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潦草不动心

4、溯野风03

　　国庆假期照常到来，余墅没有别的活动，每天待在银饰店里，开门就接客，关门就睡觉，轮休不接客也不睡觉的时候就看网课做作业。

　　孙珂来上班的时候，余墅把饶芸知道她早退的事和她说了，提醒她如果饶芸问起，记得说实话。
　　孙珂不大高兴，连着几天对她都没好脸色。
　　余墅没什么好说的，没管。

　　五号的时候孟憧从外地回来，先回家见了饶芸，然后出去和几个兄弟朋友吃喝玩乐，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来店里找余墅。
　　孙珂当天轮休，就余墅一个人看店。

　　棉与是个小县城，像五一国庆这样的小长假，人们一般会选择去外地旅游，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在从外地回来的路上，又是晚上，店里没什么人，余墅估着时间在收银台做了张政治卷子，习以为常的不及格。
　　孟憧来的时候余墅刚把卷子上的答案改了，满篇的红色。

　　“哟，学习呢？”孟憧弯腰下来，一只手搭在柜台边沿，笑着阴阳怪气一句。
　　余墅抬头睨他一眼，同样的习以为常。

　　孟憧用这种方式和她说话已经持续了有两年了，她能忍到现在，除了饶芸给她地方住和孟憧高价雇她办事这两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她和孟憧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孟憧才变成了这样。
　　而这些事，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她。

　　她转过脸把试卷和答案整理好，不咸不淡的语气：“这么快又有事了？”

　　“快吗？”孟憧笑笑，在临近收银台的一个橱柜边坐下，隔着玻璃看里面亮闪闪的银饰，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敲着。
　　“明明都有一个星期了。”

　　“你也知道才一个星期。”余墅就坐在收银台后面没动。
　　“孟憧，谭黎这样做是在利用你，而且也不只是我和芸姐，就你的那些兄弟里面，有谁觉得她是真心对你？”
　　“棉与这么多女孩儿，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孟憧敲玻璃的指尖一顿，呼吸都僵住。
　　换个人喜欢。
　　又是这句话。

　　他转头看着余墅：“那你说我换谁？”
　　“谭黎不是真心对我，之前的王梦韩期何子悦还有刘云鑫也都不是真心对我。”
　　“那到底谁真心对我？”

　　“你吗？”
　　“你倒是答应我啊。”

　　余墅皱着的眉松开，看着他说不出话，眼睛持续好几秒的放大。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她还是有些为难，视线下意识地回避，刚要开口，孟憧笑着站了起来，往她这边走来：“余墅，你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喜欢你，早就是过去式了。”
　　“我已经找到很多更喜欢的人了。”

　　他手肘撑在柜台边上，俯身凑近余墅：“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故意在开一些让你不舒服的玩笑而已。”
　　“你不会还妄想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余墅，你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吗？”
　　余墅和他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段长达五秒的对视。
　　孟憧先错开了视线，他俯身把刚才放在地上的袋子拿了起来，拿到余墅面前，离桌面大概有五公分的距离，余墅伸手去接，他挑衅地放手。

　　袋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余墅抓了个空。
　　孟憧勾唇冷笑一下，转身时说了句：“明晚穿这个来老地方见我。”
　　“否则，我要干出什么事，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你站住！”余墅听他这么说站起来。
　　孟憧没有停下脚步，她快步追上去，抓着他肩膀把他翻了过来，压着眉一脸怒意：“你要干什么？”

　　孟憧挑衅地看着她笑笑：“有的人不是一直宠辱不惊吗？不是永远一副长辈姿态吗？现在知道着急了？”
　　话都没说完，他看着余墅的眼睛入了迷，无意识温柔不少：“想知道我要做什么，明晚来了不就知道了？”

　　余墅怒气上头，一点没察觉。
　　她抓住他小臂用力，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
　　孟憧没有挣扎，就那么低头和她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余墅皱眉甩开他的手。
　　“孟憧，我话也说在前头，你要再敢像去年那样发疯，我就算被芸姐从这里赶出去流落街头，也一定先打断你的腿。”

　　余墅转身进店，孟憧叫她：“明晚你到底来不来？”
　　余墅烦他，直接把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十分钟后，她又把门帘轻轻拉了点起来。
　　还没到打烊时间，不能提前关门。

　　余墅蹲下来瞄了眼外面，孟憧已经走了。
　　她把门帘全部拉起来。
　　松了口气。
　　但还是烦。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她过去看了下，又是孟憧。
　　-明天晚上六点半，要不要我来接你？

　　余墅把手机熄屏又打开，打开又熄屏。
　　-不用。

　　-那就是要来咯？
　　-要是敢迟到，你这周工资没了。

　　余墅关了手机。

　　.

　　上次和余墅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钟祺佑就再没见过余墅，也没和她发消息。

　　他是很想发的，但不知道该发什么。
　　更不敢。
　　怕一句话没说对，余墅直接给他删了。

　　微信，是他和余墅唯一的联系了。
　　而且余墅的微信什么都没有，除了头像是一张自己上传的网图奶牛猫和昵称是很敷衍的一个点之外，什么个签背景微信号全是默认，朋友圈也什么都没有。

　　三号的时候他做完作业，在网上辗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中各自的学校表白墙联系到了一个据说是棉与高中百晓生的人，把余墅的名字发了过去。

　　对方发来一个收款码。
　　-小事五十，大事一百，付款后秒回，问人三百，付款后三天内答复，一单一结，交易结束删好友不包售后。

　　钟祺佑点开微信余额看了眼，付钱。
　　几秒后，百晓生就发来消息。

　　-这个人你居然都不知道吗？之前没在棉与上高中吧？
　　-余墅，女，十七岁，八中高二（15）班的人，体育生，田径类进的体育班，棉与篮球小霸王孟憧的朋友，也是他同班同学。

　　竟然是体育生吗？
　　钟祺佑有些意外。
　　还有点慌。
　　他自己体育一般，也没有学体育的朋友，除了奥运之外，平时根本不关注体育赛事。
　　也就是说他和余墅的共同话题约等于零。

　　-中考前两人关系很好，孟憧简直跟余墅跟屁虫一样，不过好像从去年八月开始，两人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了，但说不好吧，孟憧的那些兄弟也还是管她叫姐，她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钟祺佑这才注意到刚才第一条消息里也提到了孟憧。
　　余墅跟屁虫？
　　现在关系不好？
　　但是他的兄弟还是管余墅叫姐？

　　钟祺佑皱着眉回忆一下那天在门口看到那个穿着一中校服的抱着篮球的男生。
　　都抱篮球了，高出余墅两个头，还对着余墅一脸腼腆。

　　那应该就是孟憧的兄弟之一。
　　八中的孟憧，在一中有兄弟。
　　而且这个兄弟还帮着余墅找他，余墅找他却又是为了谭黎的事。

　　所以谭黎当时说那样的话，意思是她的背后是孟憧是吗？
　　可孟憧怎么会让余墅一个女生来做警告人这么危险的事？

　　真的讨厌吗？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的兄弟们为什么又那么听余墅的话？
　　而且余墅都知道孟憧不喜欢她、还让她做这样危险的事，为什么不跑？

　　被胁迫了吗？
　　可这样的话，孟憧的那些兄弟对余墅的态度还是很不合理。
　　余墅面对他们时的反应也同样令人费解。

　　奇怪，哪里都奇怪。

　　手机一直在震动，钟祺佑回神看手机。
　　-唉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我能想到的大概就这么多了，你要觉得够了，那我这边就结束交易删好友了啊。

　　-等等。
　　钟祺佑忙打字。
　　-她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什么的，还有喜好，这些你都还没说呢。

　　-家庭地址的话我不知道，但她现在从家里搬出来了，好像就住在驰骋巷里的一个银饰店里。
　　-电话号码我这边给不了，一是没有，二是因为我惹不起。
　　-喜好嘛……
　　-你等我两天，我想办法给你问问，但多少不保证啊，我只能说尽力。

　　钟祺佑回了个好，然后一直等到六号傍晚，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百晓生余墅有没有男朋友了。
　　不过他都没说，那应该是没有吧？
　　毕竟连朋友都说了，就是没说男朋友。

　　不过那个百晓生当时说的是两天，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试探着发消息催了下，然后发现自己被删了，再次提交好友申请，然后被拉黑了。

　　钟祺佑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皮都不眨了。
　　大概保持着拿手机姿势坐了有五分钟，他向上翻着聊天记录。

　　八中，高二（15）班，田径，篮球小霸王孟憧。
　　还有……驰骋巷的银饰店。

　　钟祺佑站了起来，跟奶奶说了声自己不吃晚饭，拿着外套就出了门。
　　驰骋巷就白玉手工银饰这么一家银饰店，钟祺佑担心店铺关门，直接打车过去。

　　店门口的位置下车，钟祺佑在外面深呼吸两下，抬腿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店里还有一些顾客在挑选饰品，但好像店里员工人手不够，就两个人在招呼，一个看着二十岁左右，另一个则三十多岁。
　　钟祺佑先是像正常顾客那样在橱窗前随便看了看，三十多岁那个姐姐看他进门，笑着招呼他喜欢的话先挑着。

　　钟祺佑微笑着朝她点了点，然后借着选饰品的机会打量了一下这个店。
　　就是最常见的那种银饰店面，橱柜，收银台，一个门，里面是厕所和仓库。
　　也没有楼梯，就这么一层。

　　那余墅住哪儿？
　　钟祺佑不禁皱眉。
　　那个百晓生不会连这个也骗他吧？

　　“想选手链吗弟弟？”
　　钟祺佑听见声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三十多岁的姐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他转头看了看，她刚才接待的顾客已经买好了东西离开，他有些尴尬地笑笑，他好像在手链橱柜边上看了很久，如果说不是……似乎也不太合理。
　　他更加尴尬地搓了搓衣角，笑着点头：“嗯……随便看看。”

　　“是想给朋友买吗？”饶芸朝他笑笑。
　　钟祺佑也干笑着：“嗯。”

　　“女生吗？”
　　“嗯。”

　　饶芸笑着给他推荐了几款，钟祺佑认真听着。
　　来都来了，也不好意思说不买，那就买条好看的吧。
　　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能送给余墅。

　　“这条的设计初衷就是花环元素，通体纯银，一共九朵雕刻花朵，每一处链接都是融合了藤蔓和叶片的元素，寓意的话……”
　　“你愿意怎么解读，就怎么解读。”
　　饶芸把手链取了出来，把套壳翻了一面，上面写着四个字——自由生长。

　　钟祺佑看着四个字愣了会儿，鬼使神差般：“那就这条吧。”
　　“好。”饶芸微笑着带他去收银台结账。

　　付完款临走时，钟祺佑还是有些不甘心。
　　来都来了，他就要问清楚。

　　都转身了，他转过来又问了句：“抱歉，我还想请问一下，你们这儿……有一个叫余墅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来啦[猫爪][猫爪][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