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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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关了门，狗蛋儿回房抱着钱罐子，又哭了一遭。
实在太伤心了，他将钱罐子倒出来，一枚一枚地数钱。
数着钱，他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两年多了，养母死两年多了。
这两年多他存了四罐钱，一罐钱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前面三个罐子都满了，这第四个罐子眼看也要满了。
其实他每天赚的不多，一天就十来文，少时几文，多时二十来文。
他租了两亩地，一亩半种稻谷，半亩地种菜，收入的一大半都交了租与税，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存下来的。
渐渐的也存了这么多。
他抽抽鼻子，抹了眼泪，看着钱罐子终于露出一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快要过年了，将家里养大的鸡鸭猪卖了，他还能再赚几两银子。
他养的猪肥，一头猪可以卖一两多银子，五头猪都卖出去，可以赚到七八两。
这还是他第一年养猪，今年比去年还要辛苦，基本没有闲暇时。
但是他偶尔有一些糖跟肉吃，身体也好了许多，不会像往年动不动就眼前一黑。
至于鸡，都是按年头来卖养的，久些的鸡就贵，他这个才养半年，就得便宜一些，能卖个十几二十文一只，要是能喂一年就有三四十文一只。
能养两年就更贵了，村里人鲜少有养一年两年这么久的，大多都是养个半年。
他今年有十五只公鸡可以卖，母鸡一只都不卖，也能入账三百文左右。
今年可以好好过一个好年啦，还可以买一亩多的好地，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赚到的一半钱都是交田租跟税的。
他一分田地都没有，养母的田地早就卖掉了。
今年能赚这么多钱，完全是因为他养的猪多了点，大家不太敢养这么多猪的，都是一两只的养，鸡鸭也是，都得悠着点养，就怕发瘟。
他也听村里老人说过发瘟有多么恐怖，刚刚买回来发瘟都不是惨的，就怕大年将近时发瘟。
这个时候的猪，可是要出栏了！
这五头猪七八两银子呢！
那个妇人临走还骂他发瘟，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
他才不发瘟，明天他就出去将猪给卖掉！
抱着钱罐子狗蛋儿安心了许多，眼睛看向一旁的剪刀。
他就是嫁不出去了吗？
就算嫁出去了，也要再给别人做牛做马吗？
他八九岁就跟养母过日子，那老太太依然没把他当人看。
她病入膏肓，要吃药，最后家里所有能变卖的都卖掉了，若不是没有人在身旁伺候，真的就卖他了。
临死前她是真的动了这心思，还拉着他的手说：“我把你卖了，你自己逃出来，然后用钱给我买药吃。”
他当时都笑了，眼睛掉出眼泪，是心疼自己。
养母卧床不起之后，话都说得好听许多：“我走了，你可怎么办？你一个年轻的哥儿，你还没有成亲呢，我还没有抱到孙子呢！”
“我恨呐，我恨！我还想看你成亲，想看你嫁人，想抱到你的娃！”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苍凉的心有过一点点感触，他摸着自己额心的红痣。
那个时候他眉心根本就没有了那一枚哥儿痣！
为什么呢？因为没有饭吃，因为过分的节省！
明知道他是一个小哥儿，明知道他的哥儿痣都看不到了，都没有舍得给他吃的。
吃药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老太太这些年是真的存下了不少钱。
老太太的柜子里是有很多他没吃过的东西，挺多都堆到发霉了。
原来不是大家一起吃苦，只是他吃苦而已。
人家老太太自己有糖吃的。
他就说嘛，大家都吃这么多，为啥他天天头晕眼花的？
他原本年纪就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太太自己还吃独食。
最后一刻，什么都暴露了，其实就是，利用他而已。
他的心凉透了，他想要一个知暖知热的人，但也绝对不是随便是个人都嫁！
如果他这一辈子注定嫁不到如意郎君，那就让他孤独一生！
狗蛋儿拿起了剪刀，狠狠心，一刀将……
发黄开叉的发尾剪掉了……
这么长的头发，很难长的，他可不舍得剪短。
以后他就不要再嫁了，从此断了找男人这个念想！
他眼泪断了珠似的往下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头又哭了一顿，这下子连钱罐子都哄不住了。
放声大哭，哭的伤心极了。
如果能遇到好郎君，他不要钱罐子又怎么样？他才没有那么稀罕钱。
最后面哭的累了，肚子饿的扁扁的。
其实也没多久，毕竟他体质很差，哭两下就没劲了，赶紧起身换了衣服，到灶房里去蒸发糕，烧热水冲了糖浆，他拿个筷子搅了一筷子糖浆，塞到嘴里喂自己。
甜滋滋的比饴糖还要更甜几分。
米浆糖浆搅拌好，放上蒸笼就开始蒸了。
直接放柴火来烧就好了，不需要一直看着火，时不时过来给它添一根柴。
趁这个闲，狗蛋儿剁了鸡肉下锅炖煮，放一些枸杞红枣，再落一些姜丝去腥，这般炖出来的鸡肉就很香。
炖鸡肉用的是砂锅，新买来做饭的，不过今日他就不吃饭了，吃发糕，然后再捡些板栗回来炒板栗吃。
他还有鸭肉猪肉牛肉，虽然肉是买多了，但没关系，天气冷可以放久些。
牛肉许久没吃了，有些馋，他切成一颗一颗，用棍子串了，放在火上烤，将表面烤至焦黄，撒上盐，嗞嗞嗞不停的冒油，离开火没有血水出来就是烤熟了。
牛肉串实在太香了，他吹了几口，赶紧咬了一点点表皮吃，舌尖还是稍稍被烫了一下。
尝到那美妙的滋味，他心里还是很得意。
今年他能赚很多钱，就是因为他今年吃的比去年好，新的一年，他更要吃好喝好穿好。
谁都别想让他没肉吃！
等牛肉串没那么热了，他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一下子把口腔都塞满了，刚刚烤过的牛肉鲜美多汁，满满的肉香味，他吃得好开心。
今天他就不想出田了，等发糕熟了，他就到山上去，捡些栗子回来炒着吃。
他现在有糖，到时候给栗子撒上糖，甜滋滋的就更好吃了。
想到这里，他干活更得劲了。
一边吃一边提着桶去喂猪。
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了五妹，五妹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亮，说：“狗蛋哥，你家好香呀！”
狗蛋儿笑了笑，拔了两颗牛肉给她们姐妹俩。
那两个小姑娘吃的可得劲了，一个个流着口水。
五妹好生惊喜，今日的狗蛋哥看起来很不一样，更好看了，也变得大方许多！
喂了猪就去喂鸡，等猪吃完后扫了下猪舍，给它们铺了一层桔梗，让它们夜里暖和些，出来又关上了帘子。
回去时，发糕已经蒸发起来了，拿个筷子戳进去看看，不粘筷子就是熟了。
他赶紧将发糕提出来，自己先切了一块来吃，刚刚出锅的发糕，蓬松绵软，清甜的味道，别提多好吃了。
吃着吃着，他又弯起了眉眼。
还好把他们赶出去了，这三盘发?都是自己的！
等将手里的一块吃完之后，他切了一碗出来，端去送给隔壁五妹家。
五妹的爹娘三叔三婶，有好多兄弟姐妹，对狗蛋儿还不错，寻常有事都会帮忙，有了吃食也会端一些过来给他。
以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他们往来还没这般密切，据说还有仇。
但老太太死后，五妹突然就给他端了一碗芋头酿过来。
那芋头酿是用牛皮叶包的，香香滑滑的，他才知道芋头可以做成这么好吃的样子。
牛皮叶都是喂猪的，原来牛皮叶也可以这么好吃！
滑腻鲜香的芋头酿在他的心目中成了绝顶美食。
乡下姑娘哥儿哪个不会做些吃食，他以前是不会的，都是隔壁三婶子教的他，做汤圆，做粽子，做糯米糍，做发糕，一个个一件件都是隔壁婶子过来带他一起做，他这才会了。
他将发糕端过去的时候，三婶子笑呵呵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三婶子早先出田地忙了，没看到他将人赶出去的那一段。
狗蛋儿也没有解释，笑道：“这两日卖猪。”
三婶子忙说：“哎，好需要帮忙就说！”
狗蛋儿冲她笑笑。
他可以慢慢寻个好屠夫，卖个好价格，这些日子不想这么忙了。
回去之后天色还早，鸡汤还得小火慢炖一会。
狗蛋儿装了两块发糕，拿了一个苹果一个梨，又装了一些扭糖，又装了一葫芦热水，葫芦里再放了一点红糖，这样水喝起来甜滋滋的，喝一口都觉得幸福。
他将葫芦装进葫芦套里，这是他给葫芦编的衣服，外面是一层厚厚的桔梗，里面还用破布跟旧棉花做了一层里衣。冬日可以给葫芦里的水好好保暖，半天下来，水还是温的，天气冷，他太怕喝冷水了。
之后背着竹篓拿了把柴刀出门。
以前他上山捡了栗子都拿去卖，这一次就不卖了，给自己炒来吃。
每次出门他都有些担忧，怕别人来偷自己的猪，偷自己的鸡鸭。
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过日子，真的有点难，更何况他住的这么偏，旁边就三婶子一家可靠些。
这一次换了钱，他得赶紧买条狗回来看家。
他是有一些怕狗，不到万不得已时，真不想养狗，现在就是万不得已了。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谁敢偷他的鸡鸭偷他的猪，他就上门跟谁拼了！
他一个单身哥儿，无牵无挂的才不怕他们。
刚关门出来就遇到了住在上边那光棍，一看到他就嘿嘿笑道：“蛋儿这么勤快，这般晚了还出门？”
这人一天到晚的不干活，就在他家门前逛，真的好讨厌！
狗蛋儿气道：“要你管！”
光棍依然嬉皮笑脸的跟着他：“要去山上呀？去山上干嘛呢？我跟你一起去吧，嘿嘿，我来帮你背竹篓吧，这么重，你个年轻小哥儿怎么背得动？”
狗蛋儿猛地扭头，厌恶道：“你不跟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光棍没脸没皮的笑道：“哎呦，这么凶！”
这时候一个老妇人叉着腰从上边路口出来：“死哪里去了？这么晚了，衣服都没有洗，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吃，都不干点活！就你这个屌样，还想娶妻，谁嫁给你都是作孽！”
光棍立即变得面目可憎，冲那边吼道：“死老太婆，又坏我好事，等着，等我回去弄死你！”
转过头来，又是一脸笑：“嘿嘿，蛋儿，我先回去收拾了这死老太婆，一会再上山找你哈！”
狗蛋儿赶紧加快了步伐，烦死了，还想上山去找他，看到他就恶心反胃好吗！
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倒霉，总是许多不务正业的闲汉留恋在他家门口，不是偷看他的猪，就是偷偷瞄他屋里面。
还好这两年跟三叔三婶关系好，特别是三婶，能拿菜刀追出来赶他们，不许他们在这里留连。
狗蛋儿心中还是感激五妹一家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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