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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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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降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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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然老师，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萨曼莎抱着玩偶熊趴在床上问。
不会，人死了就变成一捧灰，可能有些幸运儿会像我一样好人有好报拥有下辈子——李乐然想这么回答。
她侧躺着撑着脑袋思索了下才开口：“有可能，说不定宇宙中亿万光年外有我们没办法观测到的星星，上面曾经有过人类的痕迹，他们随着时间消亡变成星星的一部分，然后再跨过远距离来到我们可以观测到的位置。”
“啊，所以人死了是没办法马上变成星星吗？”萨曼莎心情有些低落。
李乐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找补，调整了下表情：“但是善良的人离开以后会化作灵魂陪伴在家人身边，直到家人真正接受了他们的死亡，他们才会离去。
“但只要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还在，萨曼莎。”
“那多一个人记得他们，他们会不会存在的更久一点？”
李乐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萨曼莎的床上坐了起来，把小女孩抱进怀里，声音里有些生无可恋：“啊，肯定是的，所以你要跟老师聊聊天吗？”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知心姐姐的环节李乐然尚且还搞不清楚——从前的她是完全不会跟小孩子聊天，但是她会观察，并且在关键时候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第一次与萨曼莎交谈即便是用母语沟通她都有些碰壁，拿出面对南希那套温柔的面孔她才勉强结束第一次授课。
然后她就在第二次上课前去幼儿园和小学附近围观接小孩放学的家长们究竟是用怎样的神态跟他们沟通的。
很快就上手了，并且她觉得萨曼莎莫名的亲切。
和小孩成为朋友，可靠一点，分享一点小秘密，然后你就能从这个孩子嘴里连她妈妈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为了防止萨曼莎的哭闹，李乐然用最温柔的语气接近了她。
好吧好吧，气氛都赶到这里了——
“我很想妈妈，我是说，生我的妈妈。”萨曼莎小声说着依偎在她怀里，“毛毛就是妈妈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所以妈妈是离开了吗？”李乐然摸摸她的头发。
“医生说我妈妈是病死的。”萨曼莎说，“后来我到了孤儿院，偷偷听到送我去的警察姐姐和院长说我妈妈被人杀了。”她葡萄一样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向李乐然。
李乐然心脏一紧。
“有人杀了我妈妈，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李乐然下意识搂紧了她：“萨曼莎，你爸爸呢？”
“妈妈说爸爸是一个警察，在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警察？任务？不会是仇杀吧？还能追到美国来？李乐然拧紧眉毛，不过烈士子女怎么会流落到孤儿院去，最后还能被美国人领养了？
“所以你一直跟你妈妈一起生活？”
“嗯……乐然老师，你能帮我查到到底是谁杀了我妈妈吗？”
“……有点困难，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中国了，不过老师答应你，有机会一定会去查的好吗？
“不是说要多一个人记住你妈妈吗？那你可以先告诉老师你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妈妈很漂亮，她会唱歌，还会跳舞，我也会跳一点点……”萨曼莎垂下眼，一点一点拨弄着小熊玩偶领口的蝴蝶结。
……
萨曼莎睡着了，李乐然才松了口气帮她捏好被子，在耳朵上敲了两下。
机器的声音响起：“无法接入中国网络查询，暂时没有权限，中国在美留学生论坛也没有相关案件讨论，搜寻结果‘无’。”
“雷恩夫妇在美国帮萨曼莎登记移民的档案呢？”李乐然压低声音问。
“程序正确，符合要求。”
“只有在美国警局开具了无犯罪证明才能拿到去中国的签证，才能去领养小孩，这么说这对夫妻都是没有犯罪记录在案的，那么到底会是谁要害她？”李乐然抓了抓头发，“Machine，你得多给我一些消息，我不能把时间全都耗在无解的答案上。”
机器没有继续回答她。
李乐然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关上窗帘，然后关灯，随后缩进了被子里跟萨曼莎抱团取暖。
她记得几个小时前机器说查尔斯·雷曼今晚会到家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半，到家估计也已经凌晨。
她还是将没有打开保险栓的枪悄悄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窗外大雨依旧。
夜晚的街道此时也没有了行人，只有零星几个便利店还亮着灯，灯光在雨幕下显得越发朦胧。
约翰·里瑟注视着对面的小房间熄灭了灯，和其他公寓一样进入黑暗，才将视线投向了几个小时前芬奇所说的两个蹲点的FBI的位置。
四月的费城夜晚平均温度在7摄氏度上下，下雨的缘故还会更加阴冷，里瑟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随手将早就断开联络的蓝牙耳机塞进口袋里，下楼去最近的便利店。
今晚看样子会平安无事，他想他需要买一瓶龙舌兰把这该死的晚上度过去。
通讯频道另一边的人或许早已下班回家，这也方便了里瑟单独行动而不是继续听老板的安全行动知识指南，虽然这是他遇到的一个挺不错又负责任的老板，不过才刚刚开始磨合的他们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他撑着伞走进一间便利店内，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站在这间便利店可以利用店门的玻璃反光观察到分别守在两边的FBI，很好，都睡的很香，说不定都开始在梦里和他们的女朋友们开始度过愉快夜晚了。
就在里瑟付钱准备离开回去时，一个穿着马甲衬衫，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的男人走了进来，在收银台前买了两盒避孕套。
M号，里瑟收回视线拿着酒瓶重新撑开伞走入雨中。
“轰隆——”伴随着雷鸣雨越下越大。
只想着要浅眠一会的李乐然却陷入了梦中。
同样的大雨，她讨厌的雨天。
黑夜的大雨似乎总是预兆着不详的故事——彼时与萨曼莎同样年幼的她龟缩在衣柜里，没有小熊玩偶，只有一个还沾着她口水臭味灰扑扑的枕头。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像其他人的一样居住在一起，为什么父亲砸向母亲身体的酒瓶会那么容易破碎，母亲身上青青紫紫的瘀伤为什么总是好不了。
九岁的李乐然隔着衣柜目睹着一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衣柜才是她的“床”，因为衣柜狭小昏暗的空间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黑暗代表着不易察觉，狭小代表着不起眼。
她冷眼旁观着母亲和父亲。
有时候父亲没打够，母亲扑倒在地板上，父亲就会把她从衣柜里拖出来，继续打。
李乐然的童年里一开始总是伴随着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的，好心的邻居听见动静报警，但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母亲每一次都轻易原谅了父亲。
后来邻居就没有再多管闲事过了。
再热情的人也会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膈应的收回自己的怜悯心。
直到突然有一天大雨的晚上，李乐然才突然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攀附着父亲了——她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女朋友。
逃离出家，私奔给了一个已婚男人。
父亲妻子哭声，亲人的叫骂声，邻居的指责声，所有的东西都积压在了母亲身上。
“轰隆——”
“李乐然？”
但她又在某一个雨夜的街头，遇到了前来中国演讲授课的南希·洛佩兹，或许当时旁边还有什么其他的人，她不记得了，当时她发烧的厉害，只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好心的南希救了她。
“轰隆——”
耳边的雷鸣一道接着一道，李乐然在睡梦中皱起了眉。
而睡在她身边的萨曼莎被雷声吵醒了，睡眼惺忪的起身下床，想要去客厅里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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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瑟回到短租的公寓中才发现刚刚被他留下的手机在震动，上面正是哈罗德·芬奇的来电。
男人眉头皱起，以防万一还是从大衣口袋里翻出蓝牙耳机戴上，才接通了电话。
“嘿，芬奇，现在可是‘美梦时间’，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让你现在打来？”里瑟单手拨开了酒瓶的木塞拿在手里，“你的机器在半夜工作了么？”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通了，Mr.里瑟，”芬奇的声音响起，语气里面带着急切，“快告诉我，你应该还在雷恩夫人家附近？”
“我在，发生什么事情了？”里瑟放下了酒瓶，快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举起望远镜看向对面。
“我刚刚突然收到了查尔斯·雷曼的号码！他就是卡莉亚·雷曼的丈夫，我已经把照片传到你的手机上了。”
里瑟的手机里弹出短信，他皱眉点开：“如果这个人是查尔斯·雷曼的话，那么我十五分钟前才跟他擦肩而过。”
“查尔斯·雷曼，Garnet Valley Middle School（石榴谷初中）的数学老师，这所学校的亚裔学生占比19.7%，我查到在这所学校的教务处档案里他有过被举报骚扰亚裔学生的记录七次，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噢，这或许还不是最糟糕的，他和卡莉亚·雷恩半年前一起去中国领养了个亚裔女孩！Mr.里瑟！”
“我已经下楼了。”里瑟冷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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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嗡——嗡——嗡——”
李乐然终于从梦中惊醒，骤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呼吸着，抬手抓住了自己放在床头柜边的手机，屏幕上是Machine发出的无数条弹窗。
她将右手往旁边一摸，才发现萨曼莎不见了！
“彭！”
卧室外突然响起一声碰撞声，随后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哀嚎声。
李乐然从枕头底下摸出枪掀开被子跳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冲了出去。
“萨曼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