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戏文录》真名十五画

42、帝江盛典

　　虽说是千年不遇的盛典，但其实并没有很多人。据说是魔尊撒脱因两百年前仙魔大战大家一拥而进帝江城，他被吵得头疼，此后便很厌恶人多的集会，像是仙门的沐法盛会无机城的下临节之类的，他是决然不会去的。于是魔尊在“想给小女儿办个风光大典”和“不想让太多人来凑热闹”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魔界内所有小有规模的宗门、家族都必须派人参加大典，但最多只能来5人。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魔尊此规定一出，不几日魔界便多了许多“小有规模”的宗门，有些甚至一个“宗门”只有三四人；除此之外，因仙魔两界还在“和平”的条约时间内，有一些实在想凑热闹的仙门也涌来了；甚至乎，无机城那些个为了讨得说书素材的说书先生也来了好几个。
　　据传，自上任魔尊苏略公开和仙门叫板之后，仙门的人就把帝江视为魔障之地，在仙门中传开的帝江城是黑雾缭绕、寸草不生、荒凉且恐怖，就这么传了上百年，无论真假都被传成了真的。后来苏略被擒，魔界陷入了近百年的混乱、而仙门正在此时蓬勃发展，产生了不少大家族，现在的令、吴、宫三家都是那时候强大起来的。而上一次仙门集聚帝江城，是约两百年前的第一次仙魔大战，只不过当时仙门的人大多围在帝江城外且因为大战导致血流成河，根本无暇顾及帝江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次的帝江盛典则大不同往日，所有来赴宴的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的，自然多了许多游玩赏景的心思。
　　这一赏可不得了，帝江城十步之内必有奇花异草、百步之内必有参天大树，放眼眺望可见远处群山，山泉水飞流直下、雾气环绕，谁来都得感叹一声“风水宝地”！就在这“风水宝地”之中，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殿门表面不知涂的是什么颜料，像凤凰身上的翎泛着光，那便是勘寻殿。虽然很多人都想进勘寻殿一睹这“最气派的宫殿”的风采，但也只能想想，因为勘寻殿的主人帝江城大公子天抑并不好客甚至非常痛恨外人不请自来。于是乎，那些“客人”也只能远远瞧一瞧勘寻殿的大门然后遗憾地转移阵地到典礼的主殿、也是魔尊会客议事的地方——无愁殿。
　　帝江城的三大殿虽名为“殿”，但实质上和“宫”更接近。无愁殿，前殿是魔界众人朝见魔尊的地方，后殿则是魔尊生活的地方；勘寻殿，大公子天抑的居所，里面各类功能的大厅和屋子不下几十处，还有东西南北四处风景各异的园子；起风殿，二公子追夜的居所，相比勘寻殿就小太多，能住人的屋子也就四间，会客厅、祠堂、兵器库、娱乐场……统统没有，只是这起风殿背靠群山，自然风光倒是奇佳。
　　撒脱对各种盛事、典礼缺乏兴趣，所以帝江城几百年来就办了这一次盛典，撒脱和二夫人成亲以及二公子追夜成年、还有和四夫人成亲的时候，仅仅是昭告魔界同仁、只有小小的仪式连个庆典都没有。至于和大夫人成亲以及天抑成年礼，虽然气派非凡，但因为当时撒脱还不是魔尊，所以典礼都是在大夫人的母家——魔界的贵族之一嬴家办的。所以此次魔姬潇卓的成年典礼在帝江城史上可谓盛大空前且毫无经验。
　　没有多余的招待、没有繁琐的程序，时辰到了魔尊撒脱携魔姬潇卓出现在无愁殿，大公子天抑立在众人之首，衣着华丽、气宇轩昂，透着一股“我家有大喜事”的感觉，他身边站着的便是他的夫人——傀儡宗的大小姐连荧，也是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玉钿。而魔尊，也着了一身新做的深蓝色礼服，要知道魔尊只在婚礼的时候着过礼服。魔姬的服饰则是大嫂连荧专门命人制的，用的是被称为“寸锦寸金”的日光锦料、轻盈不累赘，且样式、花色极为讲究，上紫下蓝的渐变长外衣在拖尾处绣了点点百花、精致高贵却不艳俗；肩上套的是紫底的云肩，让轻盈的外衣看起来多了一些庄重；里衣则是浅紫色的绸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顶尖的制作手艺。
　　传说中降生于仙魔大战之际、为魔界带来好运、被奉为魔姬的魔界圣女，大家终于见到了！魔姬风光无限自不必说，只是人一多，说闲话的也是不绝于耳，惊讶于魔姬身材娇小的、猜测魔姬发育不良的、讨论魔姬价值连城服饰的、吐槽盛典简陋的……在众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还有一个发现魔尊二公子没来的。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二公子了？”说话的是魔界乐宗舞家的宗主，舞肃。
　　不怪舞宗主有这等疑问，毕竟今天是魔姬的成年礼，来客的心思都在魔姬身上，虽说二公子作为同父异母的二哥理应到场，但确实不易被人察觉。
　　舞起风转了转手中的萧，说到：“起风殿的主人和我舞起风同为二公子的事都被无机城的戏院唱成佳话了，我们这个魔尊大人从不办什么游园集会，导致我和另一个二公子至今还未有机会谋面，大哥你说这成何体统？！我今天终于到了这帝江城，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舞肃看着弟弟舞起风，明明知道他是调侃之言，却完全没打算和他计较或纠正他的说辞，反而眼里满是宠溺，只要舞起风开心，舞肃就陪他演戏，谁让这个弟弟是舞肃从小养大的，又是兄又是父，哪有不宠爱的道理。
　　“想见二公子，等典礼过后你去起风殿拜访便是了。”
　　“当真？大哥你不催我与你一同回去啊？”舞起风言语中尽是惊喜，要是在别处舞肃自然任由他玩乐，只是这是帝江城啊！舞肃向来谨慎、舞起风向来纨绔，所以让舞起风一个人在帝江城待着着实不是一个心思稳重的人会做的决定。
　　“我知道你素日里喜欢胡闹些，但我更知道你晓得轻重，等典礼之后我去和魔尊支会一声说你在帝江城参观几日，你再拿上我们宗门的拜帖，大大方方去起风殿便是了。”
　　舞起风对今天的舞肃不得不“刮目相看”，还以为是自己最近表现优异让大哥放心不少，结果舞肃又开口：“在别人家我或许不放心，在这帝江城，你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原来不是对自己放心，是对帝江城很放心。
　　舞起风如鲠在喉，一直在转萧的手也不动了。
　　“倒是你，怎么对这二公子追夜那么有兴趣？不太像你的作风。”
　　确实。舞起风是舞家父母晚年得子，没多久舞家父母便相继寿终正寝了，所以即使舞起风不是长子、不任宗主，但在父母双亡的环境里长大也从小就被教导明白以家族责任为重、以宗门大义为先，所以他向来是与家族无干的事不管、与宗门无关的人不交，即使有一些宗门外的熟人，也都是别人主动攀亲拉关系，加上乐宗舞家的行为准则、行事观念实在与常人有差，所以这种主动靠上来的关系也不多。至于舞起风主动贴上去的，那确是不曾有过。
　　被舞肃那么一问，舞起风更愣了：要不要说出实情呢？其实他确实没想瞒着自己亲大哥，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有点惭愧。正在舞起风还发愁之际，舞肃又道：“不过，若能与二公子交好，也是不错的。只是听说这二公子因为母胎血统问题，身体有些毛病，总时不时有些时日需要卧床，我想此次盛典也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来，你去了切记懂得礼数不要造次。”
　　“啊。”舞起风算是应下来了，只是心里犯着嘀咕：血统里的毛病？是什么？礼数？帝江城是个什么礼数？也没谁教过啊！要是用舞家那种行为准则，那就很难谈上什么礼数了……
　　多想无益，见招拆招吧，舞起风想着。主要是此时大家开始为了庆祝魔姬成年开始献礼。
　　此次帝江盛典，其实就是魔尊一家身着华服出场，魔尊给大家介绍一下魔姬，说明她在魔界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后大家遇到了记得好生招待云云，然后大家道贺，就算完了。没错，盛典表演助兴是没有的、宴会美味佳肴是没有的、会后寒嘘问暖是没有的，但是贺礼是不能没有的。虽然魔界招待实在不周，但是魔界各大小宗门的贺礼一看便是极高级别，什么奇珍异宝、典藏秘籍应有尽有，感觉这不是帝江盛典，更像是一个献宝大会。
　　而这些宝贝魔尊也好魔姬也罢并不以为然，直到魔姬打开舞肃呈上的礼盒：一段竹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