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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犯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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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单字一个豫,一开始父亲是希望我性格可以沉稳,可他忘了豫的本义是:欢喜,快乐的。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闯祸与惹事中过度,令人头疼。
父亲想了很多种方式来引导我要静下心来,可作用寥寥。
在我八岁那年,弟弟出生了,母亲头疼的与父亲说。
“豫豫性子太闹心了,这个孩子起个相冲的名字吧。”
所以弟弟叫叶阳阳。
父亲说:“这就是以毒攻毒。”
而我也由于这个新生命的来临,出现了转变。
那会儿放学后,我都十分兴奋去逗阳阳玩,小小的婴儿,对外面的世界格外好奇。
恰巧又是满园春色时,我带着他,有时去小花园里赏花,或者去观察不同品种的叶子。
渐渐地我觉得只看太枯燥,于是尝试自己画,我故意把花涂成绿色,叶子反而涂成粉色,奇特的搭配的想象,终于发现我的天赋在何处。
母亲激动地说:“我们家的小坏蛋,原来随了爷爷了。”
她抱着我,跟我说她还是爷爷学生的日子,爷爷总说,他想要个意趣相投的学生,命运多舛,没有等到就去世了。
但不管怎样,我被交给大伯培养,他是个服装设计师。
怎么说呢,我一直认为他是死板的,虽然他绘画基础教得很好。
在四处学习中,我考上市一中,认识了第一个知心朋友。
我的美术老师,她是位有名的线稿大师,年纪大退休后,来一中当个老师,说人老心不老,可不想被时代所抛弃。
她问我:“叶豫,你为什么喜欢梦幻的搭配,不像你的性格。”
“因为有意思,虚无缥缈的感觉,可以有无穷无尽的延伸。”
她笑笑,对我认真地说,那你千万不要变,不要对长大后的世界失望,不然你会渐渐失去幻想力。
我十分自信地说才不会。
即使是一直在学美术,被人夸赞有天赋,但高考并没有以美术生身份考试,说句实话,我并不想成为完全画画的人。
可老天爷却给我个惊喜,那年我报上去有所大学,因为服装设计扩大招生,招收了一部分非美术生。
当录取结果出来时,坐在电脑前面的我,是傻眼的,一个凑数的专业。
大伯跟我说:“叶豫,说明你就是学服设的命。”
我并不反对继续学习画画,只是在想以后真的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
然后迎来了第二个志趣相合的朋友,方蕴泽。
他情况与我一样,非美术生的身份,但因政策变化而录取。
他告诉我:“其实相较于服装设计,我更喜欢色彩搭配,在家里花店的影响下,特别喜欢细节配合。”
于是在此机遇之下,开始互相“折磨”。
方蕴泽虽然对设计有兴趣,却没有基础,而这个份上,老师也没有精力单独教他,我成了主力手,负责美术方面的教学。
但他巧妙的方案,又是众多学生的焦点,让老师认可极高,反过来,影响着我对服装设计的看法。
而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他,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
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告诉了他,然后他委婉地拒绝了。
什么都很适合,可只有一点不对。
就这样第一段恋情,还未开始,却失败得如此尴尬。
我们俩个的友谊并没有受到分毫影响,依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他之后交了个男朋友,但我认为方蕴泽给自己找难处。
我一个旁观者,都不明白,连基本的三观差异巨大,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因为他喜欢我。”
这是方蕴泽的回答,而我的回应是:“不,齐清他纯看脸。”
果不其然,大四刚开始就分手了。
日子又恢复平静,叶阳阳也开始上中学,母亲说终于熬出头,便和父亲到处旅游,只留大伯一人,苦苦支撑。
我这个怨种也要发挥作用,大伯也不管我还要在学校,开始日常下放任务,俨然要培养我。
我开心告诉方蕴泽,说来我家公司,到时候还一起,他也很开心,毕竟谁不想和知心朋友在一起奋斗。
意外横生,他的同胞哥哥出事了,一个真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我母亲的梦中情孩,被人逼成那样。
叶阳阳昨天跟我们视频时,还说想见韵艺哥,想听他说讲自己的课程。
没错,阳阳后来喜欢建筑的启蒙,仅仅是与方韵艺的唯一一次见面的几句闲话。
我找了父亲,告诉了他凌霄干的事,父亲也是震惊。
低估人的下线,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影响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方蕴泽最后并没有跟来我家公司,我也不清楚究竟去了哪里,四年的友谊,连接的桥梁,猛然崩塌。
我呢,也开始了怀疑这个世界,从幼时起,优渥的家庭,开明的父母,不论是孩童的玩闹,还是成长期的学习,一切都有人在善后,不用自己费心,无忧无虑,可现实告诉我,你是幸运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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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乖乖地听话,不再反抗已经准备好的平静生活,变成了父母期望了一生的样子。
叶阳阳问我:“大叶子,你怎么不一样了?”
淡然一笑,我的弟弟,我只是个旁观者,都无法接受,所以我一定会护住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就像你的名字般,向阳而生。
本以为就这样了,世界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我和纪音初遇的那天,很偶像剧。
父亲粗心大意,直到新人来时,才告诉我这个负责人。
本来就讨厌关系户,还临到头告诉我,不愧是两次起名,都完美预告的父亲。
叶阳阳又在那天开学,我叫他自己去,他非犯贱,求我送他。
我拗不过这个小坏蛋,先送去学校。
弟弟学了建筑工程,他说:“可能爱好就是在不经意之间出现。”
但我总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找像方韵艺性格的爱人,少年的情窦初开是个奇妙的经历,所以我不会管,又不是爱。
直到中午我才回到公司,见到了那个关系户,他一身粉色主调的搭配,在办公区黑白配色中格外扎眼。
见我来了,他才笑着离开人群,主动走到了我的面前。
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让我恍惚一下,这样的纯粹,真的是少见。
“我叫纪音,刚大学毕业。”
他的父亲听说我这样管得严,才求大伯送自己儿子进来。
我也瞧过纪音的画稿,轻浮感,太浮于表面,有心无力。
“叶豫,你以后的老师。”
我让他一周交一个作品,自认为很宽容,仅俩个月后。
我因为阳阳又犯抽,晚到一会,刚进公司玄关,就听见。
“叶豫,他太有病了,助理姐姐,你知道他说我什么吗,他说:‘纪音,你至少专业学习四年,就画出来这样’然后打回重画,打回重画。”
“叶总监,应该也指导你吧?”
“指导?他说得最多的就是,用心。”
助理有些不信,追问:“可他对每个人都很有耐心……”
我也没有打断,只是听着,然后转身离开,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柜子。
拿出来那些画,浅紫色为底的梦幻,是与现在的我不同。
画风变化只出现在梦幻的深浅,我仔细端详,承认判若两人。
在那天中午,我叫纪言来,把这些画稿交给了他。
“你拿回去,感受一下,再来告诉我说得对不对。”
纪言有些心虚接过去,谁敢想,背后吐槽被正主发现了。
过了几天,他来见我,当时叶阳阳整个人耷拉在我身上,场景好不尴尬。
“叶阳阳,你出去!”
他麻利地滚出来,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纪言。
“对不起,不该背后说你坏话,叶豫你对我评价很对,是挺浮面的,可你为什么变化那么大?”
他脸小挑衅看着我,有种小孩子好不容易发现,大小也是弱点的欣喜感,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的贱。
我摘下眼镜,走过去看他:“纪言,你再作死试试。”
然后就开始冷战。
直到他发现了那幅画。
那张画,是大一时,我发现自己喜欢方蕴泽时,偷画得一张肖像,一个晴好的天,他坐在亭子下面,认真学习素描,衬他的面貌突出。
但也忘记了为何没有撕掉,在大四收拾宿舍才又重新找到,那会儿发生的事,对于不谙世事的我过于复杂,当时的我抑或舍不得,也不可能逃避吧,便把这画收起来。
所以当纪音拿着那幅画问我时,我是极度崩溃的,最不希望让别人发现的秘密,我脆弱的一面。
可纪音他用一种,很羡慕的语气说:“叶豫,你18岁时就那么厉害了!”
我刚庆幸他没有问画的人是谁,只关心画本身时。
“叶豫,谁呀,被你喜欢上?”纪音的声音还是很跳跃。
“纪音,你从哪里找到的?”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
“不是你昨天说,给我准备的稿子在抽屉里吗?”他脸上露出来惊讶,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立马到翻,才发现叶阳阳这个坏蛋,把我的第二个抽屉打开了。
“不是你的错,现在把画给我,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把画递给我,在离时,担忧说:“你为什么要难过?”
我回去把叶阳阳训了一顿,说到最后他突然硬气起来:“其实我就是故意的!”
“叶阳阳,是不是最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忘乎所以!”
“哥哥,快五年了,为什么你走不出来,你忘不了从头到尾是什么呀?”
是什么?五年前的事,我不敢相信,一条人命就那么消散了,四年的友谊也不见了,到头来,这件事算什么?
我让叶阳阳出去,自己待在书房里,外面灯火阑珊,一切正常。
在犹豫,其实就是在逃避,逃避现实,装作无事发生,原地踏步。
我把头发散开,搭在肩膀上,拿起来剪子。
过了几天,我把纪言叫到办公室里,他依然是欢呼雀跃的样子,没有受影响。
“你剪头发了!”纪言露出来遗憾的表情。
“我们谈谈吧,一直冷战下去算什么,还是说你要走?”
他拉开椅,大大方方坐下,“谈心吗?什么都可以?”
对,都可以。
他迫不及待开口:“叶豫,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真的很神经质,表面上冷淡不在乎,但心里肯定是纠结死的,对不对?”
他见我不回答,继续絮叨:“还有,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明白,你是一个很装的人,装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噢,还有那幅画的事,不就是喜欢过吗?弄得生死别离一样,你那么纪念人家,是在咒他吧!”
“还有什么?”
他努了努嘴:“我再想想,你说吧。”
“纪言,你是真没分寸和边界感,说我装,那第一次见你也看出来,就是个浮夸的人,能力没有另说,形为作风绝对出挑!”
“还有,我那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注意点!”
他不怵回我:“我承认本人有很多缺点,你敢不敢说!”
“怎么不敢!”
“那幅画什么意思呢?”
我被他带动了情绪,把画背后的事全一股脑说了出来。
直到说完,才意识到他的目的,让我生气,把一切说出来。
“是不是好受多了,小叶子说你心里有事好多年,一直憋着,我说我可以开导。”
我突然一笑,原来他们俩个给我设了个套就等我主动进去。
“为什么?我们俩个的关系值得吗?”
“你猜呗!”
他只丢下这句话后,便窜了出去。
办公室里徒留我一人,哗然无声,情绪乱得飞起,无法言说的感觉,令我难受的厉害。
因为什么会帮我,我不明白,只觉得如发泄般全部说出口,确实舒心了不少,不总是压抑在心里,甚至呼出来的气都轻松了。
我立刻想到了什么,打开抽屉,果然在第二个抽屈里有封信。
“叶豫,其实吧,你也不错,但助理姐姐说上大学时,你在她眼里是个很开朗的大学生,天不怕地不怕,我想我们之间虽相处寥寥,你却可以清楚感知我的优缺点,而相反,对你知甚少,于是我去问了叶叔叔,他说叶豫有心事,再又找小叶子,他只知道一点,也不清楚,只说你因为朋友的事倍受打击,我呢,就想试一把。”
“但其实我想说,不管什么事,都已经发生成为过去,留下来的人,不要困在以前,向有光的地方走去,前方有属于你的出口,前方有更美好的风景,原地踏步换来的仅有无尽的悲伤,不如放手一搏,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我看完了信,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知之甚少”却可以想尽方法,这些年何曾不懂,但真不敢迈出,久而久之,把自己困在牢笼中,骗自己本性如此。
把信折成小方块,放在侧兜里,我出去看见纪音欢乐十足的样子,曾几何时,这也是我的日常。
平如静水的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现了裂隙,而镜中另一面的我破茧而来。
该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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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和纪音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拿起画笔,画下了熟悉的风格。
“你真的不留长发了?”纪音咬着铅笔,口齿不清的问我。
“怎么?”
“你长发时真好看。”
他说着话时,不是吊儿郎当的调侃,是极其认真,我放下画笔:“那就留吧。”
他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那样子真可爱,古灵精怪。
几个月后。
叶阳阳打电话让我去学校,一想正巧,便告诉纪音去校园感受一趟,说不定能激发出什么灵感。
纪音觉得操场的观景台不错,跑到最上面,去奋笔疾画画,我坐在下面,与他隔了一断距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马上就要深秋了,我与他认识一年多了。
叶阳阳他领着一个人走过来,不知说什么,他先坐在我身边,把手伸出来让我看。
对戒。
“他叫什么。”我看向那个男孩,外表干净利索,猜人也一定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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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棠玥,是大我一届的学哥。很温柔的人。”
我看叶阳阳止不笑的嘴角,想真是特奇怪,一面之缘定下审美观,还是在只有十一岁时。
“你开心就好。”燕棠悦也走过来,得体跟我打招呼,又害羞的坐在叶阳阳旁边,也不开口说话。
“大叶子,你会有喜欢的人吗?”
我突然回头,与纪音对上眼,四目相对又即刻错开。
“小叶子,已经有了。”
喜欢本就奇妙,不是吗?
我想要对纪音表白,可对我来说,如果只有一句话,太简单枯燥,没有创新,涂涂x改改好几种方案。
正当一愁莫展之际,计划却赶不上改变。
在刚下完雪的周末,纪音约我出来,我们和平时一样随意四处走动,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极其柔静的相处。
逛美术馆时,他懒洋洋靠我身上,十分惬意问:“叶豫,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喜欢。”和前二十五年都不一样的感受,经历过少年时期的风风火火,前几年的迷芒不解,相反之下,更喜欢这几个月的生活方式。
“那我们在一起吧。”
没有任何精心准备与营造的氛围,只有最普通的一句话,却使我明白,在互相喜欢面前,其实什么也不需要。
我与纪音生日只隔了三天,而今天恰巧是纪音生日的前一天,那正巧了,那对镯子也用了新的出现意义。
一年后,我告诉大伯,要把小组的人分出来成立一个单独的工作室,大伯感慨说:“可算长大了,不用我一个人费心。”
小组十几个人,我只留下最与我合得来的几人,剩下的人也按他们的擅长按排了岗位,因为怕才起步自己管理,就有理念不合的矛值。
纪音也找到自己擅长的一面--营销。
一开始我也是震惊,我知道他十分适合干营销方面的工作,所以给他安排的主要工作也是,但是听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天赋时,还是有不可思议,毕竟也努力了五六年的设计。
但看他兴奋地说:“大叶子,我理论知识很充足这是一,又有一定的空间绘画能力这是二,表述能力强虽然又画不出来这是三。”
“可以当对接方面的设计师,转到营销?”我心里安慰不少,照例应和他。
“大叶子,一年半多了,你到底没有没察觉到,你从来没有让我设计,一直让我宣传。”
我自然为他开心,找到擅长的一方面本来就是不简单的事情。
他笑嘻嘻继续对我说:“不用提别的,就一件我可连你都开导成功了!”
工作室的布局就形成了。
两年后,方蕴泽也来了工作室,叶阳阳成功毕业,成了一名室内设计师与燕棠悦一起努力创业,大伯也退休,放心交给了我,与我父母到处去玩,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又一次睁开眼,外面晨光熹微,纪音紧紧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