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天灯曜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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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宸国，郊外某地。
夜色如墨，星光稀疏。荒野之中，七盏赤铜灯静静燃烧，火光摇曳，映照出四周荒凉的景象。
一名白衣男子孤身立于灯下，衣袂随风轻扬，修长的身影在霁月清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手中长剑直指苍穹，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竟将这荒郊野地衬托得宛如世外仙境。
他低声吟诵道：
“锐金斩贪狼，青木化灵网，炎火熔虚妄，寒水净魔瘴。”
“五行聚锋芒，七煞乱天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幽蓝剑光骤然亮起，点燃了七盏灯芯中的灵丹。
刹那间，灵焰轰然燃烧，华光冲天而起，五色莲纹铺满天幕，宛如一幅巨大的七瓣莲花图卷。
星光骤然明亮，地脉随之震动，仿佛天地万物都在回应他的召唤。
铜灯对应之地，接连生出七道玄黄灵珀，灵珀如龙蛇般蜿蜒，顺着地底龙气奔腾而去，直冲千里之外的北都王城。
白衣男子眉眼微弯，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低声自语道：
“五行七杀阵既开，我倒要看看你这帝位还能坐得了多久！”
……
观星台。
高台之上，守正天灯被天际的无形牢笼所封印，灯焰微弱，难以上升半寸。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九方潇已迅速行动。他指尖蘸血，手腕疾转，朱红血墨在符纸上翻飞腾挪，动作行云流水，符文一气呵成。
眨眼间，八道符纸已然贴向八面浑天铜镜，浑天铜镜微微震颤，在萧索的夜风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如何助你？”白麟玉目光凝重，正色道。
九方潇见白麟玉脸色苍白，本想劝阻他不要插手，但知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便低声道：
“你伤势太重，文武百官之力亦能代表王朝气运。一会儿你让众人分列四象方位，我灵力有限，你须留在我身侧，为我护持。”
“好。”白麟玉闻言，立时召出佩刀，又厉声对众人道：
“百官听令！今日魔道肆虐，妄图阻我天灯祈愿大典。诸位皆是国之栋梁，自当随朕和皇后共抗邪阵，捍卫我朝尊严！”
应和声此起彼伏，百官依令而行，迅速分列四象方位。
霎时间，数百道金光自众人身上冲天而起，紧紧围绕在天灯之上，形成一圈璀璨的光幕。
九方潇唇角微动，心中默念起八卦镜咒：
“乾镜元启，坤镜德聚，震镜雷动，巽镜风御；
坎镜水行，离镜火举，艮镜山固，兑镜泽起。”
念毕，他并指向阵枢划出一道灵力，由自身经脉牵引浑天铜镜。八面铜镜随之翻转，将百官灵力拧成金索，宛如百川归海，助力天灯破空而上。
“八卦合，邪祟弭。”
“歃血祭器，结印破壁。”
八卦镜射出的灵光陡然凝聚成阴阳八卦印，自下而上缓缓压向天际牢笼。
八卦印与天灯贴合的瞬间，只见守正天灯在半空中微微摇晃，却仍无法挣脱束缚。
眼下已到子时三刻，三辉若是不能在子时六刻之前汇集完毕，今晚之举必会即刻引发天道反噬！
到时便是战火连天，生灵涂炭，纵使有真神下凡，也难以力挽狂澜扭转国运。
九方潇眉头紧锁，他心中疑惑：为何这幕后元凶竟有如此能为，能与自己的八卦镜阵一较高下？
就在此时，五行七杀阵发出的玄黄灵珀自地底席卷而来，其中四道分别冲向四象方位，剩下三道如灵蛇出洞，绕过铜镜，直逼阵枢二人。
九方潇全身经脉与八卦阵相连，动作不及平日敏捷。
他刚凝起剑气，便见白麟玉提刀上前，刀光如电，与三道灵流纠缠在一起。
“回来！”
九方潇顺势劈出一道极招，谁料阵中铜镜晃动不止，几欲崩裂。他心知不能分心，须集中全部精力对抗七杀阵。
“我能抵挡三刻，尽快…尽快汇成三辉…”白麟玉艰难吐出几个字，额角已渗出冷汗。
他不知这玄黄灵流中蕴含地脉龙气，体力已达极限，只能勉强使出一招“火树银花”与之搏斗。
月鸾刀锋与玄黄灵珀相撞，发出嘶嘶爆鸣！红色光焰自刀尖喷出，却只燃了半刻，便被尽数吞没。
玄黄灵珀乘势而上，分别攻向八面铜镜。白麟玉无力再使第二招，但他寸步不让，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横刀斩断灵珀分成的八股能流！
九方潇见状，当即运力冲破第二道禁制枷锁，体内灵流顿时乱作一团，如火山喷发般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肉。
好痛！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
九方潇来不及多想，他咬紧牙关纵身跃起，猛然跃至守正天灯前，徒手劈向灯外无形牢笼。八卦印感受到他掌中的灵气，立时发挥出最大威力——
无形封印与八卦印在撞击中同时碎裂瓦解，守正天灯脱困而出！
与此同时，四象方位的四道玄黄灵珀立刻转变目标，一齐冲向守正天灯。
北宸国修仙之人甚少，在场官员和士兵中精通道法的更是屈指可数。众人与灵珀争斗时皆以灵力硬抗，虽有夏鸿雪指挥，但大多数人毫无章法，伤势沉重。
如今还有战力的，唯有郁辛和沈集两人。
百官气运对阵地底龙气，本不该败得这么彻底！
“先救陛下！”九方潇无暇多想，他挡在四道玄黄灵珀前，冲那二人吼道。
郁辛和沈集闻言欲动，可为时已晚。
九方潇话音刚落，便见其中一条灵珀直击白麟玉心口，瞬间穿透他挺立的身躯。
手中的月鸾“砰”地落地。白麟玉弯腰扶膝稳住身形，手臂因捏得太紧而爆出青筋。
他体内的另一粒灵丹也碎了。但——
两道玄黄灵珀随即接踵而至，直冲向浑天铜镜！
“快退！”九方潇朝他喊道。
“天灯。”白麟玉嘴中血腥翻涌不止，他强忍痛楚，将口中鲜血咽了回去，目光坚定地护在浑天铜镜之前。
三辉未启，他自然不会退让。九方潇不明白，这个人将社稷苍生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为何天道会对北宸王朝落下天罚？
罢了，看来今日自己又要舍命陪君子了。
九方潇闭上双眼，一股炽热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好像那玄黄灵珀攻击的不是白麟玉，而是他自己的心脏！
他毫不犹豫地冲破第三道禁制枷锁。
强大的压迫感自体内爆发，耳边传来阵阵爆鸣，仿佛要将他的身躯撕碎，令他肝肠寸断，血液逆流，难受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是强行挣脱三道枷锁的惩罚。
九方潇脑海中很快浮现出血色幻影——竟是十年前玄阳境惨死的十万怨灵。
不是现在！
就算要来索命，也不是现在！！
他逼迫自己集中精神。
“天覆压邪，地裂吞祟，人定乾坤。”
在玄黄灵珀再次击中白麟玉的前一刻，八面铜镜合二为一，化作一面照妖镇煞巨镜。七道灵珀瞬间被巨镜反射，千里之外的七盏赤铜灯同时炸裂——
紧接着，守正天灯在百官金索托举之下，上升至紫薇星旁，与破厄天灯、镇煞天灯一道环绕，连成三道光束。
子时六刻，厄灯破邪，煞灯镇恶，正灯守序，共谱三辉之象！
“三辉成了！”
“成了！！”
“天灯曜星！祈佑万民！”
在众人的欢呼声下，九方潇自空中缓缓落地，又默念法咒切断自身经脉与铜镜之间的连接——
他松了口气，好在铜镜未有破损，否则他的经脉也要……嗯？
他的视线猛然飘向数丈之外的身影。
白麟玉正低身去捡掉落在脚边的月鸾刀，耳边却突然出现熟悉的传音。
“傻子！谁用你替我抵挡。”
“……”
千里之外。
白衣男子望着碎裂的七盏赤铜灯，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夜风拂过，卷起残灯的碎片，微弱的火光在一片荒芜中渐渐熄灭。
这道五行七杀阵依靠万年灵丹运转，放眼三界，修得如此功力者屈指可数！
他又怎么可能会输！
白衣男子僵直身子愣了半晌，突然发疯似的在残灯碎片中一通翻找。
破碎的灯盏上仍残留着破阵者的气息。
“这是……”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潇，你为何要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