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破败夜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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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祺佑在第二天的下午按时出现，余墅给他开门。
他今天印了两套卷子，说是暑假已经过半，测试一下看看效果。
昨天孟憧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余墅耳畔，她知道他那样说是在耍赖，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什么公不公平，但另一方面，却又还是忍不住为难。
而且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为难，如果孟憧当时说的不是钟祺佑，是别人，她还会这么为难吗？
还是说，她真的对钟祺佑有什么想法。
测试时间结束，余墅没有写完试卷，钟祺佑看她还剩了大半，饶是再不多话，也没忍住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墅看着他摇头，然后继续看着他不动。
面无表情。
钟祺佑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脑子疯狂转了转，只能想到前天晚上想偷亲余墅的事，刚要开口，余墅的手忽然摸了过来，微凉的指尖，带着护手霜残留的香气。
淡淡的玫瑰味儿。
钟祺佑整个人僵硬着没敢动，但余墅只是拿掌心在他右脸上很轻地贴了一下，皱着眉奇奇怪怪地感知一下，又皱着眉拿走。
什么话也没说。
钟祺佑耳根后知后觉烧起来，他抬手挡了挡，问得很小声：“你……你怎么摸我。”
余墅朝他随便笑笑：“随便摸摸。”
“随……”他抿了抿唇，更小声，“怎么能随便摸。”
“什么？”余墅问他，“没听清。”
钟祺佑清了清嗓摇头：“没什么。”
余墅盯着他看了会儿，钟祺佑察觉到，忍了一会儿，转头和她对视。
然后余墅转了过去。
钟祺佑看着她咽了咽，握着笔没说话。
余墅继续做着题，视线落在刚才摸过钟祺佑的手上。
皮肤挺好。
凉的，软的……弹的？
钟祺佑看她皱眉，轻声问着：“是都不会吗？”
余墅看了眼时间，把试卷推了过去：“嗯，你直接给我讲吧。”
钟祺佑有一瞬间地懵，哦了一声，开始给余墅讲题。
余墅听着，往他那边挪了挪凳子。
近一些，再近一些。
打算还近的时候，手臂碰到他的胳膊。
对视。
余墅内心有点尴尬，但习惯性面无表情。
钟祺佑讲得认真，没察觉她之前的动作，只当是自己挡着她了，没多问，把手往旁边收了些，接着讲题。
余墅没再靠过去。
但还是没有答案。
她做题时出神太久，好些题都没有思考过，钟祺佑讲的时间简直比平常多了一倍，结束的时候也比以前晚。
“六点半了。”余墅看着时间冒了句，“你今晚还有事吗？”
钟祺佑正整理着余墅的卷子：“没有啊。”
话到嘴边了，余墅忽然拐了个弯：“你爸妈出差回来了吗？”
钟祺佑摇头：“估计得十一月去了，是个长期项目。”
余墅点了点。
钟祺佑看着她安静等待下文。
余墅思考完毕，回过神来朝他勾勾唇：“那你一会儿就在这儿吃吧，我去做饭。”
钟祺佑受宠若惊：“你不介意我蹭饭了吗？”
余墅想了想才摇头：“不介意了。”
然后钟祺佑皱眉更甚。
摇头就摇头，为什么要思考呢？
余墅厨艺一般，每样食材到锅里炒一下出来几乎都是同一个味道，家里没什么菜，随便炒了白菜和肉末茄子，叫钟祺佑吃饭。
钟祺佑一直守在她边上，想着她说要炒菜，没敢帮忙。
只隐隐觉得，今天的余墅似乎有点不大一样。
比起前天似乎开心了很多，也……离他近了些？
吃饭的时候还是很安静，吃到一半的时候，余墅才开始说话。
“问你个事儿呗。”
钟祺佑捧着碗顿了一下：“你问。”
余墅喝了口水：“如果，如果我也喜欢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那是当然。”钟祺佑看着她，两只眼睛亮亮的。
他放下碗：“你……你想好了吗？”
“不是。”余墅忽然有点尴尬，“我就问问。”
钟祺佑垂下了眼：“哦。”
一阵安静。
余墅看着他斟酌半天，还是决定不说话了。
一顿饭惨淡收场，钟祺佑说他洗碗，余墅靠在门框上站着。
看他系着围裙的背影。
还挺贤惠。
余墅莫名其妙赞同地点了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生生愣了五秒，转身离开了。
钟祺佑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又不明所以地转了回去接着洗。
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余墅留钟祺佑吃了饭，但又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简单问了句，也没什么帮助。
而且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摸脸都没什么感觉，那还有什么好试探的呢？
而且试探出来了又能怎样呢？是现在就要在一起，还是决定顺从孟憧的话，就此决裂？
都不会吧？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挣钱和复习考试，别的，再说吧。
钟祺佑走之前把今天和明天讲的板块给余墅圈了下，提醒她别学太晚，工作也别太晚，余墅挨个点头，把钟祺佑送到门口。
快关门时，钟祺佑忽然回过头来问她一句：“余墅。”
他似乎又有点紧张，手抓着书包肩带捏了捏：“今天，谢谢你陪我。”
余墅不解地挑眉：“什么意思？”
钟祺佑垂下眼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再抬头时，朝她笑笑：“就……谢谢你。”
余墅觉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想爸妈了？说话乱七八糟的。”
钟祺佑弯唇摇了摇头：“那我走了？”
余墅点了点：“拜拜。”
“明天见。”他又说。
余墅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明天见。”
关上门往回走，余墅都一直摸着心坎。
奇了怪了。
明明以前钟祺佑也总说明天见，怎么偏偏今天就回复了呢？
去卫生间洗漱一下回来，又把明天要寄出的客单和要做的东西准备好，上床刷手机睡觉。
正要困得眯眼时，手机震动一下，有新消息进来。
她点开微信，是钟祺佑。
正以为他要说明天来不了，点开消息的一瞬间，余墅瞌睡醒了。
-谢谢你余墅。
-十八岁的第一天，是你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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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钟祺佑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个小蛋糕，余墅走过去拆开，把盘子和蜡烛单独拿了出来。
钟祺佑背着包走过去：“我昨天给你发消息不是要你给我庆祝的意思。”
“我知道。”余墅说着，“我就是馋了。”
她把蜡烛递给钟祺佑：“你来插吧。”
钟祺佑把包放下，接过数字1和8，正要插，忽然想到什么：“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吗？”
余墅看了眼窗外：“你等着。”
她把窗帘拉上，把灯打开：“行了，你先点，点好了我再关灯。”
钟祺佑看了会儿余墅，没再多说什么，插上蜡烛点燃，余墅关灯，他闭眼许愿。
余墅只是看着他。
大概五秒，钟祺佑睁眼吹蜡烛，余墅开灯。
没给他唱歌，也没说生日快乐。
但钟祺佑明白她意思：“谢谢你，余墅。”
余墅看着他勾勾唇：“说真的，你别把我想得太好。”
她把蛋糕刀和盘子递给他：“我也有私心。”
“因为想吃蛋糕？”钟祺佑笑着接过。
因为我十八岁那天第一个见到的朋友，是你。
但余墅没说话。
余墅买的是草莓蛋糕，六颗草莓，钟祺佑平均分成六份，切下来的第一块递给余墅。
余墅没推辞，接过来就开吃。
钟祺佑看着她笑笑，继续切第二块。
安静吃着。
接下来的课程正常开展，谁也没多问什么。
余墅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生日的事，因为那天正好也是他看见她和曲然说话的那天。
她还是介意，但时间慢慢过去，她又觉得大概事情真是钟祺佑说的那样，只是碰巧遇上，碰巧想安慰，再碰巧想和她做朋友。
没别的意思。
只是那会儿她太紧张，太焦虑，浑身带刺，所以看谁都有敌意。
也因为自己对钟祺佑没安好心，所以也下意识觉得他接近自己也不是真心。
暑假结束前，饶芸给她发过信息，说卡里的钱随便用，学费生活费都行。
余墅和她道谢，说自己攒够了钱，能交上学费和书本费。
饶芸简单回复了一句，没再多说。
孟憧还在棉与待着，说是十月之后才会去参加集训。
但他没再坐在余墅旁边，找了个关系还不错的人换了座位，余墅没太在意，反正都最后一年了，旁边坐谁都一样。
孟憧没再来找她说过话，学校里偶尔碰上对上眼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该笑笑，该说说，该走走，该看看。
好像根本不认识。
比起第一次吵架后的状态，余墅觉得孟憧这次应该是真的放下了，也可能并没有放下，只是不再喜欢她了而已。
余墅似乎也好了很多，甚至不仔细感受的话，都不会觉得有愧疚存在。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
也可能是第一回吵得太突然，分开之后都有遗憾，第二次冷静了那么久，再见却依然。
都累了。
也都觉得无话可说了。
但第一次的时候，虽然分别时孟憧说讨厌她，也再没出现在她眼前，但余墅总觉得自己和孟憧还是亲近的。
即便真的绝交，她自认为还是了解孟憧，还是把他当成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这次却不一样，分别时甚至双方脸上还挂着笑，但余墅觉得，自己和孟憧的人生交集，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十一月的联考，余墅成绩相比之前提升将近二十分，虽然还是够不到本科线，但对于八中体育班来说，这进步简直堪称斐然，班主任对她特别嘉奖，鼓励她再接再厉，说不定真能仅凭文化考上本科。
钟祺佑也很开心，虽然也知道这个分数上不了本科，但余墅把他教的知识学进去了，虽然不多，但有。
这就够了。
他教得太认真太实诚，余墅也有点担心他的成绩，问了下，得知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继续保持，能上他想去的云霞大学。
但余墅总觉得，别人的高三都是不断冲刺提分，钟祺佑放下自己的进度，帮她提成绩，那如果不帮她，是不是能去更好的学校。
十二月初的时候，余墅和钟祺佑说了不用再来帮她补课的事，正好这个点儿他爸妈也回来了，隔天就往别人家跑，爸妈应该也是操心的。
但钟祺佑没答应，说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云霞大学，不用冲刺一些有的没的，帮她补习的时候，她写作业，他也一样在写自己的作业，不会耽搁，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余墅觉得自己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一听他拒绝，就不想继续了。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都习惯了，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改变呢？
她继续着这样的生活，考试，出成绩，寒假，新年，生日。
上次给钟祺佑庆祝了生日之后，他问了好几次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余墅一直没说。
不想说，不想有期待，不想被伤害。
饶芸给她发了生日祝福，秦飞也有，但孟憧没有。
前些天的时候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官宣了新女友，余墅没点赞也没评论，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刻意。
六号孟憧生日的时候，余墅还是给他送了生日祝福，但孟憧没回。
接近零点的时候，他发了条新朋友圈，和女朋友一起吃蛋糕接吻的自拍。
余墅给他点了赞。
每届都有的百日誓师大会，今年竟然在寒假期间。
八中升学率一向垫底，既然在放假，就直接没有举办，正好剩下一笔经费，但一中有，而且还是和成人礼一起举办的那种，钟祺佑回来的时候给余墅看了挺多照片，有红毯，有气球拱门，高三的学生们穿着西装和礼服，一起在学校过成人礼，然后一起百日誓师。
余墅一张张看过，除了钟祺佑穿西装还挺像模像样的之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但钟祺佑说，百日誓师之后，时间就会越来越快，一不留神，高中就结束了。
余墅的体感也确实如此，忙着早起，忙着吃早餐，忙着上课，忙着打瞌睡。
忙着接单，忙着出单，忙着做流麻，忙着出滴胶，忙着售后，忙着直播，还忙着听钟祺佑补习……
她能感觉到钟祺佑在她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棉与的高中文理科学生比例一向不均，前五个有监控的高中作为考点，四个分配理科考点，文科就一个学校都坐不满。
余墅和钟祺佑都是文科，都在四中考试，高考时钟祺佑爸妈要全程护送他，被他拒绝，照常给余墅送早餐，然后一起去考点。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余墅总感觉他对未来好像充满期待。
也是，他的未来，确实挺令人期待。
她嘛，也一定会好的。
孤身一人，也一定能越来越好。
高考结束的晚上，本来钟祺佑说要请她吃饭，但班主任忽然在班群里说要搞个聚会，全班同学都必须到。
余墅和钟祺佑说了声也去了，然后发现孟憧竟然也回来了。
他还带了女朋友来，但好像不是上次官宣那个。
他们一堆玩得好的人挤在一起吃吃喝喝，余墅没凑过去，和邻座的同学随便聊着。
班主任一手啤酒一手饮料挨个敬着同学，挨个说着每个人的优点和需要注意的缺点，刚开始还是笑着的，后面就越说越不舍，边说边掉眼泪。
到余墅的时候，他刚要往余墅杯子里倒饮料，余墅从旁边开了罐啤酒笑着敬他。
“你这孩子。”班主任笑着抹了把眼泪，和她干杯，“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以后出了社会，还是得学着示弱，人是社会性动物，该接受帮助就接受，谁也不是光靠自己就能活好的，不丢人。”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老师打电话。”
“没事也能打，一日为师。”
他话没说完，但余墅懂他意思，在他酒瓶上碰了一下，干了。
差不多一直到九点，饭局才结束，剩下孟憧他们几个一直在划拳喝酒。
余墅还是一个人住在净水巷，又喝了罐酒，不想太晚回去，和班主任说了再见，拿着包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破败夜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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