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播报》锦晓粤

3、warm water is good，cold water is bad

　　太阳在东边升起，阳光撒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就像是一双长辈的手，温暖又柔软，安抚着这些孩子们。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张教官走过来，带起一阵风。他站定在褚樾身边，看清他的脸，愣了片刻。

　　这人还是个老外？

　　“你听得懂中文吗？”

　　嘶，果然。

　　虞妙妙急得手心冒汗，却又没有办法提示。

　　褚樾听懂“中文”这个词，猜测他应该是问自己问自己会不会中文，犹豫几秒，缓缓摇头。

　　教官还没带老外军训过，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个“ok”来。

　　不知道哪里冒出了一声“噗”，张教官冷脸转头，“谁在笑？”

　　无人回应，他又重复两次，还是没有人回应。

　　“好，没人承认是吧！”

　　“俯卧撑准备！”

　　上一秒还站着的人，现在陆陆续续撑在地上。

　　褚樾又慢半拍，给张教官愁得直挠头。

　　“1。”

　　“2。”

　　周围不断有别的班路过，有些好事的人还说了一声，“好惨。”，气得人牙痒痒。

　　虞妙妙做到第三个就不行了，只好用右膝盖跪在地上。

　　......

　　“10。”

　　“给你们五秒钟时间立正。”

　　众人如蒙大赦，站起身来拍掉黏在手上的草。

　　张教官看他们都站稳了，开口讲了一遍未来五天规划。

　　“我们班被安排打军体拳，这几天，除了队列训练，我们主要任务，就是在汇演前，把军体拳练熟，练好，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

　　“七点半准时到这来集合，迟到的人做五十个俯卧撑，听懂了吗？”

　　“听懂了！”

　　“太小声听不见！”

　　“听懂了！！！”

　　张教官来回走了几趟，终于一声令下，“解散！”

　　“芜湖！”

　　田仲文和一个男生往前走，在褚樾身边停下，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饭堂，褚樾摇摇头，说下次吧。

　　田仲文也不纠结，笑着和他说拜拜。

　　“bye.”

　　王静莹见状，面向他小声道：“褚樾...”

　　周围闹哄哄的，她这一声“褚樾”就跟蚊子叫一样，淹没在嘈杂声中。

　　褚樾自然没听到，转头走向虞妙妙。

　　虞妙妙知道他现在不逞强了，便朝他晃晃手里的水壶。

　　军训带不了词典，她只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This.empty.I need water.”

　　褚樾眨眼，随后点头，放慢语速，“我，跟着，你。”

　　行吧。

　　“刘云，你先去吃饭吧，我想先去接水。”

　　“你不饿啊？”

　　“还好吧，我比较渴，现在人那么多，我不想挤。”

　　刘云瞥了一眼褚樾，“哦，那我先走了，等会见。”

　　“拜拜。”

　　两人远离大部队，往右进入教学楼。

　　这个点，一楼的茶水间空无一人。

　　褚樾和虞妙妙隔了两个人的位置，避开热水龙头，接水喝一口。

　　“Why?”

　　虞妙妙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扯，抬头看向他，“why什么？”

　　褚樾嘴唇合了又张，一脸菜色，“水，依旧，是，温的。”

　　这家伙认怂认得这么快，这一副吃瘪，不懂就问的样子，虞妙妙还有点不习惯。

　　要知道他昨天那一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听别人劝的样子，可确实把她给气到想把平板还回去。

　　“耶斯，咋了啊。”

　　虞妙妙从小到大喝的都是温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但褚樾从小在国外喝惯冰水，除了茶和咖啡，他还真没喝过热水。

　　“学校，只有，热水，和，温水？”

　　“嗯，耶斯。”

　　虞妙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外喝不惯热水。

　　“呃...”她蹙起柳叶眉，眼珠子瞥向右下角，“this country，doctor say，warm water is good.cold water，呃，ice water is bad.”

　　褚樾回想起妈妈在美国，也是喜欢把自来水烧热喝，这就是A国的习俗吧。

　　“Well.”褚樾又尝试一口，勉强咽下，放下水杯。

　　虞妙妙拧紧杯盖，往前走了几步，又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他扯住，“又咋了？”

　　褚樾的皮肤本来就比周围人白一个度，脸红起来就像是一个大雪人的脸上画上高原红，特别明显。

　　不至于吧，一口温水还能把脸烫红了？

　　虞妙妙怀疑他是不是水土不服发烧了，下一秒，褚樾清嗓，磕巴道：“可以，可以，教我，中文，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看着这个害羞大泰迪，抿嘴一笑。褚樾感觉脖子都热得发痒，不自然地垂下头。

　　她不敢把这家伙逗狠了，戳戳他的手臂，放慢语速，“好，的。is OK.”

　　“浩，的？”

　　“不不不。”虞妙妙笑着挥挥手，拿出教幼儿园小朋友的态度，折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一个“三”，鼓励道：“第三声，呵，袄，好。”

　　“呵，袄，好。”

　　她拍拍手，“没错，耶斯。”

　　被她的笑容感染，褚樾也微微勾起嘴角。

　　他这是，笑了？

　　一片乌云被风勾走，阳光撒进茶水间，褚樾的眼睛变成了浅棕色的玻璃珠。

　　虞妙妙从这两颗玻璃珠里看到了自己的笑脸。

　　“向左转 is turn left.”

　　“shiang，左，转。”

　　哪里怪怪的？

　　“...差不多吧。”

　　......

　　虞妙妙右腿后撤蹲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后腿，“蹲下就是这样。”

　　褚樾也有样学样蹲下，“好的。”

　　“行啦。”她弯起嘴角，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手指指了自己，然后又指了对方，“我们，we，去吃早餐，have breakfast.”

　　褚樾跟AI一样，还是那种还没训练好的AI，“好的。”

　　“Let's go！”

　　两人走进饭堂，排队的人没有昨晚那么多。

　　学校的早餐无非就是豆浆，鸡蛋，糯米鸡，包子，炒米丝等等，油条已经被抢光。

　　虞妙妙走在前面，“阿姨，我要一个鸡蛋，一个豆浆，两个包子。”

　　接过三个塑料袋，她开始犯难。

　　good bad water那些简单词她还能说，但是怎么用英语说豆沙包，莲蓉包，肉包，豆浆那些词儿啊。

　　打饭阿姨很少见到老外，有些好奇，向前探头，“小伙子，你要吃啥？”

　　褚樾之前在唐人街吃过包子，喝过豆浆。他在虞妙妙的注视下，用手指了鸡蛋，然后比出“二”。就这样来回三次，阿姨递出四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长辈都喜欢这种能吃的大个，食堂阿姨笑得鱼尾纹都挤出三条，“小伙子真能吃嘿。”

　　虽然不知道阿姨说了什么，但褚樾能感受到她的善意，自己的奶奶以前也经常这么看着自己。

　　他微笑点头，刷完卡后跟着虞妙妙到处找位子。

　　就餐区这时候挤满人，虞妙妙四处看，都没发现空位。

　　“妙妙！”

　　听到王静莹的声音，虞妙妙转头，看到她正和杨柳，俞可她们坐在一块，一时有些犯难。

　　王静莹走过来，“褚樾要不也一起来吧，我们这里正好有两个位置。”

　　“这...”她看向褚樾，后者瞥了一眼她的嘴唇，点头示意自己可以。

　　虞妙妙挑眉，可以就行，我都快饿死了，一大早上就喝了个水饱，半口热乎的还没吃上呢。

　　杨柳招呼她坐到自己右边，褚樾也只能坐到她的对面，王静莹的旁边。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我们去打水了。”

　　虞妙妙拿起鸡蛋，朝桌沿磕了两下，低头剥壳。

　　“你习惯吃A国的早餐吗？”

　　王静莹操着一口纯正的C国口音，听得虞妙妙剥壳的手一顿，随后仿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挑眉微笑。

　　褚樾不记得她是谁，但也已经习惯陌生人来找他练英语口语。

　　“还行。”

　　他撕下包子上的纸，往嘴里塞了一口。无论吃了多少遍包子，豆沙包的甜味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虞妙妙看这家伙咬一口包子，就像猫猫喝了一口冰红茶，瞳孔瞬间紧缩，抿嘴憋笑。

　　这在国外过得啥日子啊，包子都能给他吃的像是山珍海味似的。

　　褚樾正低头品味，对王静莹的交谈虽是有问必答，回答的也是些“嗯，好，还行”之类的敷衍话。

　　王静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离，在他又“还行。”了一次后，表情一僵，随后马上调整，又笑着抛出一个新话题，“C国的梅纳盐湖你去过吗...”

　　俞可坐在杨柳的左边，面前摆着两三个塑料袋。她早就吃完了，只是舍不得走而已。毕竟刚开学没两天，就能看到女追男这种大戏，她可不得好好留下来当吃瓜群众。

　　不过哦，俞可微笑揉捏着塑料袋，时不时往褚樾那边瞥，现在看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哦。

　　虞妙妙和俞可同时吸了一口气，压住笑意。

　　这瓜真好吃。

　　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看到一个老外坐在女生堆里，都好奇回头。

　　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虞妙妙开始收拾桌上的塑料袋。

　　“虞，妙，妙”三个字从褚樾的嘴里蹦出来，听得出来他的发音还是有些生硬，但声调最起码是准了。

　　“嗯？”

　　看王静莹那么热情，虞妙妙以为她会陪褚樾走呢，都打算收拾好塑料袋自己先走，结果被人冷不丁一叫，本来半蹲起的身子现在停在半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反应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看向面前人，用手指了一下自己，“你叫我啊？”

　　褚樾点点头。

　　感受到来自王静莹灼热目光，她心里毛毛的，王静莹英语这么好你还要跟我走干嘛。

　　她硬着头皮回道：“干嘛？”

　　又是那一句简单的英文，“我跟着你。”

　　王静莹脸色又是一沉，不过还是和刚刚那样，很快就恢复笑容，用英语问褚樾，“我们跟你们一起走吧？”

　　怕虞妙妙听不懂，她又用中文说了一遍。

　　哇哦哦哦哦哦哦。

　　俞可跟吃了士士架一样，眼冒金光，这这这，这难道就是小说面的修罗场？？？

　　虞妙妙欲哭无泪，心里都想掐死这个不解风情的大泰迪，人家对你暗送秋波，你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把我卷进来干嘛！

　　这让她以后在宿舍还怎么生存...

　　虞妙妙两眼一黑，一旁的罪魁祸首这时居然还摇头。

　　“你的朋友不是还没有吃完早饭吗？”

　　“啊。”王静莹看了一眼杨柳，杨柳表示剩下的已经吃不下了，自己可以和她一起走。

　　就在这尴尬时刻，李恪渝的到来就像是一声福音，“虞妙妙？”

　　虞妙妙看到他，眼泪都快掉下来，赶紧和他打招呼，“李恪渝，你在几班啊？”

　　“四班，你呢？”

　　“我在五班。”

　　“喔，噫，你后面这个老外是谁？”

　　“噢，他啊。”虞妙妙头也没回，“是我姑父妹妹的儿子，刚从C国回来，不太会说中文。”

　　“这样啊。”

　　李恪渝向来乐意交朋友，在他哥和嫂子的耳提面命之下，英语也说得得心应手，没两句话，两人就聊了起来。

　　虞妙妙见状开溜，“我先走了啊，刘云还等我去找她呢，你们慢慢聊，哈哈，拜拜。”

　　她说的太快，溜得也太快，褚樾看着她飞快躲过多个路人，瞬间觉得她挺适合学冰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