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与星光》竹间小侠

5、潜规则？

　　公司筹备的第一步S级大戏进入选角尾声。
　　某晚，程应同休息结束，从酒店去片场拍夜戏，就看到一个风头正盛的男演员在敲何简的门，何简开门，很高兴地把他迎了进去。

　　程应同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同行的伙伴就带着暧昧笑容，压低声音跟他一起吃瓜：“啧，没想到亲眼见证娱乐圈潜规则现场了。”
　　程应同愣住：“潜规则？”

　　“还用问吗？”同行看他像看怪物：“为了拿到角色，半夜敲导演、制片房门不是常有的事吗？”
　　一句话让程应同一整晚都魂不守舍。

　　第二天，公司大戏选角公布，男主果然给了昨晚敲门的男人。
　　程应同当即憋闷不已，一整天都心事重重。
　　面对何简关切的询问，他也只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何简纳闷儿：这孩子闹什么情绪？

　　几天后，一场夜戏收工，两人沉默地走回酒店。
　　到了何简房门口，她刷卡开门，正要道别，程应同却猛地侧身挤了进去，反手带上了门。
　　“你干什么？”何简皱眉。

　　他没说话，眼神沉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手指抓住T恤下摆，猛地向上一掀。
　　紧实分明的腹肌，流畅有力的胸肌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温热而充满力量感的气息。何简近距离将他的身体一览无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我一直在努力做形象管理。”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热地锁住她，“虽然是第一次……但我看了很多资料，学了……”
　　“程应同！”何简终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厉声打断，被他话语里露骨的暗示惊得心跳失序，“出去！”

　　他愣了一下，不甘心地问：“为什么路嘉然可以？”
　　他像被点燃的困兽，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甘，“为什么他半夜敲门就可以，我不行？我不如他吗？我也……想要一个机会。”

　　何简反映了一下，被他的问题气笑了，抬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程应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先不说你其他的联想有多离谱，全娱乐圈大概就你不知道他是Gay了吧？”
　　程应同瞬间石化，所有汹涌的气势僵在脸上。

　　“不是他找我。”何简继续没好气地解释，“是我找他聊剧本，虽然时间晚了，但我想着他是Gay就没特意避嫌……啧，早知道就不省这一步了。还有，你跟我要机会，至于出卖色相吗？我哪一次有好机会不是第一个想到你？角色给他，是因为我给你谈好了同档期另一个更重要的项目。”她顿了顿，补充道，“哦，虽然他没有避讳的意思，但你也别主动替他出柜哈。”

　　巨大的尴尬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程应同。他耳朵红得滴血，低着头讷讷道：“对不起，简姐……我……”
　　“行了，出去。”何简疲惫地挥挥手。
　　他木然地转身，手刚搭上门把。

　　“等等。”何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应同立刻回身，就听见她严肃提醒：“穿上衣服，我不想被误会。”
　　程应同这才惊觉自己还光着上身，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刚才潇洒扔出的T恤套上，几乎是夺门而出。
　　他当然相信何简会把所有最好的机会给他，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鬼迷心窍了。

　　门关上，房间骤然寂静。
　　何简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那具年轻、充满爆发力与荷尔蒙的身体轮廓，和他眼中那份孤注一掷又受伤的神情，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差点引我犯错……”她低声自语，心口像被羽毛反复搔刮，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
　　以前不是没遇过类似场面，为什么独独这次……心乱了？

　　第二天碰面，空气里满是尴尬，两人眼神一碰即闪，对话都透着刻意的疏离。

　　恰逢此前那部国际大片提名重磅奖项，程应同受邀踏上异国红毯。
　　何简作为经纪人，自然同行。

　　出发前，闺蜜神秘兮兮塞给她一盒花花绿绿的小方包，挤眉弄眼：“国外可是艳遇天堂！机会难得，你这么多年没开张，这次可要好好享受，对了，注意安全！”
　　过安检时，因为她行李箱有几块电池，被翻包检查了。

　　那盒显眼的小方包被安检员捏在手里看了两眼，站在一旁的程应同目光扫过，疑惑地看向何简。
　　何简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故作淡定地应对安检员的询问。

　　夜里何简在酒店改剧本，找程应同对剧情，给他看剧本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旁边闪烁的闺蜜聊天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她俩刚聊完的火热话题：“艳遇目标锁定没？金发碧眼还是热情拉丁？”
　　“作为成年人，我都要（我都要.gif)”

　　何简不动声色关掉对话框，程应同眼神却一暗，接下来的对戏都不在状态，何简只好让他先回去了。
　　接下来的行程，程应同像变了个人一样，寸步不离地黏着何简，不是“简姐，这个词什么意思？”就是“这句采访我该怎么说？”，英语水平仿佛一夜退化到小学。
　　翻译、陪同、讲解……何简忙得团团转，别说艳遇，连独自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

　　回国后，闺蜜贼兮兮问她：“战果如何？套套够不够用？”
　　何简无奈：“一个没用，忙得脚不沾地。”
　　“那你怎么红光满面，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闺蜜看着她一脸少女般的容光焕发，非常狐疑。
　　何简一愣，嘴角不自觉弯起。

　　是啊，为什么这么开心？
　　她的脑海不自觉回放起在异国的画面：陌生的街头，和程应同并肩闲逛；在古老的博物馆里听他笨拙地提问；在夕阳下的广场分享一个冰淇淋……
　　这些琐碎的片段，竟编织成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隐秘而悸动的浪漫，像一场她少女时期曾期待过的浪漫约会。

　　犹豫片刻，她低声问闺蜜：“你说……经纪人对自己的艺人动心，是不是行业大忌？”
　　闺蜜一听瞬间了然，幸灾乐祸道：“哟！回旋镖终于扎自己心上了？当初谁铁腕定下‘公司内部禁止恋爱’这条的？”

　　何简苦笑点头：“我知道……但是他的影帝路才刚开始，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经纪人……只能是经纪人。”
　　这句话，像说给闺蜜听，更像说给自己听。

　　此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将那份悸动深埋，配合却愈发默契。
　　程应同的事业一路高歌，三年间，捧回三座男配奖杯，两度提名影帝。
　　他们都知道，那个梦想的顶峰，已经触手可及，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签约的第八年，三十而立的程应同，凭借一部制作完美的杰作和精湛的演技，问鼎影帝宝座。
　　何简流着泪，在台下看着他高举奖杯，光芒万丈。

　　荣耀之后，她为他更加精心地筛选剧本，同时兑现了最初的诺言——帮他联络顶级戏剧学院进修，圆了他上大学的梦。
　　学成归来，他的实力更上层楼，才两年就再夺一尊影帝奖杯。
　　从工地捡到这颗璞玉的何简在业内口碑也大涨，只是她至今仍然只带这一个艺人。

　　巅峰之下，两个人之间那份被刻意压抑的情感，在经年的默契与陪伴中发酵得愈发浓烈，也愈发危险。
　　常常一个不经意的对视，空气里都能擦出灼热的火花。
　　不过几次气氛氤氲的独处，唇瓣几乎要贴合的瞬间，何简总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在最后关头狼狈抽身。
　　连去他家探望奶奶，她也严格计算时间、确保有其他亲友在场，不给狗仔任何捕风捉影的机会。

　　十年。她陪他从籍籍无名的工地群演，走到华语影坛的巅峰。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灵魂的战友，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却隔着一条名为“职业操守”的天堑。

　　合同到期的那个月，程应同也迎来事业巅峰，凭借一部国际合拍片，有了角逐海外重量级影帝的机会。
　　何简再次陪他远赴重洋，颁奖礼星光璀璨，他如愿捧杯，在全球瞩目的聚光灯下，向她郑重致谢。
　　掌声如雷，他却只看着她，像是把所有感激与荣耀，都郑重地归还给她。

　　庆功宴喧嚣散尽，他们一起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再次庆祝。
　　何简拿出准备好的香槟，两人举杯，碰杯，喝酒，不紧不慢地回忆着从工地到领奖台的这条路，偶尔相视一笑，眼底早已不只是感慨那么简单。

　　酒精让夜色变得柔软。
　　灯光暖黄，照得他眉目温和，唇角带笑，一句句低声话语，缱绻得像是情话，又像是试探。
　　她笑着，却越喝越静。

　　当他忽然伸手为她理了下散落的发丝，指腹轻触她耳廓时，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用那双总是藏着克制的眼睛。

　　气氛突然变得黏稠而炙热，然后他缓缓靠近，眼神灼热而笃定，与她呼吸逐渐交缠。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倒退，唯有他们的距离在拉近。

　　直到唇瓣即将触碰的前一秒，何简忽然偏头，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摇头。
　　“……不行。”

　　她的声音哑着，却十分坚定：“程应同，这里是国外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被狗仔拍到，你知道会怎么样。”
　　他没有退，静静地看着她，认真问她：“你在意的是公司规定，艺人和经纪人不可以谈恋爱吗？”
　　她点头。

　　他了然一笑，低沉而清晰地开口：“如果……我不续约了呢？”
　　何简一愣，扭头看着他。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一字一顿：“刚才，北京时间零点，合同截止。你没送出那份续约，我也没签。我现在，是自由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扣住她的后颈，直接吻了下去。

　　这个吻，毫不迟疑，带着十年来所有克制与渴望的反扑，像终于挣脱束缚的浪子，把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喜欢，全数倾倒。
　　她瞳孔一震，脑海中那根紧绷了十年的弦终于断了。
　　再没有任何冷静与理智，她闭上眼，不再克制，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无比热烈地回应了这个迟来的吻。

　　这一刻，她不再是他的经纪人。
　　他也不再是她的艺人。
　　只是——程应同与何简，彼此间最真实、最炽热的存在。

　　【全文完】