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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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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玉纵身而下,反手召出骨鞭。
瞿婉侠将地上小贼定住,撤步接过随玉这凌空一鞭。
“哈,出招真俊。”瞿婉侠笑道,腰间果木串发出铃铃脆响,“只是你这下盘不怎么稳,姐姐教教你。”
瞿婉侠挥手荡起灵波,柔柔的玄风带着随玉绕了几番,托着人缓缓站稳步子。
“道友还是使剑趁手些。”瞿婉侠观察着随玉步伐,继续道:“鞭子太过累赘了,反不好。”
随玉轻哼了声,抛下骨鞭,抬手召来黑玉匕。
黑玉挣脱元翊束缚,凌空化作一柄青锋,稳稳落入随玉手中。
瞿婉侠再度展开笑言,从身后琳琅袋里召出本家刀,“赐教。”
林成霜与元翊下楼时便见二人有来有回地过着招。
元翊一脸阴沉,刚想上去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分开,被林成霜堪堪拦下,“二人讨教时会形成玄场,外人误入怕是不好,若一时收不住,反而误事,先等等。瞧着打得不凶,也不像是不死不休的。”
元翊冷哼一声,手中煞气缓缓腾起,林成霜又按了一把,“那兵器是你的吧,你现在收不怕阿玉输了?”
随玉似是感受到手下剑气不稳,朝元翊使了个眼色。
“行了,长泽弟子出手有分寸的。”林成霜道。
这场比试很快便叫停了,随玉擦身而过时不甚碰倒了路边一卖果子酒的大爷的行囊,大爷骂骂咧咧地拦住二人,要个说法。
瞿婉侠掏出半个银饼给那大爷,又对随玉道:“今日不算,你收着了,回头我们到城外再好好比试一番。”说罢,一把拽起地上呆愣着的小贼,押着人往人群中走了。
黑玉匕在随玉手下散作一团黑雾,随玉回头,看见元翊一脸怒气地朝他走来。
“你这匕首好我才借的。”随玉主动开口,见元翊没反应,又道:“你若不愿意,我以后不用了。”
“是匕首的事?”
“她与陆家这事有干系,日后免不了打交道,我先试试她而已。”
“……”元翊一个头两个大,他向来不通随玉想法,只问道:“试出什么了……”
“她只是个有些修为的凡人,无甚威胁。”
“若她修为高深你当如何?”
“自然是先杀了事。”
元翊:“……不可这般。”
随玉怕他恼,一时不察竟将真心话直接吐了出来,眼下有些后悔,低下头不再接话。
元翊心下叹了口气,走过去按着人肩膀上下打量,“受伤没有?”
随玉悄然抬头,“没什么,只……这好像扭到了。”他轻撩了下衣袍,脚踝处一抹淡红显出。
元翊瞧了眼,当即蹲下身,掌心贴上带起一阵炙热,随玉不禁抖了抖。
“没出血,无事的。”随玉轻声道,腿上动了动,想将脚骨抽出来,反被元翊握得更紧。
“别扭,我看下骨头。”元翊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腿上,又是一阵细颤。
林成霜不知何时挪到随玉身侧,也以为他受了伤,好心来问:“没事吧?”
“她身法是不错,只比谢悬舟差一些,方才也没用灵力,没什么事。”随玉道,“她刚才那把刀,可是谢悬舟说的什么双菱刀?”
林成霜点头。
随玉又问,“那当晚你当真没看见她?”
林成霜耸耸肩不作答,指着半蹲着的元翊打趣,“阿玉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随玉腿上一凉,黏腻清凉的触感裹上他脚踝,低头看去,元翊不知何时掏出一盒翠绿色的药膏,细细地给人抹起来。
“有虫为何不和我说?”元翊撩开另一边的下摆,继续抹上去。
随玉无言,林成霜面上笑意更意味深长。
“起来。”
“好了。”元翊面上无任何异样,将药膏递给他,道:“这是翠兰蟒的妖胆炼的,擦上便无虫蚁靠近了,自己揣上。”
见随玉神色古怪,又补道:“别鼻子眼睛的不称意,你自己上些心,也轮不到我来管。”
林成霜摸了摸鼻子,揶揄道:“陆缨虽稚嫩不知事,有一事倒是看得准,你兴许当真有当阿玉亲爹的气势。”
元翊冷呵了声,“他自己上心些比旁人说一万句都顶用。”
随玉别过头,将骨鞭收起。
“日后别轻易用你这鞭子。”元翊皱眉,“这是没碰上修为高的,若是遇上大妖恶鬼,给你弄折了、碎了该如何?再取一节骨么?”
随玉负气地往前走,元翊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跟上去继续道:“你这脊柱经得起抽几次?还是说你骨头多,与其给旁人摘了去,不若眼下就剖给我。”
“横竖长在你身上,你也不上心。”
随玉加快步子,元翊就这么追着人絮絮叨叨了一路。
半路谢悬舟给林成霜传了封密信,叫他们去洛家镖局汇合。
洛家镖局在城南,与陆府相距不远,谢悬舟正站在牌匾下等他们。
这是洛颂云的娘家,现任镖头带着镖队去外省走镖,眼下镖局里只剩三五个粗使丫鬟守着。
洛颂云换作一身浅蓝衣裙,妆容已经尽速擦去,面容越发清丽,只眼中还剩些惊惧,气色比早前好许多了。
“云娘在陆府住得不好么?”陆缨问,“镖局来往人多,云娘在这……若是实在不愿,我在岚嘉巷有一处宅子……”
“阿缨不必麻烦,昨日只是作戏,不该叨扰陆府的。我这病尚未好全,须日日熬夜吊着,元珊嫂子又怀着身孕,冲撞了总归不好。”
“这镖局是我长大的地方,姜叔虽不大待见,到底不会太难为我。”
“是云娘福薄,命不好怕是拖累了你们……”
陆缨眉头拧紧,“云娘不必挂心,此事已有眉目……”
洛颂云朝屋外忘了眼,悄声道:“何不请仙师们进来。”
见人发现,随玉也不再藏着,拉着元翊进屋来,林成霜也端着手慢慢挪进屋。
“我这没什么好茶,还望仙师勿怪。”洛颂云叫丫鬟端上来一捧清茶。
“多谢。”随玉道,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朝元翊使了个眼色,元翊见状也拿起一杯茶,低头抿了口。
陆缨问:“命书上的咒该何解?”
元翊听完将那张薄薄的命书放到桌上,三枚魂钉稳固地控住命纹。
林成霜解释道:“不急,我师兄自有解法。”
洛颂云:“怎么没见谢仙师?”
“他是个走一路灭一路的人,估摸着又发现了什么妖鬼异端,云姑娘不用急,待他除完自会过来的。”林成霜也端了碗茶道。
随玉朝外望了望,这恒祥镖局上空云逸晴朗,不像有妖鬼的模样,谢悬舟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洛颂云点点头,又道:“既来了,便留下来吃完晚膳再走吧,只是……镖局里的吃食没陆家的精细,还望仙师别嫌弃才好。”
“云姑娘你多虑了,我们修道人士最是不拘这些的。”林成霜笑道。
“仙师不弃便最好了。”说罢,洛颂云带着小厮出门去。
“姑娘柔柔弱弱的,早前还真看不出是镖局出来的。”林成霜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叹道。
“诶。”陆缨叹了声,“云娘自幼身子不好,说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也不为过。这走镖是刀尖舔血的营生,洛叔生前便不愿让她沾手。”
“后来……遭难后,就更别说了。”
“你二人是指腹为婚?”随玉抿着茶叶问。
“算是吧。”陆缨道,“只是没那般小,我八岁那年我爹才搬到此地。当时云娘七岁。真正定下婚约是……在五年后。”
“当时我爹谈了桩大生意,要将一批贵重货物送到邻郡去,正是这批货叫我家赚了好大一笔,后续的单子也源源不断,可以说是我陆家发家至关重要的一笔买卖。”
“这批货当时便是走的这恒祥镖局,洛叔亲自押运。”
“早年不如现在太平,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多,这车货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在过崇月关时竟遇到山贼,是洛叔拼死将这车货保下。”
“回来后,我爹亲自登门拜访,拜谢洛叔之恩,洛叔却没要我家的金银珠玉,只与我爹商议我与云娘婚事。我与云娘那时早就玩熟了,我爹见我们关系好便答应了。”
“都说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你二位母亲是何看法?”
“我娘早在我三岁那年便去世了,云娘母亲……我便不知了,从未见过。”
当真是可怜人,随玉心下凛然。
“后来我家的生意凡是有押运的,都交由恒祥镖局。”陆缨道,“可谁知好景不长,洛叔被仇家报复上,走镖路上被人截杀了。”
“我爹知晓后派人寻了三月都没找到,洛叔的尸首都没讨回来,当时云娘才十五。”
陆缨目光呆滞,“此时后云娘身子骨越发不好,多少药材补品送进来,也不见好。后来有个游仙方士说,云娘这是困厄命相,早年流离失所,要破局须得千钧之助,本人也须有凡人所无的魄力。”
随玉微微皱眉,“听着不像好解之法。”
元翊传了道灵音,“游仙术士多是我师傅之流的泼皮道士,本事不多,独一张嘴唬人。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寻个由头讨银钱,当不得真的。”
“那后续是何解?”随玉问。
陆缨思索道:“我爹一听便说这道士胡诌,报了官将他捉进去了。”
“此后,云娘的病便更重了。”
林成霜道:“这鬼神之事,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还是注意着些好。”
“当时镖局的掌事也是这般说的,便请了好些道士来镖局里唱经驱邪,不知是吃的药起了效,还是真驱走了什么邪祟,云娘的病竟渐渐好起来。道士说要想大好,便要养得更精细些,在深闺里不可见外人。此后我便只与云娘书信来往,不怎么见面了。”
“还有这种说法?”随玉疑惑。
林成霜点头道:“有的,我小时候病,族长便说是外人冲撞了,送到乡下庄子里养养病就好了。”
“只是这镖局里头可如何深养?”林成霜不解,“每日来来往往的,总是不出来见客,也避不开吧?”
陆缨摇头,“兴许是用什么符咒吧……”
此时谢悬舟进屋来,手中端着一柄刀,对林成霜道:“这刀在镖局也有。”
林成霜站起身,手指触上去,那刃上两条菱纹分外明显。
“这刀……有何古怪么?”陆缨问。“蓉陵到处都有的。”
“蓉陵?”谢悬舟看向林成霜。
陆缨接道:“怎么?谢仙师没见过?不应该吧,这刀……你看内刃上还印着林家的字样呢。林兄,是你家来的才对。”
谢悬舟:“你早前便知道是不是?”
林成霜撇撇嘴,“师兄问我之时,我便说是寻常刀刃了。师兄不信,我有何法。”
“你怎不说是你家造的?”
“被自己家造的刀弄伤,属实是太过丢脸。”林成霜淡笑,“师兄才惊艳绝,怎理会我等平庸之辈渴求仙道的心事。”
“你……”谢悬舟见他信口胡言的样子越发来气,冷声道:“你若真一心向道,就该真心修炼,而不是投机取巧。技不如人就该虚心请教,而不是藏着掖着,你这般懒怠,如何能成事?莫非要一辈子停在元婴不成?”
林成霜面上笑意消散,半晌才回道:“我竟不知,师兄如此瞧不上我……我来长泽本是为师兄你来的,眼下……呵,倒是错付了。”
“林成霜!”谢悬舟将刀扔在桌上,林成霜理也不理,转身夺门而出。
陆缨摸着刀上细颤,抬头小声道:“这谢仙师……说话也太莽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林兄面子。”
随玉面色复杂地看先元翊,“修为当真这般要紧?”
元翊道:“他们修仙的自然重要,我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修为反不放在心上了。”
随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绝不懒怠,魂珠我也尽快给你。”
元翊闻言不禁莞尔,“你呢,活着便也很好了,修为反不是第一位的。”
“你们这活得太没追求了。”陆缨嗤了声,“同为修士,怎不学人家呢。”
“何必人人都活成谢悬舟,没他那般根骨,硬修也是无用的。”元翊拿起桌上那柄刀,抬手颠了颠,落手不轻,使起来并不便利。
陆缨想到什么,指了指屋外,问:“诶对了,他们还回来吃饭吗?”
“镖局人手不手不够,他们不吃的话,我便叫云娘少做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