，你一定喜欢他！”
调皮的小子又来了，方知秋嘴上说着“哪有，你走开！”
心里却在：“对对对，我真的很喜欢叶辰。”
她真希望他们多起哄一点，她不介意和叶辰玩过家家的夫妻游戏，看着叶辰羞红的侧脸，方知秋这样想着。
“快一点，等会就要上课了，拿我的作业看一下吧。”
方知秋等调皮小子走后，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飞速地把自己的作业本塞到叶辰的书桌里。
真可爱。
方知秋忍不住想说这样的叶辰真可爱。
可下一秒。
“哇，叶辰，你也太差劲了吧，做得慢就算了，怎么还要抄作业啊？”
有个女生上厕所回来，看了一眼叶辰，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谁差劲！”
说着他就把方知秋的作业本扔回了她的桌子上。
“你再说一次！”
红着脖子的叶辰，她第一次看见，和女生争吵的模样，让她有点害怕。
但是只要没有和她吵，那就不关她的事，她才不会说挑衅的话让他不开心呢。
这场闹剧直到班主任来了才消停，两个人被暂时安抚了，班主任让双方的家长放学来学校。
到了放学的时候，方知秋拖拉着不走，就想看看叶辰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但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
她躲在走廊尽头，只看到那个女生的家长来了，她的母亲，一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哭声回荡在无人的校园里。
看天快黑了，她也不等了，从另一侧楼梯悄悄下楼。
等公交的时候，她看到叶辰也下楼了，攥着书包带，头低着，进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她看了眼驾驶位，一个中年男人，好像又有点年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父亲。
看着小轿车驶远了，隔条街的钟楼响起，敲了六下。
糟糕，没公交了，她得走回家了。
回到家，家里也是漆黑的一片，她还想着家里人会担心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显然是想多了，她这才记起来好像妈妈今天要加班。
她打开冰箱，里面躺着几颗蔫了的白菜。
自从上次用煤气灶因为漏气而差点煤气中毒后，她再也不敢自己烧饭了，宁愿饿着。
躺在沙发上，开了电视，试图转移注意力。
看了好一会，昏昏欲睡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是妈妈。
“餐桌旁边的柜子上有十块钱，你自己去买晚饭吃吧，我晚上迟点回来。”
“哦，好。”
她去柜子上找钱，找了一会，人也清醒了，看了一眼钟才发现已经十点多。
这还能去哪儿买晚饭呀。
她继续深入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一包花生，没有什么味道，但能充饥。
不禁幻想起叶辰现在在干嘛呢，他一定吃了满汉全席，然后躺在床上睡觉了吧。
他们家有小轿车，那么漂亮的小轿车，一定价值不菲。
如果那时候她叫住了他，是不是就能坐上去了，也不用走到天黑才走到家。
好想坐一坐小轿车啊，她还没坐过，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门。
算了，只会丢脸。
方知秋躺到了床上，空无一人的家里，她不敢关灯。
房间里的白灯有点刺眼，她多次和妈妈说想换一个暖黄色的灯，母亲说她事儿多只会给她找麻烦。
可是这白灯和学校里的一样，一点都不温馨。
她害怕又不敢关灯，只好把头钻到被子里，这样透进来的灯就是被子的颜色。
钻进去好闷，出来又刺眼。
她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放钥匙的声音——母亲回来了。
方知秋这才关了房间的灯，月光洒了几缕到墙上的钟，十二点了。
听着母亲收拾的声音，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此刻病床上微笑着的方知秋，就这样沉浸在，年幼的叶辰带给他的“小星星的梦”里。
“接下来，我们要朗读一下周末布置的写诗练习优秀作品，方知秋的《小星星的梦》，大家掌声鼓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星星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