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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以鼓声 ...
凌寒归头脑风暴再多,在凌景驰眼里,只是回眸一望的事儿。
被凌寒归突然红着眼尾一瞪,也是满脸发懵。
“你看我作甚?总不至于我拿古方的事胡诌,她就要去告御状吧?”
雪风刮削着凌寒归的脸,他哑声开口:“哥……”
这一句“哥”惊得凌景驰防备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你你想干啥?在打什么鬼主意?”
见状,凌寒归放下一些心来。
“安安深夜进宫,还是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可太傅好不容易松了口,我怕夜长梦多,一日也不想再拖。”他大步走到桌案前,将那长长的礼单卷轴,卷了好一会儿,才卷起来,塞进凌景驰的怀里,“聘礼的事儿交给你。”
凌景驰抬手接着卷轴,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啊。”
见他略有敷衍,凌寒归皱眉“啧”了一声:“别不当回事儿!”
“成!”他扬了扬手中的卷轴,“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凌寒归特意郑重地拍了拍凌景驰的手臂,“哥,我能不能娶到安安,就靠你了!”
然后也不等凌景驰反应,转身问秋霜,“你的马呢?”
秋霜被猛地一问,先是惊了一下,随即立马回到:“门口。”
“我要用你的马,天亮之前,你待在雁西侯府不要乱走动。”凌寒归转身阔步跨出了房门,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拉过旁边的下人。
“立刻去找覃河,集结府上的人马,到宫门处跟我汇合。”
“哦好!”
下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点头,转身就准备去办。
但刚转身,就又被凌寒归拽了回来,“如果他问我要多少人,你就说有多少算多少!”
“快去!”他伸手将下人推向前。
自己往前跑了两步后发现,回廊全都堆满了聘礼,绕着回廊太远。
于是他准备跨过聘礼,从那栏杆空处的台阶,直直横穿过院子。
不知他是因为担心宫里的慕书安和齐容,还是被地上的雪晃了眼,被跟前的那抬聘礼绊了一个趔趄,借力翻身重新落地才堪堪稳住。
也来不及去看那抬被打翻的聘礼如何,头也不回地跑走。
那抬聘礼里,刚好装着凌寒归要送给慕书安的一盒赤玉珠。
盒子从那抬聘礼翻落而出,又被台阶的阶棱砸开。
满盒的锦红赤玉珠倾泻,乱七八糟地从台阶之上跳落而下,一如凌寒归仓皇离去时,凌乱的背影。
凌景驰瞧着凌寒归那狼狈的模样,不由得低笑了一声,“就这毛手毛脚的,还想娶岁宁呢?”
他招呼下人将那抬聘礼搬起来放正,自己走下台阶,一边慨叹一边蹲下身,一颗一颗地将那赤玉珠拾回盒子。
“哎呀,岁宁这么好的姑娘,都能给你拐到。倒真是便宜你小子了!也不知道你上哪儿来的这般好运气,能叫她放着宫里的荣华富贵不要,非跟你这野小子……”
凌景驰捏着赤玉珠的动作一顿。
夜风掀扯着回廊的灯笼,一冷一暖的光折射在赤玉珠中碰撞。
意识到什么的他猛然站起来,手中的盒子脱落坠地,那收捡起来的珠子又重新砸回跌滚在雪地。
茫茫白雪上,满地斑驳如血的珠影,像极了倏然四溅的血迹。
夺目又刺眼。
凌景驰抬脚的前一刻,身后传来,蒙糊苍老的声音。
“你去了,若要选,你选谁?”
闻言,凌景驰脚步一顿。
一双褶皱盘虬的手按上他的肩头,“虽然老奴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你要去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可这满院上下,侯爷最在乎的,却只交给了天野少爷您一个。”
凌景目光复杂地望向雪中赤玉珠,僵垂在两侧的手,颤了颤手指,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凌子期的担心,也明白凌子期的用心。
但是他也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一刻,齐云舟和凌子期,必须选一个,他会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
他怎么办?
可是凌子期知道,所以他替他选。
就只在刚刚回头的那一眼,他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担忧慌乱紧张,为他生生剖出一条简单又容易的路来。
他总是这样,凌子期总这样。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这样。
凌景驰蹲下身,将那颗颗似血的珠子重新捡起来。
他捏着珠子,觉得指尖冰冷,又觉得赤玉发烫。
茫茫的白雪里,锦红赤玉珠,似雪夜下的宫墙红。
“什么人!敢擅闯宫门?!”
宫门的守将薛明握着长枪上前拦下慕书安。
慕书安翻身下马,掏出一块令牌示人。
【这是令牌,我又是要见陛下,开宫门,快!】
薛明见是个姑娘,翻身下马,一下子就显得娇小了许多,还是个不会说话的。
立马收起了长枪,不耐摆手,“哎哟,你这比划的是什么呀?这下钥了,你拿什么令牌也没用!”
后面旁的侍卫骆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慕书安,探过头来,似恍然,似确认:“哦!你是慕太傅家的那姑娘吧?”
慕书安点头。
“我跟你说,这宫门下钥了,现在进不了。”骆风的语气好了很多,还似怕惊吓着她一般,故意带了笑意,“要不你再等个一时三刻的,到寅时就放钥了。”
慕书安凝视着那人脸上不达眼底的笑意,握着手中冰冷的令牌。
往日进宫,要么他是跟着慕程君,要么是凌寒归,又或者齐容会特意差人出来接她。
虽然这个令牌她从来没有用过。
但是她记得很清楚,齐容把令牌给她的那天。
“呐。”
小书安双手接过令牌。
她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还是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齐容:“进宫令牌,你拿好。若日后……”
她不知道他原本是想说什么,但是她记得,齐容突然停顿了好一会儿,紧锁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一些,强撑着笑了笑,“阿归还欺负你,你就拿这个进宫,孤替你教训他。”
小书安却眉心皱得更紧了,【晚上也有用吗?他说,晚上要给我房里放老鼠。】
闻言,齐容一怔。
不知是因为她认真的模样,还是因为凌寒归调皮的举动。
一瞬间将那眉心舒展开来,笑意在眼底漾开,“当然。随时,出入自由。”
‘随时,出入自由。’
慕书安凝视着那侍卫脸上的堆笑,因为久久得不到反应,已经变得僵凝。
心中的猜想逐渐现实化。
不谈她给齐容做伴读时才五岁,至今已有十五年。
就是自齐容登基以来,即便未曾日日入宫,至少每月都有一两次出入的。
一两个新人不知道她正常,但不会只有一个人认识她。
令牌是齐容亲手交给她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即便拦下她是他们职责所在,他们应该做的,也该是前去禀告。
而现在……
慕书安猛然抬头,望着漫天飞雪。
那一刻,仿佛飞雪从梦境中的纷扬涌出。
所以,这次梦里预示的是——今晚!
她回头,望着身后的来路,仅这片刻功夫,马蹄印已被素白的雪掩盖。
她进不了宫,慕程君和凌寒归还没有赶来……
‘得想办法提醒陛下!’慕书安捏着令牌,用力至指节泛白却浑然未觉。
她合上眼眸,平息着紊乱的呼吸,听着肆虐的风雪横贯而过。
“若是孤,越乱,就越沉心。利用周围的一切……”
“冷静。沉心,周围的一切……”她抬眸,不找声色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矗立在宫门口的大鼓之上。
风鼓动着慕书安的衣袖,因着一路策马疾驰,只靠一根簪子挽起的长发已松散。
只一息。
原本伫立原地纹丝不动的她,猛地转身,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抽出鼓棒。
由于动作的惯性,发间的簪子终究支撑不住,掉落雪里。
“咚——”
“不行。得再大声,再大声,才能传得更远……”
慕书安紧了紧手中的鼓棒,抬眸,扬臂,重重地敲在了鼓上!
“咚——咚——咚——”
风顺着大鼓的方向袭来,裹挟着鼓声越过红墙,呼啸着撞进皇城。
鼓面震动,声声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
恍惚间,夹杂着奏乐声,一如齐容登基的那日,她站在人群之外观礼。
有礼官立于两侧,高呼:“奏乐,击鼓。以鼓声——祈苍天——佑吾君——庇护云照,恩泽江山社稷——”
牛角号奏响,鼓声雄浑,钟声紧随其后,继而琴瑟箫埙之声。
那日阳光明媚,奏乐祥和而壮阔。
而今鼓声杂乱,风雪如搓绵扯絮纷飞。
慕书安臂力渐衰不济,整条胳膊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握不住鼓棒。
泪意在眼底又被烈风撞散,干得发疼。
她咬牙攥紧鼓棒,奋力击鼓。只希望这鼓声能够更大一些,传得更远一些。只要能传入齐容耳里;哪怕,哪怕仅有一声,只要有一声——
‘我以鼓声,祈苍天,佑吾君!齐容!你给我听见!!’
北风猎猎,鼓声如雷。衣炔翻飞,青丝怒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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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别问,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谎—— 同名动漫小视频短剧《人间褪色》已上线。 主题曲《雪覆人间》、《人间褪色》已上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